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难怪皇上紧急宣召,缘是如此。
齐远此时倍感压力,此事交由他来办,皇上不是为难人吗?唉,真不如去边关,上战场来得快意。
这事,比杀敌还难办!还不得不办!
沈子陵啊沈子陵,你妹妹今日捅了天,你可知道!
“三小姐,趁大错还未酿成——”
“齐将军,皇上之命,媒妁之言。我是公子八抬大轿娶进门的,已经拜过天地,拜过高堂。明媒正娶,名正言顺,有何大错?”
齐远战场英勇,但这不是战场,眼前的女子不是敌人,却比敌人更加可怕。
当年,雅南赈灾杀贪时,沈三小姐眼都不眨,一点不逊色于雷厉风行的沈子陵。
好好的皇后不当,非要嫁到质子府来。若不是知道她与皇上有情,还以为她对这季公子情根深种呢!
这天地已拜,已有夫妻之名,万万不可再嫁皇上。
如今只能将错就错,才不是错。
齐远心思活络,弯弯绕绕将此事想了一遍,得出自己的结论。
沈岁宁见齐远沉默,继续道:“我父为大瑶国运,呕心沥血,一女为后,一女为公子妃,此等胸怀,大瑶何人能及?公子温和,皇命自不敢违。今日我若从公子府走出去,明日天下皆知此事,齐将军不妨想一想,皇上会背上何种名声!”
说完,沈岁宁“吧嗒”一声关上房门,只留齐远等人愣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这质子妃人选,齐远如何不知。世家也好,贵族也罢,没有哪家敢担这随时可能成为叛国者的风险,更甚者急急忙忙把女儿嫁了,生怕火烧到自家。
最后皇上选了沈家小姐,以大长公主的尊贵,丞相大人如今的声望,只要说个“不”字,便可阻止这场婚事。
可大长公主没有,丞相也没有。
哪怕是沈子陵,也不过是喝了几杯酒,说了句“皇上不易”。
新皇登基,他国虎视眈眈,圣京对公子婚事关注密切,时不时就有使臣前来唠嗑唠嗑。
绝不能有丑闻!
齐远小将军打定主意,决定坚守质子府,左右宫门已下钥,有事也是明天的事了。
“想不到我娶的妻子,疾言厉色,毫不让人。”
沈岁宁一转身便落入男子戏谑的眼眸中,面颊微微发红,发热。
男子俊美,像山间青松独立,
长得是挺好看!
想到前面的事都被他看了去,沈岁宁竟感到一丝窘迫。圣京公子,季景澜,沉默寡言看了一场戏,转头便发戏谑之言。
真讨厌!
“皇上命我娶沈家小姐,却不想娶回了沈家嫡小姐。”季景澜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分明喝了不少酒的人,此刻却没了醉意,“沈三小姐,景澜只想过安稳日子,你为何这般害我?”
沈岁宁心里发苦,向一个陌生人说自己的苦衷?她开不了口。
“公子……”沈岁宁面对齐小将军的气势瞬间消散,她露出一个自以为能安抚他人的笑容,搜肠刮肚想理由,编故事,“前年,在宫里,我与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哦!”季景澜稍稍淡定,似起了一丝兴趣,“然后呢?”
“然后……”沈岁宁见他相信了自己,心下悦然。她读过不少本子,一见倾心、郎情妾意应是信手拈来,今日编起自己的故事来,却吐不出个像样的。对面的人又在等着她的下文,她索性丢了脸皮,立即文思泉涌,“公子当时站在花园里笑,满园风光皆被公子比了下去,清风霁月说的就是公子。公子要娶沈家女,我也想嫁公子,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沈岁宁面露娇羞,声音低了几分,娇娇糯糯的,“所以,我来嫁公子了。”
一个编着漏洞百出的故事,一个听着故事不点破。
哪来的一面之缘,全是胡编乱造。
红烛噼啪燃烧,室内陷入沉默,沈岁宁忐忑等着对方说话。
良久,方听见男子不解的声音传来。
“所以,沈小姐看上了景澜的这张脸,对我一见钟情,哪怕欺君也要嫁给我?”季景澜抚上自己的面颊,嘀嘀咕咕道:“原来大名鼎鼎的沈三小姐也好色。”
沈岁宁哽住,她如何也想不到,“草包”质子比她还脸皮厚,而她无法反驳只能讪笑点头。
不是草包吗?哪有草包这般善言!
沈岁宁思绪遨游,就听见对方又说了一句,“我们怎么睡啊?睡觉前是不是要喝合卺酒啊?”
合卺酒!
沈岁宁垂眸,望着桌上贴着红喜字的酒樽,点了点头。
季景澜斟酒,双手各执一杯,递给她。
沈岁宁抬手,指尖擦过他的指腹,心头一跳,匆忙接过酒杯收回手。
“娘子,你不伸手我们怎么喝交杯酒啊。”季景澜挑眉,似笑非笑。
沈府家规,不可饮酒。
可今日是她的洞房花烛,这杯酒着实必须饮。
沈岁宁伥装镇定,胳膊放开了些,季景澜伸手绕过她的胳膊,两人手腕轻轻贴着手腕,喜服缠着喜服,喝了夫妻间最重要的一杯酒。
唇间酒香香浓,沈岁宁退后两步,季景澜趁机将空杯从她手中取出放下。
她目光游离,落在榻上,殷红的喜被,大红的床帏,这间屋子随处透露着,新婚夜的浓情暧昧。
夜色渐沉,屋外灯火通明,红光透进新房,洒下一大片暖色。
沈岁宁指尖微微僵硬,她立在榻前,无所适从。
真要和他洞房?
“娘子,不卸妆发?”季景澜自行宽了衣,只留了里面一套正红中衫,烛光映得他绮丽卓绝。他目光灼灼,看向床榻,“娘子,该就寝了。”
“好……好。”沈岁宁面颊轰然一红,惴惴不安来到妆台前坐下,磨磨蹭蹭取下发髻上的金簪。
大婚发饰繁琐,沈岁宁动作很慢,待她做完一切后,发现季景澜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
沈岁宁醒来时,天已大亮,她正躺在榻上,季景澜不见人影。
她微怔,昨夜,她明明睡在妆台上。
沈岁宁起身,才发现她繁琐的嫁衣已脱,只穿了红色中衫,她面色微红,掀开被子看了几眼。
还好,衣服整整齐齐穿在她身上。
她掀开床帘,正想唤人,刚出口的声音被她咽了回去。
从丞相府带来的唯一的丫鬟,呵。
沈岁宁打量四周,比不上沈府奢华,没有自家院子雍雅。
忽略满屋喜绸,季公子府的确清贫啊。
“吱呀——”
门从外推开,男子踏进新房,眼底光泽流转,嘴角微微勾起。
榻上小女子着红色中衣,领口微敞,露出里面雪白的肌肤,青丝如瀑,带了些凌乱,给她添了几分明媚。
沈岁宁坐在床榻上,在季景澜关注的眼神中,不自觉拉高了锦被。
昨夜匆忙一瞥,只觉他俊美无双,此时细细打量,才发现此人身材修长,五官俊朗,鼻梁高挺,眼尾轻扬,眼神似笑非笑,神情中透着一股漫不经心。
明明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却不让人觉得轻佻。
季景澜端着水盆站在榻前不动,犹豫开口,“昨日是为夫不对,洞房花烛夜让娘子苦等,给娘子赔礼。”
“我的衣服?”沈岁宁带着不安,小声问道。
“娘子昨夜劳累过度,趴在妆台前睡着了。”季景澜面带笑意,“是我将你抱上榻的,衣衫我闭着眼睛给你脱的,什么都没看见。”
说着,他还将手举起来,遮住双眼。
沈岁宁听他这般说,心上的石头落下,她声音轻柔,“劳烦公子。”
别说只是脱外衣,哪怕昨夜季景澜要求与她圆房,沈岁宁也得答应。
人是她要的,婚是她选的,圆房自然也是要发生的。
既然选择了这个人,这条路,便既来之则安之吧。
片刻后,沈岁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娘子这是笑什么?”季景澜放下手,疑惑问道。
“端洗脸水也能如此俊逸的人,天底下怕不会有第二个了。”
“哦?你还见过别的男人端洗脸水?”季景澜挑眉。
沈岁宁顿时窘迫,这季景澜脸皮不是一般厚啊。
“娘子,过来洗漱。”季景澜将面盆放置好,取出干净的帕子递给沈岁宁,“你的侍女连夜跑了,我府里也没有丫头,委屈你了,今日我便请周守卫去买几个丫头回来伺候。”
茵儿胆小怕事,却爱挑拨离间,她昨日故意给她离开的机会,果然跑了。
沈岁宁笑了笑,接过帕子不再拘谨,简单梳洗后,她问道:“齐将军呢?”
季景澜搓揉着帕子,说道:“昨夜你睡着了,他们接到命令,就离开了。”
沈岁宁没多问,见季景澜还在一旁伺候,小心翼翼问道:“季公子,我们一会要进宫,你可以回避一下下吗?”
季景澜不解,露出迷茫的神色,仿佛在问,我为何要回避。
沈岁宁叹气,将最后一缕头发盘好,糯糯说道:“我——我要更衣。”
见对方没有反应,沈岁宁又喊了声,“季公子?”
“啊对,不能看娘子更衣!”季景澜恍然大悟,一拍脑袋,然后又看着她,直到看得她耳朵泛起红晕,才悠悠开口,“夫君、相公、官人,这才是新婚夫妇该有的称呼。再不济,你也该唤我一声‘景澜’。”说着,他头微微低下,凑得更近,“你喊我季公子,皇上怎么会相信你是真心想嫁给我呢?你说是不是,沈三小姐。”
沈岁宁呼吸微促,心口快速跳动起来,双颊发烫,不知是紧张还是被调戏后的尴尬。
季景澜退后一步,拉开些许距离,“娘子,我出去等你。”
走时还体贴地将门关上了。
这个男人,聪明得很。
沈岁宁出来时,季景澜正端坐在车厢里,一见她便下了车,想要扶她上车。
沈岁宁微微避开他的手,“你,你不需要这样的,上个马车而已。”
季景澜身形不动,伸出的手没有收回,一干人等在一侧,没人敢动。
须臾,耳边传来轻笑,“新婚燕尔,你懂不懂。我不扶你,旁人看到会认为我不喜欢这门亲事。”
罢了罢了,沈岁宁无可奈何搭上他的手,上了车。
车厢里,茶水点心备得齐全,沈岁宁有些许不适应他的照顾,白玉般的指尖轻轻敲在软垫上。
季景澜给她斟茶,又送了块点心,沈岁宁挡不住他的热情,委婉说道:“这在车上,公子不必客气。”
季景澜轻笑,“夫君对娘子好,天经地义的事,不必在意在车上还是车下。”
沈岁宁来气,瞪了他一眼。
小猫露出了爪子,就快龇牙咧嘴了。
季景澜停下动作闭了嘴,坐在一旁假寐。
小姑娘,不能逗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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