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刚才没看出大人的身份,还请大人不要怪罪。”,侍卫一边替赵安带路,一便放低身子陪笑道。
赵安望向前方的大门,拍着那侍卫的后背道:“无妨,我明白。你只需将我带到负责那案的牢隶臣面前即可。”
“是是,小人这样的任务肯定能完成。”,侍卫听了急忙点头附和着,“那负责此案的牢隶臣叫喜,小人这就进去叫他出来。大人在这等一会儿,别让里面的脏东西污了眼睛。”
“不用。”,赵安跟在小跑进门中的侍卫身后说道,浅笑着示意人继续带路。
门内所见均为木制器具,空间逼仄,日光似是难以落入这室内,显得昏暗阴冷。收到吩咐前来之人身着灰白薄衣,头裹黑巾,低垂着头,看不见眉眼。
只知道此人估摸着十几岁的年纪,身形消瘦,一见他便伏跪在地,得了允许才撑地起身,垂头应答。
赵安回头望望天色,遣退旁人后,便急忙问起话来——若是不能尽快找到些信息,这日的假可就要结束了。
“据罪臣所验,此男子死在自家室内,身上所受致命伤共有两处。一处为后背肩胛旁,深两寸三分,据衣衫破损与伤痕推测,大致由右上方斜向下刺入。
“一处为胸腔左侧靠近胸骨处,深三寸,大致为直直刺入胸膛。现场屋内地板上,几案上皆有血迹,在几案前,屋内左墙上有喷溅血迹,应当为死者受袭击时所处位置。”
赵安点点头道,“大致知晓了。不知现场还有没有机会去看看,又或者能让我看看死者尸体?”
“死者无家属认领,无法处理便停放在此。但是此人断气已有足足五日,恐怕会冲撞了大人。”,喜说着,把头放得更低。
赵安摇摇头,径直往里走,说道:“只管带我去。”
牢隶臣喜走在他前面,不同于阐述验尸成果时的侃侃而谈,此时他安静得可怕。赵安在后面打量着,观此人言行举止,倒不像普通人,便开口道:“你用词严谨清晰,观察细致入微,一般人都难以与你相比。只是不知你是为何被收入隶臣?”
前面的人身子微微一颤,正当他打算放弃询问之时却听见了喜从前面传来的回答。
“罪臣自十五岁起,因邻舍犯下大错而与母亲一同被收为官奴婢。后罪臣因得一位大人赏识而有了这牢隶臣的差事。大人的夸赞实在是抬举,罪臣干这行已有六年之余,只为有个立足之地……”
“那……你母亲呢?”,赵安听罢,轻叹一口气询问道。他没有想到,此人瘦弱至此,年纪二十有余身形却似十余岁少年。
“她成为官妓后,已先行从这世间解脱了。”,喜淡淡说着,脚步缓缓停下,“这便是死者,大人若不嫌弃,现将此衣穿上。”他从喜手中接过粗麻外衣换上,看着喜低垂的眉眼心中五味杂陈。
喜将手边木门推开,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让他不由得伸手捂住口鼻,打断了自己本想说出口的话。在密闭空间里放置了几日的尸体,气味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以接受。
上前靠近,死者与其他未被认领的尸体一同放在木板上,停置在房间中。
看得出来死者生前只是一普通小贩,身材较为清瘦只是现在由于腐烂而微微膨胀。眼球略微凸起,全身僵硬,口鼻渗出一些血水,表面已产生许多腐败的绿斑,腹部胀起格外明显。
恐怕……自己已经看不到什么证据了。他微微叹气,伸手欲将死者受伤处的衣物拨开。
“大人!”,喜打断他的动作道,“这种脏事,还是罪臣来吧。”说着,挽起袖子替他将伤口一一暴露。
他点点头,仔细打量着。此人身高七尺有余,称不上瘦弱,若是有人想要将其谋杀,那么肩胛骨旁的伤口当为第一次伤害时所造成。
既是肩胛处又是斜上方刺入,若非此人将凶器高举头顶,那么只可能是在死者坐于几案之间将其中伤。
所以……另一处就是胸腔处……此人身上除却这两处伤口,未见其他挫伤,可见生前没有与凶手进行任何搏斗,但血染满屋是为何……
他皱眉思索着,问道:“你还知道此案其他信息吗?屋中物品是否被翻找过?”
“屋中物品确是被凶手翻得一片狼藉,而后几日在南子手中所发现的券与秦半两的钱袋,都是此案之前定罪的证据。”
他听完后,心中了然,笑道:“此案凶手并非女子,对吧?”
喜闻言只一惊,垂首道:“大人,罪臣见识短浅,只是……此前令史所判为女子。”
他将手按在喜的肩上,沉声道:“我明白,我此次前来正是想要翻案。你是牢隶臣,你为我听听,看我说的是否有道理。此人先是疏于防备背后被刺,而后回头发现一人在自己身后,便立刻吓得瘫软在地,没生出反抗之意,只想逃走,在房间拖出一条长长血迹。而此时凶手或许正翻找着他家中值钱物什带走,或许这就是他杀人的目的。当他发现此人可能要逃走后才为他补上第二刀。可这……根本不合常理,怎会有人行凶作案时任由此人逃走?恐怕,此人正是为折磨他而来,看着他一寸寸爬走,血一点点流干,再在最后断了他的希望。一壮年男子,若仅是被女子伤了肩胛便不敢反抗,实在不合常理。更何况……”
说着,他拿出随身匕首按照伤痕刺入伤口,继续道:“虽然胸腔处的伤口只有三寸,女子与男子皆有可能。但这一刀生生将肋骨给挫伤了,可不再是寻常女子能做到的……”
“你觉得呢?”,他看向喜说道。喜的面孔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晰。
“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喜皱眉看着那把插入伤口的小刀,好像懊恼着自己没有发现那骨头上的痕迹,又或是因为这个不同于令史的结论而担忧着。
“我需要你帮忙,我不允许无辜之人因任何缘故而被判弃市之死罪……”,他按着喜的手渐渐加重了力气,目光灼灼道,“若是此事能成,我帮你摆脱隶臣的身份。”
他感受到喜浑身一颤,第一次抬头看向他,嘴唇微张,目光惊诧道:“大人……”
此时,他才真正看清喜的面容,一双眼睛期盼地望向自己。他浅笑道:“你不必惊讶。若非我曾遇贵人,此处恐怕也会是我的容身之所。你既无过错,那些身份都是你本应当享有的……”
还未说完,喜便伏跪在他脚胖,似是微微啜泣着,道:“大人,罪臣感激不尽……此生愿为大人……”
“好了”,赵安笑着打断,将喜扶起道,“我都明白……不过我今日得赶着回府,下次再听你对我说些感谢之词吧。”
“大人……”,喜有些无措地在烛光中含泪而笑,慌乱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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