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可迷迷糊糊睁开眼,身边有另一个人的气息,头顶划过片片白云。
哦,自己在车上。何夕可想起来了:一大清早,周一便把她拎上了车。她困得七荤八素的也没想起来问去哪,刚上车就赶紧放倒座椅,头一歪,直接昏迷。
“醒了?”看何夕可爬起身来,周一递给她一瓶水。
何夕可望向窗外,还在高速上,也不知车开了多久,她还未彻底清醒,有些愣神。听周一幽幽道:“把老板当司机,自己睡得昏天暗地。”
何夕可没接话,问周一:“我们要去哪儿啊?”
周一看了看她,眼神里有几分莫名:“江江好没跟你说吗?”
“没有。”何夕可摇头,又补充道,“她这几天都是会,可能忙忘了吧。”
周一立刻给江江好打电话,忙音。
“我们去别墅。”收了电话,周一无奈回答。
“啊?”何夕可吃惊不小,“那里开过去,很远吧?”
“三个小时而已。我经常开。”
“哦……”何夕可默然,又问,“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周一答:“没办法啊,某个资深编剧写不出来。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了,只能带她去游山玩水,放松心情。希望她能早点找到灵感。”
话虽充满抱怨,语气却只有调侃。
何夕可却当了真,愧疚地低下头。为她寻找“心动的感觉”办的轰轰烈烈的面试会,以无疾而终收场,所有人都有些失望。
大家都在努力,自己却让剧本一直卡在原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何夕可习惯了自我怀疑。在江江好的鼓励下,她尝试努力压制,也初见成效。而在此刻,那份令人不安的不确定又悄然升了上来。
见她又快回到初见时的怯弱模样,周一叹了口气:“没告诉你是我们的失误,如果你不想去也可以不去。不过我也算你半个老板。你就当陪老板来出个差,可以吗?事实上,我也想吃沈阿姨做的菜了。你不想吗?”
周一跟江江好都在为新剧努力,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何况沈阿姨做的菜是真的很好吃,何夕可露出一个笑容:“想。”
车终于拐进山路,美景纷沓而至,何夕可看得痴醉,回头冲周一笑:“周一,我喜欢这里。”
她笑得如此真挚,周一恍惚了一下,也笑起来:“我也喜欢这里。”
何夕可走进别墅第一件事就是找猫。
“周三、三三、三儿、小三……吱吱吱吱(拟声词,唤猫时学老鼠叫)”何夕可一边胡喊着,一边四下查找。
“你别乱叫好不好?”周一实在听不下去,“什么小三、三儿的,像话吗?”
何夕可没搭理,转身问他要猫:“周三呢?”
周一很是无语:“当然被沈阿姨带回家了,在这没吃没喝的等死吗?”
“哦,也是。”瞬间也觉得自己有点智障的何夕可笑了,心中很是失落,她确实喜欢周三,但真要她养,她也是没那个勇气,能让自己活到这么大都很不容易。
“喵呜~”却是忽然听见一声猫叫,何夕可惊讶奔出门去,看见沈阿姨在停电动车,车篓里迫不及待往外窜的,可不就是周三嘛。
“周三!”何夕可欣喜。
沈阿姨掀开车篓,把周三抱出来,乐呵呵得:“周一说,何小姐想猫了,我真是年纪大了,早上把这事儿给忘了。这不,刚回去带来。”
何夕可看了一眼周一,周一轻咳一声,悄悄对何夕可说:“其实是我想猫,又怕沈阿姨笑话,拿你做了个挡箭牌而已。”
何夕可便不再理他,蹲在地上逗周三。真不能小瞧了橘猫的疯长能力,一个月不到,已经比之前大了整整两圈,而且膘肥体壮的,看来沈阿姨做猫饭的厨艺,也相当可以。只是不像小时候那样见谁都亲,再见到何夕可,周三的眼中多了几分警惕,此时正小心翼翼地闻着何夕可的手,像在确认是否相识。
何夕可感叹:“这是长大了,有了防备心啊。”
周一适时嘲讽:“猫都知道防人三分,有些人心大的很,都没搞清楚去哪,就跟我上车——你就不怕我把你卖了?”
何夕可轻笑了一下,又听他唤:“周三,来。”
好么,刚才还防何夕可跟防贼似的周三,闻声就屁颠屁颠朝周一撒欢跑去了。又是“咕噜”,又是蹭手,对周一翻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
“到底是你捡回来的啊,只认你。”何夕可羡慕。
周一笑笑,把周三抱起来,跟何夕可走近屋里。
沈阿姨已做好饭菜。四菜一汤,家常便饭,何夕可依旧吃得酣畅。周一也比平常吃下更多。沈阿姨看着,大为欢喜。
饭后,沈阿姨收拾完碗筷,问何夕可:“何小姐,你还住上次那间吗?”
何夕可说:“住吧。”
“那我住你隔壁间。”沈阿姨拿着东西往隔壁房间走。
“沈阿姨这次你也住别墅吗?”何夕可有些意外,她记得上次沈阿姨每天做完晚饭就回家了。
“嗯,周一让我住这里。说是有两个姑娘,怕自己有些事不好帮忙。”沈阿姨说完就进了房间,又立即退了出来,“对了,那个姑娘呢?要不要让她也挑一挑房间?”
“不用管她。”何夕可忙摆摆手。
沈阿姨便进房间收拾了。
何夕可看着客厅的沙发,想起自己与周一待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那时候的她充满戒心,用毛毯把自己裹成了粽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周一并不可怕呢?
可能就是周一会贴心的考虑到男女有别,特意让沈阿姨住下来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发生吧。
等来等去等不到江江好,周一便走到院内打电话:“江江好,你人呢?”
对面答得理直气壮:“去不了了。”
周一急了:“什么叫来不了了?”
江江好:“你们都走了,公司不要人看吗?新剧筹备又不只有写剧本这一项工作咯。”
周一头大:“江江好,主意是你出的,你现在不来?”
又加重语气:“我可是因为你说三个人一起才答应来的。”
江江好耍赖耍得彻底:“我不这么说,你肯带何夕可去吗?何夕可说那地儿偏的很,我不得为她安全考虑啊。这不有你了嘛,还要我干吗。连个鬼影儿都见不着的地方,我去半天都得憋死。你又没什么事情咯,就当去放个假,不也挺好?”
周一咬牙:“江江好,你是真不怕我对你闺蜜怎么样啊?”
那头哈哈大笑:“诶唷你可放了个大心吧,何夕可不会对你怎么样的,0绯闻小王子。”说罢毫不留情挂了电话。
周一沉着脸回屋,何夕可迎上来:“江江快到了吗?”
周一瞥了她一眼:“你闺蜜把你卖了。”
何夕可不解:“啊?”
周一继续胡扯:“江江好说,为了让你体验到‘心动的感觉’,特意为我们创造私密空间,希望我把你就地正法了。”
何夕可愣了一下,旋即也哈哈大笑:“江江才不会这么说。”
周一逼近她,露出危险的神情:“但是我有可能会这么干哦。”
何夕可微微一笑:“少看点霸道总裁烂剧本。”
你真会这么干,何必大费周章让沈阿姨住下来?
简单收拾了房间,何夕可回到客厅,周一也换上了便服,正要上楼。看到何夕可,周一问:“你去过三楼吗?”
“没有。”何夕可答,“不想麻烦沈阿姨打扫,上次我活动的范围很小。”
周一笑了笑:“你不活动,沈阿姨也会打扫的。跟我上来吧。”
三楼是个很大的露台,大到……几乎与这山野相连。确切的说,是依这山水而设计,看起来是其中的一部分。露台前方是一个断崖瀑布,泉水顺崖而下,与露台相接处,竟是一个无边泳池。
难怪在屋内总能听见泉水叮咚,何夕可此刻也有些庆幸能再来一趟,否则便要与这份别具匠心擦肩而过。
“要不要试试?”周一从旁鼓励。
何夕可蹲在池边摸了下泉水,感受了一下清凉,恋恋不舍地站起,摇了摇头:“算了,没带泳衣。”
同住没什么,共浴可就有些暧昧了。
但事实上周一并没有想要跟她“共浴”,如果她真的要游,周一会避开。
“行吧。”周一为她惋惜,“我可是要享受会儿了。”
何夕可便离开了露台,下楼后看到手机在茶几上闪烁。打开,是许涤非的未接来电,好几通,后面跟着一条信息,邀请她参加自己今晚的生日会。
何夕可给许涤非回电,告知他赶不回去,不过已经记住了他的生日,下次一定出席。许涤非在电话那头骂了好久“带走何夕可的周一”,也只能作罢。
挂了电话后,何夕可盯着微信看了挺久,最终还是决定厚着脸皮为江江好做一件事。她给许涤非发去信息:让江江好替我把礼物送给你,好吗?
许涤非很快回复:没问题,来吧。(后面跟着地址。)
夜幕降临,何夕可重新来到露台。光线幽暗,只有零星夜灯隐没在一簇簇花草中,远山的轮廓反倒清晰,白天的色彩褪去,只剩下深深浅浅的明暗,似写意山水,铺开在这广袤的天地。
“上来透气?”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何夕可一声惊呼,回头一看,立马把眼光挪开。
周一赤身斜依在角落的石椅,潮气未退,一身慵懒。
“我以为你回房间了。”何夕可心有余悸。
“过来坐。”周一懒懒指了指身边另一张石椅。
何夕可没有动。
看到她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往旁边飘,周一从惬意中回魂,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起身把浴袍披上。
何夕可这才走了过去。时值盛夏,冰凉的石椅为灼热的皮肤褪去丝丝暑意。何夕可平躺下来,不禁感慨:“好舒服啊。”
“我很懂享受的。”周一品了口酒,仰望星空。
“嗯……”何夕可赞同。
半晌,两人都没有言语。蝉鸣蛙叫,月明星稀。
“何夕可。”周一忽然唤她。
何夕可望向那个身影,见惯了他一丝不苟的模样,此刻的他,难得松弛。
“好好写我们的剧本。”周一的声音也松松的,比他诠释的任何一个人物都更为性感。
何夕可没有立刻作答,默默琢磨着这句话。她发现这是周一第一次将剧本称为“我们的剧本”。在那之前,他都是用“你的剧本”、“这个剧本”或“那个剧本”来命名。周一肯定是一个很难会用到“我们”这个词的人,他神秘又孤寂地在娱乐圈独来独往,甚至买下这么一栋人迹罕至的别墅,让自己藏得更深、躲得更远。这突如其来的“我们”,无疑是一种亲密的证明,无论是她,还是江江好,在周一心里已经是超出工作伙伴的存在了。
何夕可说:“那你也要好好演‘我们’的剧本哟。”语气竟有些顽皮。
周一有些讶异,他又何尝听过何夕可逗趣。回味了一下这几分顽皮,他回身望去,何夕可也看着他,眼睛眨巴眨巴的,像在逗他开心。他也感觉到何夕可有什么地方悄悄变了,一些可爱的东西正悄悄吞噬着初见时的怯懦、羞惧。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开口破坏这份安宁,也谁都没有移开眼睛。
“我是江江好,美貌将将好,才华将将好……”江江好美妙的歌声不合时宜得响起。
何夕可坐起身来,接听江大小姐来电。
“小夕~~~~睫毛膏又花掉了!”声音大的仿佛开了免提。
何夕可习惯性地将听筒拿远,看了看时间:“你不是应该去许涤非生日会了吗?”
“就是在路上,想自拍来着,发现睫毛膏又花了。”
跟着立马发来一张自拍。
何夕可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没发现哪儿花了。
“看不太出来,你别太紧张了。”何夕可宽慰。
“能不紧张吗!要去许涤非他家诶。今天肯定会来很多明星吧?”
“你怕明星吗?我记得你22岁生日宴,你大哥可是请了好多明星啊。”
江江好嗤之以鼻:“过气老演员也算明星。”
“……影帝居然被你说成过气老演员。”
“诶呀,许涤非不一样嘛!”
“好啦好啦。”何夕可又好气又好笑,却也只能哄着,“你今天很美,美翻了。”
听到恭维,江江好稍稍安心,又开始抱怨:“我的睫毛膏总晕妆,烦死了。”
“就让你用防水的了。”
“可是我睫毛太重了,用防水的总是不能很卷翘。”
“那你用睫毛雨衣呀。”
“睫毛雨衣也重啊,还是会耷拉下来。”
“去种一个呗,上次你种的那个挺自然。”
……
周一就这样听她们讨论了了半个小时“睫毛膏如何卷翘又不晕妆”,直到江大小姐进了许涤非家的地下车库才,没信号了,电话才自然挂断。
“原来你真的懂化妆啊。”周一的语气略带意外。
“懂啊。”何夕可边回答,边给许涤非发了条信息,祝他生日快乐,同时委婉得麻烦他多多照顾江江好。
“我以为你最多就懂涂个唇膏。”
“我看起来那么邋遢吗?”
“倒也不是……为什么现在不化了?”
何夕可没有立刻回答,半晌,又说了一句像回应周一,也像说给自己的话:“以后会多化的。要自信,要阳光,要学会生活,也要打扮自己。”
周一点头:“前三项赞同。最后一项,或许可有可无?江江好化妆,是因为化妆能让她心情好;如果你习惯了素面朝天,也没必要逼自己。”
不知是真心建议,还是纯粹觉得她化与不化没区别而已。
何夕可笑了笑:“化妆不只是心情好,也是对他人的礼貌啦。而且,我也没有不喜欢化妆,以前经常化。”
“这样啊。”周一也笑笑,“也是,看你能和江江好聊化妆聊那么开心,想来也不排斥。”
“不过在面对我的时候,允许你不礼貌。”片刻,周一补了一句。
“好。”何夕可大方收下周一亲授特权。起身来到围栏前,远眺山景。
“其实你很漂亮。”身后忽然传来这么一句。
何夕可没有回头:“我知道。”
周一跟了过来,看着她的侧脸,上面有浅浅笑意,便揶揄道:“你倒是很不谦虚。”
“是事实,为什么要谦虚?”何夕可反问,她不知想起了什么,笑的天真,“别人的夸赞,如果是事实,就安心收下,如果不是事实,就一笑而过。这是我爸说的。”最后一句带着作为女儿的一点骄傲。
看着她闪光的双眸,周一情不自禁跟着她说:“无论夸赞还是贬低,都别太过上心,重要的是自己心中要有一杆称,永远知道自己在这人世间的分量。”
何夕可的笑容逐渐消失,慢慢回头盯着周一,一字一句发问:“你……怎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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