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东京, 陀艮更喜欢横滨一些。
这个城市靠海,四周都是海水围绕,空气中都会带有一丝海的潮湿气味, 作为从人类对海洋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这种环境更适合它居住, 会让它觉得亲切。
当然,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黑川深人的位置并不好找,上次也是它寻着花御的痕迹才找到了黑川深人,这下搜寻一晚上都无果。
海洋对它的吸引力很大, 找不到人后陀艮眯了眯圆溜溜的眼睛又跑到了海水里泡着。
虽然它能够张开领域, 但显然假的比不过真的。
天色亮起,附近码头的人与船只也越来越多,轰隆隆的把平静的海洋都唤醒了,人类勤劳又欣欣向荣的场面对咒灵来说不是什么美好的画面。
陀艮感受不到什么生命的活力。
陀艮只觉得他们吵闹。
它冒出一个脑袋, 张开双手扒到了旁边一艘小船上, 趴在船壁上, 红色脑袋上布满触手的嘴巴猛地长大, 想把上面探出头的人的脑袋咬断吞进肚子里。
尚未实施成功, 从海水里冒出一根巨大的触手, “啪”地一下精准无比地把它从船只的面上拍了下来。
“噗!”
陀艮被这只突然间冒出来的巨大触手打得晕头转向,压制进了海底。
陀艮意识到这里有同类的存在,还是和它极度相似的同类, 那个触手可不是普通的章鱼能拥有的,它竟然没有感受到它的存在。
被迫潜入海底后, 陀艮终于看到了它的真面目。
那只一只体型庞大的章鱼咒灵, 它通身眼睛, 触手上琳琅地挂着, 几只巨大的触手开花似的扬了起来,上面的眼睛全部齐刷刷地看向它,仿佛在询问“你这家伙刚刚在做什么”。
陀艮:“……”
怎么随便逛逛都能碰到特级的同类。
这种时候陀艮很有咒胎的自觉,它没有想要与这只同类战斗的意思,它猜测估计是因为它闯入它的领地惹它不高兴了吧。
陀艮眨巴眨巴眼睛,表达出了自己很快就离开这片海域的意思。
于是它又张开手扒拉上了一边的船只,还没扒拉牢,又是一根触手迎着脑袋砸下来,陀艮再次被拍下来的时候眼睛都瞪圆了。
晕乎乎地在水里转了几圈后,它意识到了对方对它展现敌意并不是闯入了它的地盘,而是它对着附近的船只出手了。
等等,为什么?
可这样的话,更让陀艮无法理解了,除非说这些都是它的猎物,所以才觉得不高兴。
一定是这样的!
那就算了,这些人类很吵,但是有这只章鱼在,他们估计会死得更快,很快就会发不出声音了。
——才怪呢。
那只章鱼为什么在救人啊啊啊啊噗!
陀艮惊悚地看着它在揍自己的同时把落水的人托了上去。
陀艮第一次对自己的同类产生了茫然,这种怀疑一旦产生,陀艮逐渐感受到了这只咒灵与普通咒灵之间的不同。
在短暂的茫然之后,它一下通电了。
这是那个咒灵操使的咒灵,那个把收服了花御,带走花御的讨厌的咒灵操使的咒灵!
如果说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陀艮还不想和同类产生冲突,这时它的想法已经完全改变了。
它的圆圆的眼睛里爆发出了战意和恨意!
半分钟后。
“噗呜呜,呜呜呜呜呜,花御……”
被暴揍了一顿,陀艮被几只触手丢上来,扁扁地瘫在了岸边,它眼泪哗哗掉,滚珠一样从眼睛里往外冒,哭的同时还喊着花御的名字。
哭死,根本打不过。
作为一只咒胎,它能张开领域就已经比大多数的咒灵都有潜力,可惜的是它也仅是咒胎,目前领域被同伴当成休息地,没有什么攻击性,而它自身更是没什么攻击力了。
果然它自己来找花御就是不自量力的,被揍了让陀艮又回想起了当时看到那名黑发少年时的恐惧。
陀艮觉得很失落,眼泪掉的更厉害了。
真人,漏瑚,它们都忘记花御了,都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不杀了那个人把花御带回来。
它在岸上缓了一下,然后挪动身体重新站了起来,这次它没有准备去找黑川深人,它想去找花御。
之前“夏油”他们讨论的时候它认真听了,那个咒灵操使好像不会随身携带咒灵,从这只被放养在海里的咒灵它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就说明花御应该也是在这个城市里的某个地方,它想去见一见花御。
陀艮说走就走,比起寻找黑川深人,花御的存在就要好找多了,他们几只咒灵之间能够互相感应,自从花御离开他们后,那种感知几乎要消失了。
这让陀艮更加讨厌那个咒灵操使了。
擦干眼泪,陀艮又上路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经历了半天后,陀艮终于在这小小的横滨找到了想要找的人。
在一所独栋的院子前,陀艮看见花御正在对着院子里的那些植物若有所思。
它不敢上去,陀艮非常害怕花御会像那只章鱼一样对它发起攻击,它躲在墙后面探出一个红色的脑袋眼巴巴看着。
不过不用它特地出现在花御面前,对方就察觉到了它的到来,朝它的方向看了过来。
咒灵的眼睛被树枝覆盖,看不出惊讶的表情,传入脑海的奇怪语言的声音里却透着十足的惊讶:“陀艮?你怎么会……”
没有预想中一言不合就揍它,花御喊了它的名字。
陀艮眼泪一下就冒上来了。
它挪了挪身体,立刻满心欢喜地朝着花御的方向过去。
“花御……”
陀艮的话还没说完。
它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黑色的身影就从小院的门口处走了出来,它的身体立刻僵住了。
……
……
黑川深人昨天正搬完家。
他这两天买了一处带小院的独栋楼,刚刚交接完手续。
他对住在什么样的地方没有要求,只要是干净安静就行,所以港口黑手党分配什么他就住在哪。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行踪对于森鸥外来说没有任何隐瞒。
在成为准干部后,这几天这种被监视的感觉更加明显了。
……不喜欢。
反正积蓄也够,没有必要还住在那里,他几乎想也没想,迅速地决定了这处远离了市中心的小院,之后除了这里也可以多购置几处房产。
他换了个住处,最高兴的莫过于花御了。
就一晚上的时间,黑川深人第二天起来,一出来,整个院子鸟语花香的,美得能立刻当网红打卡点。
把院子打点成这样的咒灵还正在给这些花花草草浇水,看到他出来后抬起手在指尖上凝结出一朵金色的花,脱离它的指尖朝他飘去,落在他的肩膀上。
忽视那听不懂的语言,花御的声音很温柔:“深人,早上好。”
黑川深人:“……”
【草,就一个晚上发生了什么,想做深人宝贝肩头那朵花】
【园艺师花御终于找到了自己在深人这里的用武之地,你看它多高兴啊】
【我直接幻视了花御穿jk给花浇水】
【……上面的笑死我】
【植物这么多会招虫子吧!?深宝娇嫩的肌肤由我来守护】
【这是花御的植物,什么虫子敢来!】
从花御之前给他的那些盆栽能看出,这些植物是它用咒力凝结出来的,只要它在意着这些植物就不会死亡,更不会招惹蚊虫。
没有上面那些前提,黑川深人并不讨厌这些植物。
算了,只要不会给他带来麻烦就随它去吧。
他淡淡道:“不要弄太多,墙壁上的那些花去掉。”
花御点点头立刻照办,动作很快就将那一墙壁夸张的花撤了下来。
做完这些后,它看着布置得非常有美感的植物思考还有什么可以做的。
就在这时,花御感应到了陀艮的存在,距离它很近很近。
这让它讶异地看向了感应到的方向,弱小的咒胎在门口冒出了一个红色的脑袋,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花御几乎一下就猜出来陀艮是瞒着其他人出来的。
作为咒胎的陀艮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个孩子,真人和漏瑚不可能会让陀艮来找深人,那个狡猾的诅咒师更不会。
果然,见它没有攻击自己,陀艮立刻出来了。
发现它的不止有花御,还有黑川深人,这只咒胎看上去不太聪明,躲起来还能露出半个脑袋,看到他后红色的脑袋吓得都要掉色了,圆溜溜的眼睛里就剩下恐惧了。
“这是你说的同伴?”黑川深人说。
“是,深人。”花御有些无奈,它也没想到陀艮会找上来。
看到黑川深人和花御这么自然的对话,陀艮简直不可置信,它的眼睛里三分震惊三分受伤四分恐惧。
好弱。
似乎是感觉到他在想什么,系统提醒道:“深人,这还只是只特级咒胎,它成长起来很强的。”
黑川深人不置可否,他走到了陀艮的面前,结果这只咒灵竟然被吓到哭起来了,眼睛还看着花御:“花御……?”
花御安慰道:“不要害怕,陀艮,深人不会伤害你的。”
花御在说什么啊!这个恶魔已经靠近它了!
陀艮对花御的话感到不可思议,这人靠得越近,它越发觉得绝望。
少年的手伸了过来,骨节分明的指抵住了它软乎乎的脑袋,陀艮被恐惧和绝望包围,它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在分崩离析。
接着——
意识进入了一个完全空白的地方。
黑川深人已经对这种画面感到麻木了,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咒灵爆炸后又重新组合了起来,而他身边的花御虽然看不出表情,周身的氛围却像是信徒虔诚的祷告。
……
陀艮醒了过来,它重新看见了黑川深人。
它的情绪被眼前这个少年突然间塞满,脑子里仿佛刷屏一般冒出了“深人”二字。
它觉得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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