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那医师姑娘可是跟来洛阳了?”李嗣源忽然开了口,手指轻抚着玉玺,狭长的眼睛对着李存礼看了过去。
“是。”李存礼微微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对着他弯腰恭敬说着。
“嗯,明日带着她一同入宫吧,庆功之日,本王想要再热闹些。”李嗣源狭长的眼睛眯起,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李存礼低着头弯着腰毕恭毕敬应到,“是。”
“今日无事,早些回去吧。”李嗣源对着他摆了摆手,李存礼微微弯了下腰,“是,大哥。”
李存礼慢悠悠的转过身,眼中有着担忧之色,“大哥这是要做什么?”虽然心中有着担忧,但他表面却依旧是慢条斯理的模样。
李嗣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睛眯起,嘴角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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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蹲在院中,眼睛空洞无神,小手无聊的抓着草拔着,李存礼推门而入,她就歪着头双目无神的看着他,这一副呆滞的模样,显然在出神。
“。。”李存礼直到站在她身前,小白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哇,今日怎么回来那么早!”她张开双臂对着他扑了过去,李存礼看着她那双小手上沾满泥土,眉头一挑闪身躲开,只看见一道白影闪过,李存礼不知道何时到了她身后,“明日随我进宫。”
“好呀好呀!”小白倒是很开心,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出现在脸上,“那我是不是无时无刻都可以看到你了!”
“。。”李存礼蹙着眉,看着她眼中带着担忧的神色,薄唇紧抿。
“怎么了嘛。”小白倒是被他那严肃的表情吓到了,“不会是场鸿门宴吧呵呵。”她甜甜的笑着,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明日是监国庆功之日,到时,你和巴也站一起。”李存礼说着,目光落在了她的颈上,“明日,别忘记丝带,普通人的伤口可不会好的这样的快。”
“知道了嘛。”小白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李存礼居高临下,默不作声的看着她,那双眼睛里思绪万千,根本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小白静静看着他,忽的对他甜甜笑了笑,“明日我应该穿什么呢!我可要好好想想,可是我第一次入宫啊!”她说着,语气中有着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蹦蹦跳跳的往房间里跑,“上次太原你买给我的衣服,我可一次都没有穿呐~快来给我挑一下嘛。”
“。。。”这丫头,是真的如此没心没肺吗?李存礼无奈的摇了摇头,倒是他心中忐忑不安。
“存礼,快来啦!”小白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他轻轻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走进了房间。
白色太素,红色太艳,李存礼拿起了鹅黄色的衣服,在她面前比了比,“就这个吧,今日,早些休息。”
“嗯,你也是啊。”小白歪着头看着他笑着,眼睛半眯,看起来似乎困倦的样子。
“不知道为什么好困哦。”她伸手就想去揉眼睛,李存礼捏住她的手腕,眉间有着一丝无奈,“这样脏的手可不能揉眼睛啊。”
“知道了嘛。”小白对着他痴痴的笑着,“沐浴更衣休息了。”她说着,眼中忽的露出了一丝狡黠,“上将军可要与我一同沐浴?”
“。。”李存礼知道小白在拿着他打趣,眉毛一挑,倒是坐下身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好啊,盛情难却,存礼岂能辜负姑娘这番心意呢。”
小白故意逗着他玩,倒是没有想到李存礼居然真的应了下来,小脸一下子通红,“你。。”她结结巴巴的开了口。
李存礼看着她小脸涨的通红,嘴角轻轻勾起,“好了,别淘气了,早些休息,明日,需起早一些,到时我来喊你。”
“好。”小白乖乖应到。
“嗯。”李存礼说着,看见院外巴也巴戈巴尔三位将军在那候着,他站起身,眼中的笑意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他慢悠悠的走了出去,还给小白带上了房门。
“诶,真的,很疼呢。”小白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脖子,秀眉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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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国庆功日,她穿着很正式,自太原之后,第二次穿那么精致的衣服,她站在李存礼身侧,身板挺直,学着他的模样手揣在袖中。
“当真,有几分大小姐的模样了。”李存礼只是微微侧着头看了她一眼,眼中有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当走出通文馆大门的时候,他就不再理会她,虽然嘴角一直上扬着,那双眼睛却冰冷的毫无感情。
李存礼走在第一,巴也巴戈巴尔将军就跟在他身后,离着他两米远,小白就乖乖的跟在了巴也身后,一路大家都安静着,没有人说一句话。
离着那金碧辉煌的王宫越来越近,心中的压抑感却越来越强,走过那条长长的甬道,就要入宫了。
她看见一排宫女太监跪在地上正清洗着道路,虽然已经清洗的差不多了,她还是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两侧高墙上还站满了乌鸦,她皱了皱眉,眼角扫过了木桶中的血水。
她微微缩了缩脖子,只感觉一股凉意从后颈弥漫至全身,她有些迷茫无助的看向了最前面走着的李存礼,而他背对着她,一举一动皆是慢条斯理,似乎早已经看惯了这副场面,倒是巴也微微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进了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气派的房子,不禁有些震惊,她瞪大眼四顾,周围黑压压的居然都是官兵,身穿铠甲带着面具,光是看着就威严的让人害怕,只是一下的失神,小白就落下了队伍。
“小白姑娘。”巴也稍稍放慢脚步,小声喊了她一下,小白猛然回神,连忙跟在他身后,“过会可别这样啊。”巴也小声道。
“是,将军。”小白毕恭毕敬的对着他开口,似乎是这个称呼他十分中意,只喊了他一下,巴也的笑容就已经按捺不住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
李存礼回头,一双冷眸对着他看了过去,巴也立刻低下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小白只感觉浑身不自在,手在袖中捏紧,还是努力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
入殿中,她也不敢四处看,低头垂眼,跟着巴也站到了大殿的右侧,李存礼慢悠悠的走到左侧,对着李嗣源毕恭毕敬弯腰行礼。
“小白姑娘可是贵客,怎么能让她站在下殿呢,来,过来。”李嗣源的声音从上殿飘来,小白微微挑了挑眉,低头弯腰,毕恭毕敬,“是,监国大人。”
李存礼眉头微微一皱,又立刻恢复过来,小白乖乖走至李嗣源身侧,李嗣源对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白姑娘请坐。”
“这大耳要搞什么幺蛾子啊。”小白想着,李嗣源嘴角上扬着,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多谢监国大人。”小白毕恭毕敬对着他行礼,在他身侧跪了下来。
“这大耳知道她是山中来的丫头,不懂礼数,故意想让她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吧。”小白想着,李嗣源看着她跪下来,细长的眼睛眯起,眼中有着玩味。
“本王还未感谢小白姑娘呢,若不是小白姑娘,本王这六弟可再也见不着本王了。”他对着小白举起酒杯,立刻就有宫女上来给她倒酒。
“多谢小白姑娘的救命之恩。”李嗣源举着杯,小白抿着唇,表情平淡,小手捧着酒杯也举起了起来,李嗣源一口喝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小白哪里喝过酒,靠近鼻子就感觉到这酒很烈,她捧着酒杯,也是一口喝下,只感觉喉咙里火烧似的疼痛,她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身子。
“呵呵,想不到小白姑娘还有如此豪爽的一面呢,本王再敬姑娘一杯。”李嗣源笑着,狭长的眼睛眯着,看向了李存礼。
李存礼双手揣袖,嘴角上扬,和平时的姿态一模一样,他没有看她,而是目视前方。
两杯烈酒刚刚喝下,小白就觉得头有些晕,眼前的李嗣源都已经重了影,她不禁伸手扶住了自己的额头,而李嗣源,却忽然抬起了她的下巴,他的手很用力,小白的头几乎仰平,她发出一声闷哼,颈上的丝带一下就被血染红,顺着她纤细脖子流了下来。
“抱歉,本王,忘了你还有伤呢,本来不该让你喝酒的。”李嗣源装作很惊讶的模样,不仅没有放手,手中的力气还加大了。
“真是个栽种,明明是故意的。”真是个伪君子,看着温文儒雅,实则心狠手辣,小白心中不禁怒骂到,李存礼微微皱眉,眼中担忧的神色一闪而过,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手在袖中捏紧。
“门下侍郎杨涉,参见监国。”大门被推开,一个白发苍老的老者走了进来。
李嗣源眼睛一眯,放开了她的脖子,对着她摆了摆手,小白恭敬的弯了弯腰,退回了巴也身侧。
“不请自来,何事?”李存礼道。
“谏言!”老者说着,虽然毕恭毕敬的弯着腰,而那双眼睛却是直直的看着上殿的李嗣源。
“监国庆功之日不谈政事,下去。”
“天子究竟在哪!”老人站直了身子,李嗣源只是托着下巴看着他,嘴角泛起一丝奇异的笑意。
“晋地解梁,陛下手刃反臣不良帅,后遭不良人余孽追仇剿杀,至今寻踪未果。此事人人皆知,怎得就你不知?”李存礼语气中带着一丝冷意。
“这便是他以举国之力诛杀不良人的理由!”老者声音越来越大,语气中有着无法掩饰的怒意。
“王兄替天子监国,自晓其中利害。不良人虽早已四散天下,却仍是我唐可用之重器。但如今天子下落不明,随时都会死于这些人手中,杀,实属无奈之举。”李存礼再次开口。
“无奈之举?!李嗣源,你究竟是想让天子遭不良人仇杀而死?还是想借仇杀天子之名除尽不良人!又或者,两件事你都想做呢!”老者伸出枯瘦的手指直指李嗣源,灰白的瞳孔因为愤怒睁大。
李嗣源嘴角笑意慢慢消失,狭长的眼中杀意闪现,李存礼慢悠悠的从上殿走下,手在袖中微微一动,那白发老者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两个太监上前抓住老者双臂,很轻松的将他拖了出去,老者闭着眼安静无声,显然已经死了,小白不可置信的看着李存礼,而他依旧目视前方,嘴角上扬,她只是下意识的看向身边的巴也巴戈,此刻的他们也是嘴角上扬,似乎已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了。
官僚们纷纷入座,歌舞声响起,而小白依旧没有缓过神来,小小的身子靠着柱子,眼睛惊恐的瞪着,任凭颈上的血流下也没有任何反应。
“小白姑娘,再不处理,血都要流干了。”巴也出声提醒到,小白才缓过神,“是,将军。”她说着,却不敢抬眼看他,巴也看着她这副害怕的模样,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嘶。”脖子上的伤口一阵阵的疼痛,小白俯下身抓住了自己的衣角,用尽全力都撕不下一块,反而她一用力,大片的血喷涌而出。
巴也抬头看了看李嗣源,站在他无法看到的角落,捏着小白的衣角撕下一块布来。
“多谢。”小白说着,小脸已经泛白,她转过身小心的拉下脖子上的丝带,伤口和丝带黏在一块,她皱着眉,紧紧咬着牙,整个人疼得颤抖起来,“这死大耳。”她小声骂着。
身后一声巨响,歌舞声在一瞬间停止,小白有些诧异的转过身,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刚刚还在演奏歌舞的人此刻都躺在血泊中!巴也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大殿中,手中的圆月刀发着寒光,殷红的血滴落在地上。
为首弹琴的女子站在大殿上,手持长剑虚弱的朝着李嗣源走去,她的腹部被斩开,血染红了她的白裙,“李嗣源,我要杀了你。。”她摇摇欲坠,用剑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李存礼眯着眼睛,嘴角上扬着,手在袖子中微微一动,一声利刃声,女人直直的倒下,那颗美丽的头颅就这样落了下来。
“啊。。”小白惊恐的瞪着眼,捂着自己的嘴努力不发出声音来,腿已经开始发软,李存礼白衣飘飘,站在血泊之中,他勾着唇,眼中闪着兴奋的光。
“哈哈哈,精彩。这可比歌舞好看多了。本王这六弟剑法了得,诸位难道不想再看他舞一段?”李嗣源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中。
浓浓的血腥味,满地的断肢,下殿官僚们吓得都不敢出声,脸色皆是惨白。
“大哥,舞剑,要死人的。”李存礼优雅转过身,语气慵懒而轻松,小白定定的看着他,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在她面前温柔似水的他,原来是这般的心狠手辣的人么?”
直到宴会结束,人慢慢散去,李存礼慢悠悠的往殿外走着,眼睛往小白的方向看来,她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脖子上又是殷红的一片,此刻的她只是愣愣的看着他,眼中有着不可置信,惊诧,还有害怕。
三位将军已经跟在李存礼的身后,巴也对着她招了招手,“走了。”小白看着满地的尸体,腿控制不住的抖着,居然瘫软了下来,李存礼站住身,用着淡漠的眼神看着她。
“嗯?”他对着巴也微微侧了侧头,巴也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小白姑娘,得罪了。”他说着将小白从血泊中抱起,出了大殿,她看见了两边带着镣铐的犯人,乌鸦啃食着他们的身躯,血染红了路,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立刻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体吓得瑟瑟发抖。
刚入通文馆,李存礼忽的站住了身,竟然将小白抱入了怀中,“书房等我。”他侧着头吩咐着。
“是,将军。”三位将军弯下腰行礼,看着李存礼抱着小白渐渐走远。
“吓到你了?”李存礼轻轻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语气轻柔,小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开了他的手,眼中有着一丝惧意,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四处转着,却不敢直视他的脸。
“。。”李存礼微微皱眉,抱着她到了住所,他将她小心的放在桌上,看着她的眼中有着担忧之色。
“这伤口可是你自己割的?”他小心的拉下她颈上的丝带,血肉模糊一片,小白不禁吃疼发出一声闷哼。
“是,我猜你大哥也会搞这样一出。”小白喘着气,额间布满了虚汗,李存礼给她处理着伤口,薄唇紧抿,琥珀色的眼中有着心疼和无奈,修长的手指抬起了她的脸,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
“在我身边,太危险了,我送你回灵山,如何?”半晌他开了口,将她拥入怀中,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温柔似水,小白只觉得自己在他那双温柔的眼中越陷越深。
“你本是山间自由自在的小精灵,不属于这乱世。”
小白靠着他,听着他的心跳,“我这一走,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相见了,你可要想好。”她抬着头,银白色的瞳孔直直的看着他。
李存礼微笑着,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小脸,“我初见你时,你就是这副模样吧?还有一头漂亮的银白色头发。”
“你记起来了?”小白有些惊诧的瞪大眼,李存礼将她的小手放在手心,“今晚,我就送你走,如何?”
“。。”小白沉默不语,仔细的看着他,李存礼看着她,那一贯冷冽的丹凤眼中,此刻是从未有过的温情。
“呵呵。”他轻笑一声,静静的打量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牢牢记在心底一般。
遇到她,已经是苍天对他的眷顾了,在灵山竹屋的时光,竟是他最美好的记忆。他一直处于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是天真可爱的她给他带来了一丝光明,一直处于杀戮权谋中的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温暖,有一个牵挂自己的人,真的是很好呢,可是,自己又怎么配呢?看着她受伤,他还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看着她受伤,他却没有一点办法。
李存礼皱着眉,眼中的温柔化为了担忧,“我有空会来灵山看你,如何?”
小白直直的看着他,嘴角轻轻勾着,“我说过的,你被我盯上了,就是我的人,我会一直跟着你。”她说着开心的抱住了他的脖子,李存礼微微的睁大眼,“听话。”他轻轻摸着她的头,小白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这是谁干的?”她语气一冷,带着一丝怒意,李存礼的手腕上居然有着一个紫色的手印。
“是我自己。”李存礼有些无奈的将自己的手按了上去,正和那个手印重叠。
“。。。”小白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李存礼轻轻叹了口气,“大哥对我恩重如山,也曾几次救过我的命,我。。”
小白托着下巴看着他,李存礼对李嗣源的态度就看的出来,李存礼对他是由心里的尊敬,而那个李嗣源目前看来似乎对他也还算不错,对自己这种行为倒像是吃醋一般,想到那张老脸,小白不禁觉得有些反胃,“我知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她神色淡然,只感觉有些烦躁,为什么会有一种和老男人争宠的感觉呢。
李存礼微微颔首,“早些休息,我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忙完了来陪你。”小白抬着头对着甜甜一笑,“要早些来哦,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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