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这小丫头,看你说的,那孩子现在可不是一个小孩子了,跟你一样大。”
“哦,那我们这便去吧。”
“嗯,走吧。”
鱼简兮和魏无且随了人流下了船,上了码头,穿过人潮,出了码头,迎面看到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头,脸上无须,面色红润,头戴一顶黑色三山帽,身穿一件丝绢做的暗红色蟒服,腰束一条白玉带,左侧腰带上挂了一个玉制牙牌,上镶青红宝石珊瑚,以珍珠为牌穗,好不富贵祥瑞。该人身后跟着两名侍卫,二人皆是身穿黑青色的飞鱼锦衣劲装,腰束犀带,左侧带上各悬一柄绣春刀,左手按刀而立,眼含精光,神情极是悍勇。
这老头神色焦急,正在码头入口处东张西望地打量出港的人流,此时看到二人的白袍装束及背上的剑,赶忙小步跑过来,向二人拱手施了一礼,客气地笑着,尖着嗓子说道:“咱家是宫中内侍,在王上跟前服侍的刘公公,请问二位客官,可是从八闽国武夷山上佳学宫来的?”
魏无且看着来人,也拱手回了一礼,和声说道:“正是,请问三位大人,这是……”
“哎呦喂,可算等到你们了呢。前日宫里收到长公主的飞鸽传书,说学宫这两日有人前来,这不,我们便在此处从前儿等到今儿,想是宫中现在也等急了,现在还请二位尊客随我入宫面见王上。”说完,向后招了招手,便有小厮将宫内准备好的两辆马车驾了过来,两名宫中侍卫自去道旁牵过自己的坐骑,翻身上马,分别立在头车车厢两侧,只等二人上车。
那名内侍宦官刘公公恭谨的向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往旁边退了一步。
魏无且也不虚以客套,向鱼简兮点了点头,径直上了第一辆马车,鱼简兮将头戴的帷帽扶正了些,整了整帽檐上垂下来遮掩了脸容的白纱,跟着上了车,那名内侍随后上了后面那辆车,驾车的小厮坐在驾位上,将手中鞭子重重一扬,“驾”的一声吆喝,一行人便向陵都城内王宫进发而去。
陈国的官道极阔,可同时并排四辆马车同行,道旁两侧沿路种植了柳树,一路每隔丈余便是一棵,颇为规整,青绿的细叶片在风中轻轻飘扬,随着马车的前去,一棵棵葱绿的柳树急速向后退去,形成一道绿色的高墙,在临近黄昏的天光下,便似并非马车在前行,而是柳树在快速往后跑,显得诡异而虚幻。
陵都城的官道相比八闽国,要好很多,路面用碎石子平整的铺成,灰尘很少,马车跑在上面也不颠簸,人在车内并不感到难受。
车窗旁没有扬灰,鱼简兮将帷帽取下,将头伸到马车窗外,眯着眼睛,迎着风看着这些树木从自己的眼中一晃而过,心中不免有些小激动,她早就想看看陵都城是不是真如师姐陈嫄说得那般繁华与安定。
马车驶出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似乎是突如其来的,弯弯曲曲的前方道路远远的尽头,密集而青绿色的细尖树顶上,开始出现了一条长长的黑线,然后,越往前去,黑色线条逐渐开始变粗变长,最后成为一大片的长方形的黑色影子,在火红落日的灿烂余晖投映中,像镶上了一抹金色的辉光,突兀地叠加在树木密集队列的正上方,看上去壮丽而宏伟。
马车渐渐地前行,她终于将那片灿烂金辉里的影子看清楚了,此时,天上的云层如燃烧一般,时而忽然散开,时而忽然聚拢,似乎是为了迎接这远道而来的客人,将春日热情似火的光芒,温暖地照耀在那片巨大的影子上。
那是……是一座极大的城池,如在凭空里突然拔地而起,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压迫感。
渐渐地行近,一种压迫的感觉也愈加强烈,城墙越来越高耸,人也变得越来越渺小。
这座城池高大雄壮,用大块大块的青石砌成,城上青砖红柱的重檐楼阁巍峨耸立,重楼前面高高立着一杆红色的大纛,其上用金丝黄线绣了一个大大的“陈”,迎风翻卷,猎猎作响,气势逼人;大纛以下是高达五丈的城墙,略有些微倾斜,但依然给每一个远道行经而来的人,感觉似乎那个城墙随时可能压下,然后将你牢牢压在下面。
精悍的士兵手持长枪,一对对正在高高的城墙上来回行走巡逻,严正有序。
阔大的城门上方的石墙上有个巨大的长方形大理石面,上面书写着“陵都”两个方正大字,气势恢弘。
这座宏伟庞大的城墙,尽显庄严巍峨。
城门前有数名士兵把守,百姓从此进进出出,秩序井然。
城门越来越近,马车的速度渐渐放缓,鱼简兮看着城墙上的那面“陈”字绣锦大纛,心想东陈王现已吞并北齐大半领土,却依然还是将本国定在南方之位,德行为火,故举国崇尚红色。随意想着,眨了眨眼睛,看得有些累了,将脑袋从窗外收了回来,看看师兄,正在舒适的打着小盹。
陵都城到了。
车旁的一名侍卫先行纵马到城门前,取出腰牌,递给门守值班将官验看后,那将官示意手下兵丁放行,一行车马随着人流缓缓进了陵都城。
鱼简兮休息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好奇,打开车窗,探头看着车外的街头景致,这陵都城不愧为东方第一大城,果然不同凡响,市井中一片繁华,街道宽阔整洁,道边每隔几丈便植有一棵柳树,每两棵柳树下的中间空地上都有一个容积按合适比例制作的长方形木质花盆,其间以琼花为主,其他应季的花卉为辅,现在正值人间四月天,放眼望去,随着马车一路向前,一团团花团锦簇扑面而来,煞是好看。一路行来,高树掩映间,沿途青瓦红墙,尽是商铺卖场,酒楼食肆,其间人声鼎沸,衣饰华美,所经过的街人或行人面上也都是一片温和笑容,神态间是掩不住的自信与骄傲,正是一个常胜之国应该有的气象。
因为魏无且、鱼简兮二人此次前来,并非领有八闽国君的国书函件,不是闵国使者,所来非为国事,一来是因东陈王宫紧急召见,二来是为身在学宫研修的长公主传递家书,所以,便不必在陈国百官的朝仪中,经过朝堂拜见东陈王上,所以,那名内侍宦官便直接带着二人径直向王廷内宫行去。
王宫在陵都城的中轴线上,约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便来到了王宫大门前,马车停下来。
简兮戴好帷帽,整了整面纱,随着师兄魏无且下了马车,刘公公已经先行下了马车,上前几步走到二人前头,向二人点头示意,然后领着二人向宫门走去。到了宫门前,向王宫侍卫出示了牙牌,侍卫验看后放行。跟随而来的两名侍卫自去当值领队处交班。
二人随着刘公公行走在东陈国的皇宫内院之中,鱼简兮感到新奇而紧张,不由想起了在学宫藏书阁里看到的一本上古遗存下来的文献里说的一句话,“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记得那句话所要表达的意思是说一旦进入深幽如海的王侯贵胄之门,从此那个相知相识的人便成为了陌路之人。如今来到一个实在的烟火人间的豪门阔园的土地上,心有戚戚焉。
一路上,她好奇的四处张望,双眼骨碌碌乱转,迎面而来的景致让她目不暇接,只觉得天上的仙宫也不过如此,生活在这座如仙境般的王宫里的那个白痴孩子,确实很有福气。
青瓦红墙的宫殿群落在眼前错落有致的向远远的青山处伸展出去,在各种青翠的高树、假山或亭台掩映中,显得神秘而恢弘,便如一个美丽的女子,怀抱了一把琵琶躲在半掩的帘子后,只露出半个描画了黛眉的精致面容。
四月夕阳的余晖中,青青葱葱的树枝时不时从挑起的青黑檐角后,像调皮的孩童俏皮地探出来偷窥,而倦归的鸟儿落在高高的青瓦之上慵懒地暂歇,啾啾的叫上几声,或是在沿途的一方波光粼粼的清池水面飞掠而过,惊皱了一池春水。
王宫内院的楼台亭阁与四处可见的大青树掩映着,交相辉映着,青绿相间,人类的思想杰作与自然的鬼斧神工刚柔互济,美不胜收。
宫殿群落一重一重层叠相依,以一座隐隐青山为背景,其间贯通自山顶留下的泉水流入池中,在各个楼台亭榭间潺潺流过,最后向北注入褰裳湖,山水相间,妙不可言。
刘公公在前,四个太监跟在二人身后,肃静地往前走去,绕过一处清溪旁的长廊,再在楼台亭阁间行了约小半个时辰,便看到了流晶池中央的一座雕梁画栋的亭台。
身后的四名太监立刻小步快跑地进了亭中,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凉亭干干净净地清洁了一遍,将坐栏擦得一尘不染,随后点了几柱薰香,将备好的甜品与壶杯从提笼中取出,放在亭中的石桌上,烧上铜炉,备上清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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