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落地窗透明而洁净，万家灯火汇聚于眼底，像一盏盏小夜灯。宋鹤朝突然很好奇这每一盏灯背后的故事。
宋鹤朝笑着望向程淮，刚想抛出心中疑问，却突然止住了。
他看着安静吃虾的程淮，一股热流自心头而来，惊天动地涌入脑中。
这一秒，就这一秒。他突然很想时间就此定格，和程淮过一辈子。
哪怕以一个替身的身份。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程淮将手搭在少年额头上，关切问道。
“没事。”宋鹤朝一把握住程淮的手，使劲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不清醒的想法摇出脑海。
程淮还是不放心，依旧固执的用细长手指不断试探少年额头的温度。
程淮狭长温柔的眉目映在眼瞳，灼烧少年本就炽热的内心，爱人的眉眼如点燃草原的星星之火，欲望火苗瞬间发展成燎原之势，占有欲和爱意交缠包围，他怎甘心一辈子当人替身？
舞台下的摄像机蓄势待发，穿着各式礼服的人们杯酒言欢。
今天是新电影的发布会，受邀的各界人士齐聚于此。钱权的圈子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这种情况下，冤家难免碰头。
比如程淮。
“小淮。”霍凡端起高脚杯向程淮走去，酒红色液体在杯中激荡，“以前不知道你还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王导演的剧本都能拿下，看来璀星发展的不错。”
“过奖了，中规中矩而已。”程淮礼貌微笑着，与霍凡轻轻碰杯。
“像你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完全不用如此谦虚，只是以我之见，你经营公司还有一个漏洞。”霍凡的话语戛然而止，他不动声色的抿了一口酒，淡淡的微笑始终挂在唇边。
“哦？”这番话成功挑起程淮的兴趣，他微微挑眉，示意霍凡继续说下去。
“小淮，你太善良，也太容易心软，难免用人不善。”霍凡望向发布会现场的人形立牌，宋鹤朝的照片明晃晃摆放在台上，有些扎眼，“就拿这次的电影来说，如此百里挑一的资源，给宋鹤朝未免太过可惜，如果把剧本给更权威的演员，一定能创造更大的商业价值。”
“原来如此，你认为把资源给宋鹤朝是暴殄天物？”程淮突然笑了，杯中红酒随着笑意左右激荡，看得霍凡一阵怔愣，但他很快就恢复先前的得体，脸色也随即变得认真。
程淮突然止住笑意，用指尖轻触一旁的玫瑰花，“霍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但鹤朝他在戏剧方面很有天赋，近几年发展趋势蒸蒸日上，虽然算不上权威，却也是如今顶流。每一位成功演员背后都有一段默默无闻的时光，包括我自己。我相信鹤朝的实力，也相信自己的判断，依我看，不远的将来宋鹤朝不比任何人差。”
程淮说完这些话就想要离开，他很清楚霍凡说这些话是出于什么原因，对于没意义的事，他不喜欢浪费时间过多争论。
手腕徒然多了道禁锢，钳制程淮无法向前奔走。他低头，看见霍凡正牢牢抓着自己的手腕，“霍先生还有什么事？”程淮缓慢却坚定的抽出手腕。
“别叫我霍先生，可以吗？”霍凡眉头微皱，有些失落，连同身上的高级西装都变得黯淡，“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凡哥。”
程淮微微一愣，没想到霍凡留住自己只是为了说这件事。
过去的回忆潮涨潮落，他心中百感交集，却又只能强撑淡定，“现如今霍先生已经是霍氏集团的总裁了，这样叫恐怕不合规矩。”程淮狭长的眉眼没有泛起一丝波澜，他语气平稳，完美的回答让人挑不出任何破绽。
“对于你，我没有那么多规矩可言，在我面前，你可以完全放心大胆的做自己。”
霍凡万分恳切，试图再次握住程淮的手，却被程淮不动声色的避开。这一瞬间，他的心脏隐隐作痛，“小淮，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离我这么远”
霍凡向来惯于克制情感，自他成熟以后，情绪鲜少外露，落寞之姿更是隐藏得绝妙，而他回国以来频频的失魂落魄，貌似都和程淮有关。
“回不去的，霍先生。”程淮轻轻摇头，控制自己不去看他。末尾“霍先生”几个字程淮说的一字一顿，加重的语气把他骨子深处隐藏的固执暴露得淋漓尽致。
霍凡与程淮年少相识，自问对程淮甚是了解，他知道程淮外冷内热，是内心最为柔软之人。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回国后总是抱着侥幸心理，就像濒死挣扎的动物，总觉得这段关系还有一线生机，熟稔于从捕风捉影的细节处寻找程淮还爱他的证据。
然而从程淮一而再，再而三的态度里，霍凡感受到了深深的隔阂。他不愿认清现实，却又不得不承认的是——他和程淮，好像真的走不近了。
“不，不是的小淮，你别想骗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霍凡惊慌失措，想要拉住程淮的手，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只是时光之隔，物是人非，这次再也没有人坚定的回握住他的手。
程淮默默闪身避开，只剩下霍凡的手还悬在半空，那细长指节几番犹豫，最终只得落魄收回。
“一定是因为宋鹤朝，对，一定是”霍凡喃喃自语，不断重复这句话，似乎是想从支离破碎的结果中确定一个可供解释的答案，“宋鹤朝就是个小白脸，他只是喜欢你带来的利益罢了，你清醒一点，不要被他蒙蔽啊!”
霍凡不断在程淮的规则边缘游走，见霍凡言辞逐渐犀利，程淮深知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于是立即出声制止，“霍先生，这里是公众场合，请您注意措辞。”
程淮并不想与霍凡过多争论，他丢下这句话，随即转身离去。
承载爱与思念的背影不止消逝在眼前，仿佛也同样消逝在生命长河。不安与惶恐充斥霍凡的整个心脏，眼底与酒杯中涌动的液体皆为一片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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