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教室的路上，陈空挂在车闻胳膊上：“闻狗，人姑娘没事吧？”
车闻闻言略一挑眉：“能有什么事？”
“嘿哟你这语气——”都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陈空最是清楚车闻什么样儿。
听他这样说也知道楼茗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忍不住啧了两声：“那儿好歹也是我的过失，关心两句你这护犊子呢？”
“护什么？”车闻脚下动作一顿，眉眼难得有些疑惑。
不知是因为陈空的话还是什么。
“啧。”
见他这样陈空又是一叹，伸手过来拍拍他肩膀：“不是哥们你以前情书都收哪儿去了，这是还没开窍……”
“没收过。”他话到一半，被车闻打断，“都送回去了。”
“……”陈空一噎，拧着矿泉水走了。
留下车闻在原地站了会儿，伸手扒了扒头发，也往教室走。
效果是在当天晚上发作的。
周五的自习结束，车闻开着小电驴回家，写完作业收拾完十二点刚过，男生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他睡眠质量一向很好，一般沾枕头一睡到天亮，唯独这晚，算个例外。
车闻做了个梦。
梦里隐隐有潺潺的流水，他走在教学楼里，脚步逐渐被水声吸引，一点点绕过拐角，看到了楼道尽头的洗手池。
隔着三米左右的距离，女生背对着他在搓校服，车闻隐约觉得熟悉，刚想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就见楼茗转身。
画面陡然一切，车闻再抬眼时，看见她身上披了件宽大的外套，却在直起身的那刻轻轻从肩头滑落。
堪堪挂在半山腰的位置，露出肤色雪白的锁骨和……黑色的蝴蝶扣内衣。
少年猛地睁开眼。
车闻感觉到耳根到脖颈的位置都红了个透。
还装什么呢？
不是早就喜欢她了。
-
公交车外的风景倒退，车闻下车后在校门外站了半天才感觉回魂，在车上他抵着窗户吹了一路，终于把脸上的温度降了下去。
随即扯了下书包带子，抬腿往里走。
四楼没两步就到了，车闻从楼梯口上来和几个同学打了招呼，眼皮耷拉着思绪仍旧不怎么集中，脑子里还是有些信马由缰。
脚下踩着的步子正感觉落在云上，正漂浮不定的时候，突然传来的声音让车闻动作陡然一顿。
楼茗今天起地挺早，寝室三人组还在睡，她去食堂带了早饭背了一会儿单词顺便出来接热水。恰好这个点班上陆陆续续来了些人，楼茗一一回应了同学打过来的招呼，抬眼拧好热水瓶，不想见到了车闻。
只是他眼皮轻垂着，好像没太睡醒的样子，表情略显散漫。
楼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叫住了他。
“车闻。”
无论怎么说，车闻开学以来也算帮了她几次了，如果就这么看着对方过来也装没看见的话，楼茗觉得还是不太好。
但是没想到男生听见她这声后，好像有些被吓到。
“干什么？”车闻反应过来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耳朵蹭地一下又烧起来，还没等楼茗反应过来怎么了，车闻直接甩下一句：“嗯，早上好”之后人迅速溜进了教室。
留下楼茗在原地呆了呆。
她还没说要和他打招呼啊……想到这儿楼茗不禁抿了下唇。
等下次吧。
-
车闻一进教室，把书包往桌洞里一塞，就抬手趴在桌子上捂住耳朵，脑子里的画面因为见到正主而复现，车闻捧着脑袋在桌面上磕了起来。
陈空进来见到的就是这副景象，在旁边叫了他几声没听见，等了会儿车闻才撑着脑袋抬眼看他：“干什么？”
“没，我还想问你干嘛呢。”陈空说着拉开凳子坐下：“大早上的练铁头功呢，数学作业借我抄抄。”
“桌上，自己拿。”车闻说完这句又把头偏过去靠着墙，思绪游移。
语文自习结束，第一节是英语，带着眼镜的胡沁讲完最后一个同位语，趁打铃前的两分钟内开口：“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篮球赛这样那样的活动应该都玩尽兴了，也是时候该收心了。”
“看你们最近一个二个的思绪都有些飘，在这儿给提个醒，离期中考试没多久了，考试完都知道吧。”胡沁，“一中惯例家长会，不想回去挨骂的，这段时间就认真一点，听到没有？”
“听到了。”下面一片叫苦连天。
孙浅要死不死地摊在桌子上，拿书盖上脸。
中午去吃饭的时候都还在一路聊这个事，第一食堂里，五人面前一人一碗或粉或面地摆着，孙浅边往嘴里塞着豌豆边嚎：“哎呀胡女士怎么老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离考试不是还有几天吗？被她这么一说我玩的时候都放不开。”
“那能怎么办，她说的也是事实啊。”吴倾予接到。
孙浅叹一声气，视线在她们几人身上扫过，又叹一声气，指指楼茗和郭柠：“茗儿和柠檬这俩不是好东西，上次我提前背书你俩还撺掇我，合着就是你俩的黑马。”
“哦，不对，还有吴倾予，算了不说了，越想越伤心……”
“合着就咱俩同病相怜呗。”等她说完魏宜念补了一句。
魏宜念因为和寝室里闹了矛盾一直和5017在一起，楼茗她们也问过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宜念说三言两语说不清，但归根结底也简单地很。
三观不合。
但后来想想哪有那么多借口，人与人之间，无非一个‘缘’字罢了。
无缘的人是你生命中的过客。
有缘的才会陪你在路上多走一截。
不过是早就定好了的。
话题又回到现在，孙浅听到魏宜念乍然这么一说，忙嚼了两口杂酱面：“好像也是，那要不咱俩凑合凑合吧，我们一起偷偷努力，惊艳她们所有人！”
“不用了。”
孙浅：“？”
“我有我男朋友陪我学……”魏宜念低着声说。
话一出口，几人皆是一惊：“什么？！”
“嗯……其实也不算，还没正式在一起。”
“快快快给我讲讲！他哪儿个班的，帅不帅，叫什么名字？”
吴倾予闻言唇边溢出一声笑，拿纸巾擦了下嘴：“你查户口呢？”
“我这不是好奇嘛。你们看宜念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冷不丁跳出个男朋友，那不得好好盘问盘问？”
“说的也是。”楼茗：“是一中的吗？”
女生摇摇头，脸颊有些红：“不是，在网上认识的，糖果屋。”
“啊？咋还是网恋？”
郭柠：“网恋怎么了？瞧不起网恋？”
“没有没有我没这个意思。”孙浅忙摆摆手，“不是说网上骗子很多嘛，我怕魏宜念那个脑子和我一样不好使，被骗了……”
“我脑子什么时候和你一样了？”魏宜念冲她鼓了下腮帮子，拿出钱包里男生的照片给她们看。
五人在手里轮了一圈，脸上表情一般，都憋着没开口。
氛围一时有些安静，还是孙浅率先没忍住开了口：“嗯这长得确实有点朴实哈……”
“还好吧。”出乎意料，魏宜念听见这话语气并没有多大波动，又低下头去吸面，边说：“我也知道他没有很好看，但他人挺好的，平时一般都是他让着我，他在安城，离不下雪的奉城还挺远的，但是去年立冬的时候他坐了十三个小时的火车过来看我。”
“还给我带了安城冬天的初雪，虽然在来的路上化了……”
“行了行了知道你喜欢哎呀说的我这鸡皮疙瘩都快冒出来了。”孙浅说着假模假样搓搓自己的胳膊。
楼茗随即附和：“我好像也有点。”
逼得魏宜念又鼓了一下腮帮。
但不管怎么说，从朋友的层面，她们还是希望魏宜念至少不会被骗，当然，如果真的能找到一个步伐一致的人，她们也很祝福。
那个时候其实她们都还很稚嫩，高一的年纪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感情最为懵懂的时刻，早恋却已是屡见不鲜的话题，并不会刻意回避与接近。
只是与电视剧里演的还不太一样，至少楼茗感觉高中生其实思想的深度很多时候被低估了，成人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把她们当成小孩子。
殊不知在这个世界，‘成熟’这个词，本就不是用年龄来度量的。
-
下午的课照常上。
今天的最后一节是物理，物理老师讲一道综合电场的题写了一整块黑板，板书艺术又密集，落在楼茗眼里，多少有些难懂。
理科不擅长的人选了理科，是真的有些费劲啊。
楼茗感叹着从头到尾捋着思路，试图用自己的方法把它看懂，在两个看不清字母的公式处卡了半天，一个翻教材的功夫，下课铃响了。
抢饭的豺狼虎豹一涌而出，教室门槛踩地哐哐只响，楼茗没太在意，手上动作没停，终于找到那个公式去看，蓦地又听前门传来一道男声：“车闻，你妹过来找你了。”
后排的男生闻言浅浅伸了下懒腰：“有说要干嘛？”
“过来送校报，顺便找你吃个饭。”
“……”
话落只见男生伸手压了把头发，离开凳子走了出去，楼茗感受到后门边传来的动静，动作一时怔住。
这会儿教室里剩下的人不多，大多都去食堂抢食了，剩下的几个都是班上好学的那些。
楼茗在这方面不太紧张，5017跑地都不慢，尤其是孙浅那个腿倒腾起来谁也赶不上，一般都会飞进食堂的时候顺便帮她也打一份。
所以原本楼茗的打算是把现在这个公式誊抄完，就直接去食堂和她们汇合。
但她现在突然改了注意。
她放下笔，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皮一垂看见桌子上半空的水杯，揣起来拿在手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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