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分成两半。
一半水深火热,一半静如处女。
莫离躺在抢救室,时而昏迷时而苏醒,苏醒的时候两眼全是模糊的白色头影,看不清谁和谁,认不出谁和谁,他只能无力地噏动嘴唇呢喃碎语:“……瑶……瑶瑶……瑶瑶呢……”
没人告诉他答案,没人敢告诉他答案,他们都害怕他知道答案后会失去支撑的力量!
救命血最后还是没有找到,但程清瑶流产的胎儿的脐带血他们当时有做处理,那个血反倒成了莫离关键时刻的救命血,把他从死门关拖了回来。
结束抢救的时候,飞机成功降落!!!
程清瑶背着包神情呆滞地踩在英国的土地上,莫离紧闭双眼陷入昏睡中从手术室转移重症监护室。
之后的三天,莫离一直在监护室被严密监护,任何人都不容许他出现半点危险。程清瑶跟着南幽瑾已经见过牧师,简单的举行完两人婚礼,住进别墅同吃同睡,菲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心理医生尝试和她交谈。
她拒绝交谈,犹如莫离拒绝苏醒!
“莫离,醒醒……”
“程小姐,您真的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莫离,程清瑶没有跟柏金卓走,她跟南幽瑾走了。南幽瑾是什么人你应该知道,程清瑶还是你的,你快点醒一醒,快点醒过来去找她。”
“程小姐来英国之后有什么打算?想不想出去工作?想不想出去认识一些新的朋友?”
……
莫离无动于衷,继续沉睡。
程清瑶面无表情,抱着膝盖坐在卧室的飘台上一个人数星星数月亮数太阳,她手指上的婚戒已经从珀金戒指换成了鸽子蛋那么大的钻戒,在阳光下焕出璀璨的光芒,五彩却刺目。
院长无计可施,只能等时间,因为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心理医生无计可施,他曾多次尝试用催眠的方法帮她治疗,到最后都没法正常进行。她已经目空一切,已经把自己封闭,完完全全的封闭,就像围着四面墙的房子,没有门没有窗,只有一个被堵死的空间。
闷得不透气!
心理医生对她的病情很不乐观,对南幽瑾说:“你小心照顾她,重度抑郁的病人会出现很多不好的倾向,比如忽然变得狂躁,暴力杀人。比如闷不吭声,一个人找地方自杀。”
“……”南幽瑾被吓到,晚上都不敢先睡,生怕她忽然来个杀人或者自杀。他可不想死,也不想替她收尸,每晚睡觉必抱着她一起睡,等她在怀里睡着,他才敢闭眼。可是,她还好,一直都很安静,没有暴力,没有自杀,安静的就像一张会移动的墙画,一天比一天安静,静得最后连走路都没了声音,像鬼似的。
好多次,南幽瑾都被她的静悄悄吓到:“瑶瑶,你能不能不这样?人吓人,吓死人,知道吗?”
她不知道,之后的两天还开始做噩梦,在梦中大叫:“……莫离……莫离,你回来,我让你回来……”
他白天被她吓,晚上还要被她吓,醒来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就坐在床头,淋漓大汗,目光空洞,然后滑下床又像一具游魂般回到窗台抱膝而坐。那坐姿就像蜷缩在母体内的胎儿,心理医生说她极度缺乏安全感。
“瑶瑶,我的好老婆,我的亲亲好老婆,我们出去玩,好吗?我带你出去玩游乐园?去逛街?去看电影?去听音乐剧?”天亮的时候,莫离没有进展,程清瑶还是老那样,南幽瑾不担心她疯魔,也得担心自己被吓死,他舔着脸凑过去讨好的逗她。
她却无动于衷,不哭不笑不说话,还不看他一眼,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南幽瑾不像莫离那么温文尔雅,他脸皮厚,不回应就直接默认用强。把她抱下窗台,给她换衣服,再抱她下楼上车,带她去游乐园,哪人多往哪挤。
过山车太刺激,怕她的身体受不了,他就带她坐旋转木马,坐小火车,坐……莫离,我想吃冰……从火车上面下来,程清瑶忽的指着远处卖冰棍的店铺说了这么一句……
南幽瑾啊,啊,啊,连续啊了三声才反应过来,她要吃冰,她能看见冰,她要他去买冰!
他狗腿似的跑过去买了两支,一支奶油的,一只巧克力的:“挑你喜欢吃的,没你喜欢吃的,我再去买。”她两支都爱吃,但是她挑了一支奶油的,把巧克力的留给他吃。
因为,她记得,莫离喜欢这个味道!
还记得莫离喜欢吃她做的肉丝面:“晚上回去,我给你做肉丝面。”
“……”南幽瑾答应不对,不答应更不对,好别扭的瞅着她,这是要疯了吗?在家还不至于这样?怎么一出来,又是说糊话,又是认错人?这是要疯的前奏吗?
不放心,跑去打电话问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同样没办法,因为:“她属于极度不配合治疗的病人,而且心事藏的太深,根本没法挖掘。除非有符合她的心药,除非她自己想治疗,否则她不疯也好不到哪里去。”
南幽瑾破口想骂,这什么庸医?庸医!庸医!他家程清瑶哪里疯了?那分明就是叫独特叫个性,好吗?他南幽瑾的老婆什么时候能用“疯”字形容?我呸!呸他祖宗一身!
手机又响了,以为是庸医有话没说完,就用中文骂了他一句:“麻痹的骗子医生,没本事还敢说我老婆疯,疯你祖宗十八代,疯你儿子没屁眼……”
“你儿子才没屁眼!”汪御衡的骂声从那边传来,大清早的这丫抽什么疯呢?他正在考虑要不要结婚,要不要生个儿子呢,他倒好先来咒他儿子没屁眼,想打人,想找个平底锅打扁他。
南幽瑾怔了一下,拿开手机见是国际长途,立即就笑了:“早说嘛,我还以为是那个庸医呢!”
“庸医怎么了?”
“庸医说我老婆疯了。”
“瑶瑶疯了?”
“没呢!不过离疯也差不了多远。莫离怎么样?莫离醒来想办法让他来一趟英国,见个面她的心病估计能医一医……”
不等他说完,汪御衡忽的打断:“你别再想这事,我告诉你,这事昨天还有戏,今天开始肯定没戏。”
“几个意思?莫离又……”
汪御衡再打断:“莫离没事,化险为夷。昨天,不对,确切的说应该是今天凌晨两点,他终于醒了。”
“醒了?真的?醒了?”南幽瑾没忍住,一蹦三尺高,不小心把手中的冰棍甩到了外面,从一个游客的身边险险擦过去,换来游客狠狠一瞪。
他却没空理会,又兴奋地追问,又听汪御衡说:“醒了!院长亲自给他做的检查,百分百确定他已经脱离了危险,已经完全清醒。醒来之后,精气神和状态都十分好,但是,他头部重伤,失忆了,什么事情都不记得,全部都不记得,连爹妈是谁都不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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