程海平刚回到“花雨”,郑江就跟上楼来,进屋便嚷:“你总算回来了,他妈的我都想哭喽!”
程海平道:“啥子事能把你整得哭?你是懂厚黑学的呀!”
“我没跟你开玩笑。”郑江一屁股坐到床边,喘着粗气说,“夏丽娟前天偷跑回家了,柳主任跟我发猫儿火要人,这边的小姐他又说看不顺眼。嗨,昨晚我只好叫钟艳去陪他了。”
“你咋个把‘压寨夫人’赔进去啦?”程海平嘲弄道。
郑江一脸无奈:“我也是给老狗日的逼得没办法。上午钟艳一直在哭,你以为我心头好受哇?本来柳主任想找金凤,我说你们在耍朋友,他才说算了的。嘿嘿,他还真的相信了。其实,连我都不相信哩。”
“哼,不信也得信!”程海平狠声道,“你跟他说,以后少打金凤主意!”
郑江狐疑地望着程海平,想在他的脸上捕捉到什么。几个月来,对程海平跟金凤的关系,他真的看不懂,也猜不透。他琢磨着程海平刚才的话,似乎醒悟过来:“嘿嘿,老同学不愧是情场高手,原来使了欲擒故纵的妙计呀!不声不响的,你啥时候把金凤搞到手了?金凤是你的人,那就带到这边来嘛。”
“瞎扯!”程海平白他一眼,“说钟艳的事吧,她咋办?”
郑江说:“只有忍痛割爱喽!过几天再去找个巴适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还是那句话:小姐就是小姐,没必要舍不得放不下。喂,你该不会真把金凤弄成嫂夫人吧?”
“去去去,我要睡觉了。”程海平自顾脱衣上床。郑江涎着脸又逗了几句,见他闭上了眼睛,这才没趣地走了。
程海平怎么也睡不着。他翻身下床,决定上金凤那儿看看。
金凤正在打扫一个大会议室。这里刚开过一个全县性的环境保护工作会。主席台上方悬挂的横幅、会标及台桌上摆放的一溜标着领导姓名的桌牌还没撤下,空气中残留着一股烟气汗腥交混的气味。
金凤一个人忙活着。她身上穿一件宾馆服务员的天蓝色工作服,倒烟缸抹桌子的动作轻盈麻利,像一只翩翩飞舞的美丽的蝴蝶。她没有觉察到有人进来,直到他走到跟前咳了一声,她才惊异地抬起头:“程叔叔,您吓我一跳!有事么?”她的脸红扑扑的,额前的刘海儿汗津津的漆黑发亮。
“没事,来看看你。”程海平问起夏丽娟偷跑回家的事,金凤告诉他:夏丽娟身上的伤刚好,柳主任又来纠缠。夏丽娟向她哭诉很害怕,实在忍受不下去了。金凤说这份工作来得不容易,丢掉了太可惜,叫她过年放假再回去,那样她们可以同路。夏丽娟抽抽搭搭地决意要走,金凤悄悄送她上了客车。昨天郑江过来叫夏丽娟到“花雨”去,才发现人不见了。
金凤说没多久柳主任也赶过来,追问她好一阵,还在夏丽娟的枕头边找到一封留给他的信。她看见柳主任翻开信后脸变得刷白,两只手直抖,半天没说一句话。
程海平含笑道:“上面肯定写了骂他的话,是你策划的吧?”
金凤看他没有责怪之意,点头嗯了一声:“我叫夏丽娟拣最难听的话骂骂出口气,其实骂他老色鬼断子绝孙罪该万死还是轻的,夏丽娟恨不得也咬他一口哩!”
“哈哈!”程海平想象着柳霜仁气急败坏的样子,心情同天气一样晴朗起来。
金凤说有课本上的问题要问,又道:“剩下的活我回头再弄。后天下午这个会议室才用,来得及的。”
程海平于是随她上了顶层的九楼。她的寝室在楼梯口左侧,原是堆放清洁工具的储藏室。金凤住进来后,把杂乱无章的扫帚、拖布、撮箕等物件摆放得井井有条,腾出了大半个屋子。靠右墙安放着一张小木床,上面的床单、被子、枕头清清爽爽,看得出都是借用的宾馆用品。临窗的长条桌已很破旧,红漆桌面褪变成了暗淡的黄褐相间的颜色。这是金凤从宾馆的旧物库房里找来的,抹洗干净后成了她的书桌和梳妆台。桌上有叠放得整整齐齐的课本、作业本,一个带支架的椭圆形小镜子,一把玫瑰红的塑料梳子,还有一个插着几枝腊梅的敞口玻璃瓶。瓶中盛满了清水,鲜嫩的黄色花蕾让满屋充溢着馥郁的芳香。
金凤拿出书本,坐到程海平旁边。问题很快解答完了,金凤仍专心致志地做着笔记。程海平痴痴地望着她。金凤身上芬芳的气息让他怦然心动,少女的妩媚身段也在诱惑和刺激着他的眼睛。程海平心头涌起一阵一阵的燥热,突然冒出了跟她拥抱和亲热的念头。这样的冲动让他也吓了一跳,却是异常的强烈。
屋里静得出奇,金凤似乎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冲程海平浅浅一笑。娇羞的笑靥是那样的迷人,程海平再也抑制不住,猛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不,不,放开我!”金凤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坏了,拼命地挣扎着。有两次她挣脱出来跑到了门口,都被程海平拦腰抱住拖了回去,身后的门“砰”地紧闭上了。
程海平真的急眼了,他绝不能让她这么披头散发地跑出去。他想向她解释点什么,让她平静下来,然而已没有了表白的机会。此时的金凤俨如惊弓之鸟,她不顾一切地想要脱离险境。
“救命啊!”金凤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程海平那双铁钳一样的手紧箍着她,把她抱到了雪白的床面上,一座大山似的身躯压了下去,那张曾经亲切和善良的脸变得异常的恐怖。她大声哭叫着,泪水汩汩地涌了出来。
“砰砰砰!”门外突然响起了擂门的声音,一阵紧似一阵。
程海平魂飞魄散,从金凤身上爬了起来。金凤像只小鹿似的跃起,跑去打开了门。
“咋的啦?”
“啥事?”
进来的是两个40多岁的东北人,像是宾馆的旅客。一胖一瘦,个子都挺高。他们一边询问捂住脸悲泣的金凤,一边用如炬的目光射向程海平。
“你是哪疙瘩的?”胖子厉声问。
“快说!”瘦子紧逼着。
“我……我……”程海平惊慌失措,舌头也不利索了。他呆坐在床边,矮了一大截,只能仰视着他们。
胖子似乎已经明察了“案情”,一把揪住了程海平的衣领,怒目圆睁:“看你人模狗样的,欺负人家小姑娘哇!你以为没有王法啦?走,到派出所去!”
在这个东北大汉面前,程海平显得是那样的单薄无力。他声辩道:“我和她是朋友,不关你们的事!”
胖子停住了手,和瘦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瘦子走到金凤面前,问:“是这样吗?”
金凤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颤动着娇小的肩膀呜咽着。
“楼下有保安,我去叫上来!”瘦子说完就出去了。一会儿,他领着那个穿一身仿警察制服的宾馆保安跑上楼来。两人都上气不接下气,如同百米赛跑后的运动员那样。
保安老耿一见被严密监管着的“歹徒”,失声叫道:“这不是程老板吗?我还以为——”一边揭下大盖帽,不住地扇着风。
程海平看到这张长满粉刺的脸,立刻松了一口气。老耿常去“花雨”玩,相互很熟。
程海平急道:“快,快跟他们说:我跟金凤是朋友。”
老耿连忙说:“对对,他们在耍朋友,闹着玩呢。嘿嘿,误会,误会了。事情我来处理吧,两位放心!”
两个东北人刚离开,老耿叫金凤别哭了:“我带他下去,狠狠教训他一顿!”随后,和程海平一起下了楼。
在宾馆大门外,老耿拍了他肩膀一把:“快走吧,记到你欠我一个情哦!”
程海平走出几步,又听到背后老耿大声在喊:“程老板,晚上‘花雨’见哈!”
“见你个鬼!”程海平头也没回,愤愤道。
郑江看到程海平回来,跟着进了屋:“你找金凤去了吧,她晚上来么?钟艳说啥也不肯再陪柳主任,我也抓不住缰啦。你叫金凤劝劝钟艳,我只有拜托你喽!”
程海平火冒三丈:“啥子金凤银凤,关我屁事!我认不得她,你少来烦我!”
郑江愣怔半晌道:“发这么大的火干啥?莫非金凤把你得罪了?刚才你说的话当真?你可别后悔。实话说吧,柳主任一直念念不忘金凤呐。哎呀,差点忘了,今晚10点钟要搞‘扫黄’大检查。我这就去给小姐打招呼,叫她们通通都夹紧尾巴,不许乱说乱动。哪个不知趣硬要去撞枪口,遭了拘留罚款该她背时,我们一概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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