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你当真做得漂亮。”,赵高笑着轻拍赵安肩膀,“最近小公子的课业也进步不少。看来,我当初真的没有看错人。”
赵安微低着头浅笑着陪赵高走在小公子府通往书房的路上,说道:“多亏了义父对我的栽培,我如今才能有些见识。”
“哈哈……之前那事也是我错怪你了”,赵高朝他轻声说着,“我当时只怕你不熟悉咸阳规矩,害了自己。没想到你将此事干得如此干净,确实是为我分忧了。”
“为义父办下这些事,都是我应当做的。”,他接下赞赏,看着书房的房门愈来愈近,心里想着这话题,也差不多到了尾声。
赵高放在他肩膀上的手忽然施了些力,随即便听见赵高沉声叮嘱:“你要记得我们的目的,不要让胡亥展露锋芒,最好让他只对你我言听计从,切忌让他脱离控制。明白了吗?”
“义父的嘱咐我铭记在心。”,他浅笑着回话,“义父只管放心,我会始终听从义父教导行事。”赵高看着他恳切的神情,欣慰地点点头,提起衣摆推开房门,便进书房为胡亥授课。
他则停在门前望着赵高进屋,然后转身思考着如何给南子说情,准备出府办事。今日距离当时庭审已有五日,辞曹与吏史皆已关入牢中,等待发落。他们如今也只能期盼他们背后的将闾愿意拿出赎金来赎去他的流放或是弃市之罪,但是谁又会乐意帮助一个无用之人呢?恐怕,他们的人生也就到此为止了,而将闾恐怕也正气急败坏地责怪自己时运不济吧。
“安先生”,刘毅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人传信到府上。”说着便拿出一卷以赤绳系上的金丝布帛,递到他手中。
“你已经看过了?”,他接过布帛,打量着这松垮的绳结询问道,“是从哪递来的?”
“是从胡美人宫中传来,我没有看过,只是转交给先生,让你递给公子。”他听罢,心中了然,刘毅这是想这一件件小事都用来还他恩情吗?他朝着刘毅微微揶揄一笑,说道:“我明白了,等高先生结束公子课业后我再呈给他吧。”心中却已经有几分猜测,若是无误,那此布帛应当就是苏九递回来的。
不知道苏九在胡美人宫中有没有得到赏识……赵安心中微微有些不安,手捏着柔软布帛,却还是打算等胡亥亲手打开。在胡美人的事上,他不能逾矩。
“今日高先生看起来很高兴,夸了我好几回呢!”,胡亥结束课业后便跑进他房里炫耀着。
“大概是感慨亥儿课业进步速度之快吧。”,他笑着回道,起身将布帛递给胡亥,“这是胡美人宫中的信。”胡亥嘴角带笑地接过,一边将布帛展开,一边有些意犹未尽地说着:“说明此前我只是不认真,一旦认真起来恐怕我那些兄长都不如我……”他浅笑看着胡亥说些大话,却眼见着胡亥的表情渐渐由喜悦变为凝重和担忧。
“怎么了?”,他不免有些急切地问,抑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查看的想法,等待着胡亥的回答。而胡亥只是将布帛递给他,微皱眉头道:“这是苏九寄来的吧,我还以为你已经看过了。他说,母妃身体有些不舒服,夜间总是咳嗽……”
咳嗽?赵安心中一紧,接过布帛仔细查看,心中猜测,难道是楚夫人按不下耐性设计害她?但不管怎么样,这事胡亥在苏九进宫后才知道,难免多少会对他生疑。
“亥儿要不要每日进宫看望胡美人?好当面问问,也让自己放下心来。”,他看完布帛后将之重新卷起,轻蹙眉头说着。苏九大抵是知道这信会途径公子府多人之手,其上除了胡美人起居未有一字关于他自己。虽说也能看出他在宫中没有遇到太大阻碍,但始终还是要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我几日前才见母妃……”,胡亥思忖着有些犹豫,“只怕母妃到时候只嫌我不务正业,半字不愿提起关于她自己身体。不过还是去吧……”此刻胡亥脸上已经写满了担忧,才失去徐生不久,若是自己的母妃也生病了,往后的日子简直难以想象……
“别担心”,赵安看出他的思虑,将他搂进怀中宽慰道,“大概只是风寒,如今春冬交际之时,总是容易着凉。别太担忧了。”
胡亥贴着胸口,半晌缓缓将他推开道:“我没事,你不是要我与你一同出府办事吗?今日就办完腾出明天陪我去见母妃吧。”说着又抬头扯着嘴角朝他轻笑道:“之前不是说后悔没参加腊祭?这次带你在宫里好好参观一下。”
胡亥一直都比自己想的要坚韧,他颔首笑着应下道:“都听你的。那今日我们就先去官府给南子求个情。”
这种事还要他陪着?胡亥心中疑惑不解,等到了官府门前时他才明白赵安是什么意思。
他站在府门前,听着一旁刘毅大声吆喝小公子要为南子求情,四周的众人都齐齐将或惊讶或赞赏地目光投向他,而他站在赵安和刘毅之间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原来是叫我作秀来了。”,他兀自嘀咕。
而府内的人一听闻秦十八公子亲自来访,立刻将府门大开,数个侍卫恭敬在门口迎接着。
“这待遇真不一样。”,赵安笑着感叹,心中猜测这刚上任的辞曹恐怕也担心在考察期间出什么岔子,才如此大动干戈。他跟在胡亥身后,与刘毅并排走着,只瞧见胡亥不时回头瞥他一眼,心中不安与忐忑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他淡笑着安抚胡亥,示意待会儿只需让他来说就好。可胡亥又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听见这话直接冷哼一声摆起架子,朝他做着口型——“我也可以”。
那辞曹请他们三人在会客厅里坐下,自己则是一幅热情模样差人给他们布水。他的年纪约摸已经四五十岁,而咸阳辞曹之官恐怕是他自己都未曾想到的意外之喜。
面对着别人的热情,胡亥则是冷脸对着辞曹,轻咳一声说道:“申吾之案里,南子本就是受害之人。所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虽说申吾死罪不能免,但以连坐之罪来处罚南子这为贱民所迫害的良民,实在不可。不知道辞曹意下如何?”
“此案臣确实有所了解,但如今上一任辞曹还因此羁押在案,臣不敢妄自判断……”
“大人说笑了”,赵安接过话头浅笑着,“谁人不知大人只能按律法办事呢?小公子适才所言,不过是询问大人意见。若是大人刚好也心有此意,彼此二人一同向陛下谏言,反应民声之所向,难道不既事半功倍,又得了民意?辞曹往后,难道还会担忧位不稳,名不正?”
“这……”,辞曹听着小公子身边这少年人的话,心中感慨鞭辟入里,便陪着笑作揖道,“臣心中所想确实与公子不谋而合,臣明日上朝之时定会向陛下禀报公子此意。”辞曹心中只想着,这案子激起民愤,为南子求情这事不好让自己揽了功劳,便提出顶着胡亥名号。这样一来,万一时运不济,始皇发怒,也怪罪不到自己头上。
“如此甚好,公子如今还未理朝政,由大人代之发言再好不过。不知道公子怎么看?”,赵安望向坐在自己身侧的胡亥询问着。
胡亥瞥了他一眼,瘪着嘴道:“既然赵安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同意吧。”
“刚才那一番话说得真好。”,赵安在回去的路上笑着对胡亥说道,“我没想到你竟然自己了解了这案子,谈判之词也说得不错。刘毅你说是不是?”
刘毅知道他在哄胡亥高兴,附和着说道:“嗯,公子今日表现实在让人惊诧。”
“你把我当傻子?我还看不出他因为谁的话才答应的?”,胡亥怒视着赵安说着,转而又看向刘毅道,“还有,你在府门前大声嚷嚷那劲也太让人尴尬。是不是这全都是赵安的主意?”
赵安左手握拳遮住嘴角偷笑着,只继续说道:“刘毅,你记得之后再多安排些人传播亥儿今天的仁义之举。”刘毅正想点头,胡亥猛地朝他说道:“不许!别做这种事!”
“为什么……”,赵安不解,恢复了平静神情,询问着,“你不是讨厌外面那些传闻吗?我帮你全都清理掉,不好吗?”
“自卖自夸,有什么用?难道他们听了就信?”,胡亥答着,表情变得昏暗不明,“反正……他们以为我是什么样就什么样吧。我不需要费尽心机来管他们怎么看我。”
赵安伸手牵住胡亥,笑骂他笨蛋,开口解释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像我这样有机会与你相处吗?更何况黔首每日都忙于生计,他们哪有心思纠结那头上人究竟是什么性格?他们只需要知道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喜欢谁。远离天子的边疆或许都不知道大殿上做的是什么人,却肯定会记得在灾患时给他们分发粮食的地方官。所以,你确实不必纠结他们的看法,因为之前的流言也不过是黔首被有心之人利用而传出的罢了。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流言蜚语,而且这些‘小道消息’甚嚣尘上,就连岱儿姐都知道。我想,还是早日澄清的好。”
胡亥被他说得耳廓微红,有些不自在地任他握着,轻哼一声道:“既然赵安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同意吧。”赵安知道他是把对着辞曹说的话又那出来好似不情愿一般对他说了一遍,不禁失笑着将胡亥温热的手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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