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休那天，上洲下了雨。
楼茗和车闻窝在沙发上看电影《返老还童》，情到深处时，房间里跟着传出几声喘息，旖旎的雨天。
房间内光线昏暗。
楼茗累到连手指都不想动，趴在沙发上瘫成鱼，车闻卷着她的头发躺在旁边：“今天技术分红到账了。”
楼茗：“这么快？”
男人笑一声，闻在她耳边：“嗯，够首付了。”
“这么多？”楼茗听着眼睛眨了一下，爬起来去摸手机：“我这里也有一点，毕业以后存的。”
车闻：“嗯。”
“车闻。”
“嗯？”
“我们要有家了。”
这话说到他心里，车闻喉结滚了下，又去亲她：“是啊。”
-
十月，两人从地产中心看完房出来，阳光正盛，车闻手举着遮阳伞，楼茗翻着餐厅推荐，问他：“一会儿吃什么？”
“烤肉，西街那家，好久没过去了，顺便陪我去见一个人。”
“哦。”楼茗说着开始订位置，两人打车过去，到地方先去吃了饭，车闻嘴里说的人是一名设计师。
专做定制婚戒。
楼茗有些没反应过来，车闻解释道：“帮同事问的。”
哦，差点以为……
“想哪儿去了？”车闻笑她。
楼茗往他腰上掐了一把，从设计室出来，温度已经降了很多，天气很清爽，两人下午准备去做手工蛋糕，周末约会的一点小情趣。
车闻从背后揉着她脸问制作的果酱要什么味道。楼茗刚仰头要答，手机铃声突然响了下。
“电话。”
“嗯。”楼茗接起，车闻在旁边随意问她：“谁打的？”
“柠檬。”楼茗应着听那边渐渐传来声音，有些许嘈杂，听着像在车站，过了好久才出声。
而在这等待的间隙里，楼茗竟然生出一股隐隐的不安。
有点似曾相识。
果然，那边开口的第一句话验证了她的猜测：“楼茗，你在哪儿呢？”
“宜念晕倒了。”
——【据相关媒体报道，10月27日，安城航空南方有限公司波音737-xxx型c-75x9号机，执行安城至北城飞行任务，途经坠毁，相关部门已展开调查工作，进一步结果将持续关注。】
“不会……”
“你看新闻了吗？上午坠落的那架飞机，李炎在上面……”
手机往下滑了下，楼茗闻言眉心一颦：“什么？……那、那宜念呢？她现在……”
“宜念现在没事，她家里人都在，只是宜念看到新闻晕了，送去医院，是杨黎在那边输液正好碰见的，给孙浅打了电话，通知过来的，现在人已经没事了。”
“孩子呢？”
“孩子没问题。”
“就是不知道后面……我和陈空已经过去了，你们什么时候回奉城？”
“我和车闻马上过来。”
“嗯，好。”
挂断电话，楼茗脸色不太好，车闻在旁边颦了下眉：“怎么了？”
楼茗简单和他说了大概，心里百转千回，不知道怎么说，车闻见状也没再耽搁，见她有点魂不守舍，果断先订了回去的车票，给公司和楼茗那边各自请了假。
到奉城直接去了人民医院，病房里魏宜念已经醒了，只是状态有点不稳定。
楼茗只能隔着透明玻璃看她，怕人太多进去了，又对她产生刺激。
一直到晚上，魏宜念起来喝了点粥，她们才小心进去探望。魏宜念见到楼茗的时候抱着她的腰，除此以外什么也没说。
楼茗揉着她的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什么好像都很苍白。
索性沉默。
很多时候，生活本来的面目就是残忍的，楼茗以为自己幸运，身边的朋友生活也会美满，可桩桩件件都在表明。
不是所有人的生活都是一本甜宠小说。
遗憾才是生活的常态，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
不是所有人，都是她和车闻。
-
第二年樱花满城的时候，魏宜念生了一个女儿。
小姑娘降生不容易，在妈妈肚子里就经历了许多小朋友都没吃过的苦，连医生都说这个孩子坚强，没有被大幅度的情绪波动影响。
大家都很高兴。
小姑娘取名李思黎。
姓李，思你。
“我准备带她回趟闵水。”
闵水是当年航班坠落的地方。
自李炎出事后，魏宜念几乎没再去过那里，当年赶到现场后的二次昏迷，几乎险些流产，后来政府出面为事故划分了一片纪念园。
每一位失事航班的乘客都葬进纪念园。
可其实哪有什么人，骨灰都找不到，这样做也无非是给遇难家属的一点慰藉。
一捧黄土，就是带他回家。
去闵水那天，楼茗她们几个轮流开车，只有魏宜念坐在后排看着窗外发呆。
小思黎第一次出门有些激动，躺在郭柠怀里笑的咿咿呀呀手舞足蹈，手里拿着小鸭子冲魏宜念笑。
那模样，好像在说。
妈妈看我，笑一笑。
模样和李炎十成像，魏宜念红了眼眶。
到纪念园的时候，吴倾予把车停好，楼茗抱着孩子下车，魏宜念跟着下来，冲她伸出手：“给我吧。”
楼茗把小思黎递过去。
魏宜念抱着女儿哄了哄：“思黎，去见爸爸好不好。”
小思黎笑。
几人目送魏宜念进了纪念园。
楼茗仰头呼了口气，心里不太好受。
她们站的很远，但因为地势比较高，可以清晰看见墓碑前的母女在干什么，但又不会打扰到她们。
几人就站在那儿看着，楼茗手插在风衣口袋里，看见魏宜念抱着女儿站在墓碑前，女人唇瓣微动，应该是在说什么。
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楼茗也不知道魏宜念到底说了什么。
大抵是想对李炎说的话吧。
几人就那么站在那儿，魏宜念说了许久终于起身动了下，就在几人以为她要离开的时候，女人突然低头吻了一下墓碑碑顶。
又低头呢喃了句。
——数声风笛离亭晚，君向潇湘我向秦。
十九岁那年的魏宜念，在摩挲的树荫下听见这句话，也实在没想到，会有一天变成这样。
初闻不知诗中意，再念已是句中人。
楼茗眼睫微颤，心底波澜轻起。
死神夺走了生命，却对人间的爱意束手就擒。
墓碑上的男人定格在二十五岁，和发妻的吻，一起留在了纪念园。
李炎，小思黎成功出生了。
不幸并不平安的你，一定要保佑可爱的小思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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