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安先生”,卫姜从远处走来,“终于找到你们了,我可一顿好找啊。”
“对了,我还有话要和你说。”,赵安牵着胡亥上前说道,“友人自边陲之地来信,说遇见了重瞳之人。重瞳为重明鸟之特征,那日听你之言,所以我特此告知。若你愿意,我便托人护你前去。”
卫姜看一眼他身边的胡亥,浅笑:“安先生费尽心思让我同意与你为伍,怎么愿放我离去?咸阳之内,难道先生没有需要用我之时吗?”
“我不能阻拦先生意图,但若先生留此,还请先生日后收敛性子,注意言辞。”
卫姜意识到是他向来散漫惯了,适才之事惹赵安不快,微微颔首道:“看来先生与公子当真交好。我此前口无遮拦,还望公子勿怪。不过我既已决定辅佐安,哦不,十八公子,便任凭公子调派,心中执念也当放下。那日先生所问胡美人之事……我寻有一人可尝试。”
“母妃?”,胡亥偏头望一眼赵安,也无心追问卫姜或有心或无意的口误,皱着眉问道,“你是说,医治我母妃顽疾之事?”
“正是。”,卫姜点点头,道,“那人性子比我还怪,到时候要是说的话不中听了,还请小公子勿怪。”
赵安想起卫姜曾说的“阳寿欲尽”之事,一时犹豫道:“此事慎重,今日已安置好岱儿姐,我们先去阎府喝杯喜酒再详谈不迟。”
胡亥心中并不太信任卫姜,但母妃之事,哪怕是寻遍世间所有医者,他也不会介意,只要母妃好起来,就足够了。他低头看着赵安紧握自己的手,轻叹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跟着人的脚步向前走去。
宾客盈门,府前车马络绎不绝,阎乐身着喜服与众侍役一同站在府前躬身接待。
“廪牺丞大人新婚燕尔”,胡亥微微作揖道贺,“公子亥特意前来祝贺。”语毕便由赵安双手呈上贺礼。
“公子大驾光临是臣之幸事啊!还请快快入座,为臣置办贺礼实在是费心了……”,阎乐屈身笑着,示意旁人接过,又伸手请胡亥进府落座。赵安朝他浅笑着点头示意,轻道声“姊婿”,才继续进了府门。
人群之中,众人目光都汇聚在胡亥身上,虽疑惑秦公子为何会来阎乐的婚宴,却也只道十八公子与赵高大人亲密,所以特地前来祝贺。胡亥对这样的眼神已经见怪不怪,只站在原地等着人前来带路。正在此时,一仆役穿过人群,垂首快步到胡亥一行人面前,屈身带路。这身形,倒是十分眼熟……
“喜?”,赵安轻声问道。那人微微抬头,嘴唇带笑,已无初见时那般拘束自卑模样,朝着赵安恭敬作揖道:“大人!小人今日终于有幸再次得见大人。”
“不先和秦公子行礼?”,卫姜揣着手道。
胡亥瞥他一眼腹诽着,此前你也没见对我有多恭敬,这时倒做起样子来了,轻哼一声道:“无妨,你们叙旧便是。”
赵安怕胡亥又生气,从袖子下讨好地握住人手腕,对喜说道:“近日可好?你从隐宫出来后,是廪牺丞大人收你为仆?”
胡亥被他偷情似的动作惹得哭笑不得,只想着难道这人以为本公子这么小气,什么都能动怒?面上却也不显,乖乖被人握着。
“并非如此,是小人求廪牺丞大人给小人一个与大人见面的机会,大人之恩,小人当结草衔环而报啊!”
“安先生这是到处卖人人情了,难怪……”,卫姜挑眉揶揄着。赵安听了,心下发誓自己再也不要与这处处拱火搅乱之人一起出来,笑着道:“你是聪慧勇武之人,若能助我是我的荣幸。你何必求廪牺丞,只要上公子府当面找我就好了。”说着热络地拍拍喜的肩膀。
“小人不敢贸然上前,是小人疏忽……”,得了他的允许,喜面色红润,一边为他们带路一边道。
大厅之中,高朋满座,赵高端坐主位之上,正笑着与他人交谈,目光不时落在他身上。赵安心领神会地微微点头,示意杨岱已安顿好,赵高欣然一笑,起身迎接胡亥,身旁交谈之人也识趣地悉数离开。
“高先生!”,胡亥笑着轻呼,落座在赵高旁。而赵安与卫姜则作为随行侍者跪坐在身后。
“亥儿今日看起来心情不错?”,赵高浅笑着拍拍胡亥的背,眼神落在胡亥身后的卫姜身上,“这位姑娘之前不是扶苏公子身边的妙人,怎么今日也赏光赴宴了?”
卫姜之事,连高先生都不知?胡亥心中一惊,难道安儿和高先生之间的关系真的没有那么好?
不等胡亥思索,卫姜开口道:“妾今日本是来凑个热闹,未曾想得缘结识了十八公子。此后大人恐怕要经常见到我这位妙人了。”卫姜心中思忖,未曾想过这赵安竟然比自己所猜想的更为大胆,不过他无心两人之间的争斗,只要跟着赵安就足矣,便只是于席中轻饮茶水,事不关己地四处张望。
赵高听此俏皮话,掩唇而笑,心中仍是疑虑未消。这个女子并非凡俗之辈,能待在胡亥身边,恐怕是自己义子所为,但自己为何从未知晓?却见赵安端坐席中,神情之中似乎毫无隐瞒之意,又念及婉儿还在赵成身边,便暂且将疑虑放下。
赵安心中却明白,赵高定会找机会试探自己,如今也是时候探探义父的底线与底牌了。他要看看,若他脱离控制,义父对他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是用婉儿的性命相邀?还是以养育之恩相挟?又或是……虽说自己仍然羽翼未丰,但势力已涨,不可能一直瞒着义父而丝毫不被发现,总该早日为此准备。若是顺利,说不定还能趁此机会使胡亥与赵高间生些嫌隙……
他浅笑着起身为赵高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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