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夜在西域呆了半年, 仇人遍布西域各地,罗刹之名传至中原,竟有人将他与罗刹教联系起来。
“他叫罗刹, 不应当是罗刹教的教主吗?”
不知实情, 只是道听途说的路人如此说道。
古代信息渠道单一, 口口相传,三人成虎,自然也会有造成误解的时刻。
“才不是, 罗刹教的教主名叫玉罗刹, 不是那个罗刹。”
“那为何要把那个罗刹叫做罗刹?”
“自然是因为那个罗刹杀人时状如罗刹, 分外可怖。”
“状如罗刹……他状的是哪个罗刹?”
“还能有哪个, 自然是那个罗刹教的罗刹…………咦?”
空气凝滞了一瞬。
他们座位附近的人都忍不住偷笑起来,空气中充斥着快活的气氛。
罗刹剑客名为休夜, 白发银剑, 名声远扬,据说他已与石观音过招,石观音重伤狼狈而逃。
“能让石观音重伤而逃,此等实力不知有谁能与他一较高下。”
“还能有谁?自然是西门吹雪,叶孤城, 苏梦枕或狄飞惊了……若往年纪大了的说,还有武当派的木道人和峨眉派的独孤一鹤——唉,听说罗刹剑客也只有二十三岁, 这江湖英杰竟一个比一个年轻。”
“休夜白发苍苍, 也不知道他是否真有二十来岁, 不要信。”
……
茶棚下坐的多是江湖人, 谈的也多是江湖事, 言行毫无顾忌。
在茶棚角落的阴影里, 一位青年正垂眼饮茶,手指骨节分明,苍白修长,他听到茶棚下众人谈论罗刹剑客,唇畔噙着一抹浅笑。
茶客们交换着各种信息,有人提到最近江湖上发生的奇事:
“你们知道中原一点红吗?”
“当然听过,天下索价奇高,出手最狠厉,也是最守信用的杀手。我上回听到他的名字是他杀了「霹雳疾风剑」江水泊,江水泊的兄弟追杀他五天五夜,还是没能从他口中问出究竟是谁买了江水泊的命。”
“他天下第一杀手的地位恐怕很难保住了,”说话的那人表情沉重道,“有人要价比他更高,出手更为诡谲——甚至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杀人的。”
“既然没有人知道,又怎么能说他出手诡谲?”
“只因凡是被他盯上的人都会不知缘由,痛苦地死去。我听说有人中招后上吐下泻,死前一直□□,说腹中有蛇。”
“……腹中怎会有蛇?”
“这我也不知道,腹中不可能有蛇,可那人一直惨嚎不止,他死后亲人将他安葬,自然不可能把他剖腹开肚看看是否真的有蛇。”
“…………”
“…………”
茶棚下因为这个诡异的话题陷入诡异的凝滞,诸位茶客都想着那位不知名的杀手而沉思。
恰逢此时,步明灯放下铜板,起身向外走去。
他神色淡淡,双目却自带三分温和笑意,令人心生好感,从茶棚中穿行而过,略有几分突兀。
茶客们不自觉地目送他远去,转过头又重新方才的话题,追问那位知道许多事情的说话人:
“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说那名杀手的名字?他叫什么?”
“这我不知道。”
“……你竟然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一个容貌普通的男子原先坐在旁边时不时地插话,此时却一言不发,在身旁众人开始讨论别的话题时他站起身,茶客们问他:“你要走了?”
男人笑道:“小弟有要紧事,先行一步,各位大哥见谅。”
茶客们纷纷道:“慢走慢走,不送了。”
萍水相逢是缘分,茶棚下茶客们聊天时如亲似友,但走出这间茶棚,便是前途各异,世事难料。
面容普通的普通男人走出茶棚,驾马而去,一手握缰绳纵马奔驰,另一只手却在面上一挥,奇迹般地变了一张脸,周身气质也为之一变。
剑眉星目,正气凛然,浑身上下都散发“我是正义的伙伴”的气场。
男人赶上前头慢悠悠晃荡的马车,与握着缰绳的步明灯并驾齐驱,步明灯侧首看他一眼,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男人也回以一笑,笑容真挚:“这位公子,你要去仓水城么?我也顺路,不妨你我同行?”
前面只有一座仓水城,即使步明灯不愿意,他们也不得不同行。
更何况步明灯没有什么非要拒绝的理由,他轻轻颔首,面上笑容温和,便转过头调整缰绳。
男人自我介绍道:“在下周卓,敢问阁下贵姓?”
步明灯看向他,笑容无奈,又有些苦涩,伸出一只手指指喉咙,随后摆手。
——他是个哑巴。
周卓表情一僵,马蹄声哒哒作响,道路向后延长,他尴尬地停了很久,向步明灯道歉:“对不住……。”
他表情尴尬且满是歉意,心中却在想:原来是个哑巴。
步明灯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
两人才初见,向共同的目的地出发,路上安安静静,只有风声与马蹄声。
在夕阳落下之前,两人赶至前方的仓山城,“周卓”和步明灯在客栈门口分开,牵着马往街道深处走,而步明灯则让小二去停马车,自己进了客栈。
因为不能说话的缘故,沟通有些波折,步明灯耐心地向掌柜表达了自己的诉求,得到最后仅剩的一间天字十号房。
仓水城地傍武当山,武当派乃七大剑派之一,各剑派每逢春秋之际便会两两成对,派出门派中的年轻弟子相互比试。
如今秋意浓厚,正是武当派为主场,与峨眉派弟子比试的日子。
大门派底蕴深厚,人才辈出,江湖各地人士每逢此时便会赶来旁观,既有烘托气氛之效,也有带动当地经历发展的作用。
步明灯进的这家客栈在城中心稍微偏僻静的地方,是不可多得的好客栈。
他从掌柜手中接过钥匙,又跟在小二身后上楼进入走廊深处的房间。房间内干净整洁,装饰精美,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清香。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楼下传来吵嚷声,声音激烈,振振有词,步明灯原本正合衣躺在床上小歇,被声音惊动,微微蹙着眉,等了片刻,没等到声音消失,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他慢吞吞地起身,此时楼道上传来急匆匆的踏地声和更激烈的吵骂声,听声音竟像是朝着他所在的房间而来。
步明灯拉开门,门外抬腿踹门的男人吃了一惊,脚下的力气收不住,眼看着便要直接踹到他身上,跟在男人身后的掌柜面露惊恐之色——
男人一脚踹下,却踹了个空,反而右脚腕被步明灯一踢,跌跌撞撞地冲进屋里,翻了数圈。
桌椅倒地,发出巨响,步明灯扶着门站在一旁,目光平静。
事情发生的突然,旁人没有看清具体发生了什么,掌柜只知道步明灯毫发无损,心中大定,赶忙上前向步明灯解释事情缘由。
踹门的男人原本是天字十号房的客人,本来离开已经有两日,今日却忽然回来说有东西忘在房间,掌柜和收拾房间的小二和他掰扯,愈吵欲烈,男人便想要自己冲进房间找物品。
男人会武,他们不敌,看到男人踹门时心脏都高高提起,紧张得浑身僵硬。
“还好客官您没事,若是您出事了我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掌柜小声道歉,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步明灯的神情。
步明灯面无波澜,伸出手指揉揉眉心,看向横眉竖眼瞪着他的男人。
明明是这人要做不要脸的事,怎么敢瞪他的?
晏游对人类的多样性有涨了新的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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