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跑长途的大巴味道并不好闻,停下来的时候也会扬起一脸的灰尘尾气。
顾溪远上去找了个位置坐下,交了钱之后将包放在身前,眉头紧紧的拧着。
车上的冷气开了等于没开,这种气味混杂着乘客身上的汗味,再加上颠簸的路途,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闻得人并不舒坦。
如果换作往常,顾溪远根本就不会踏上这辆车,他有种眼高于顶的傲慢,不会给自己找不快。
长途车外的风景飞快的掠过,外面下起了雨,雨滴落在车窗外,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他在出发前换了手机换了卡,安静的没有任何人能联系上他。
浴缸里的水撑不了多久,顶多骗一骗家里那个好骗的管家,闻寒柏下午五点左右会回到家,发现他离开是很轻松的事情。
顾溪远撕开三明治的包装,忍着胃中翻滚着的难受,小小的咬了一口边缘。
他的目的地偏远,他要在这辆大巴上呆十个小时左右。
他的包里有成打的现金,还有一些换洗的衣物,这些东西足够他支撑一段时间。
那些文件实打实的放在他的面前,顾溪远不能,也没办法做到若无其事的面对闻寒柏。
他第一个想法是逃离,但是又找不到任何可以让他依靠的地方。
就像闻浩轩说的,他只是一株依附着闻寒柏生长的菟丝花。
没了闻寒柏,他顾溪远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夜幕降临,大巴车走到了山路,颠簸的感觉更加剧烈。
顾溪远之前吃的三明治在胃里翻腾着,他拧开矿泉水的盖子,冰凉的水下肚,不仅没有缓解,反而还更加的不适。
后座一直在踢座位的小孩终于睡着了,车里也没之前那么嘈杂了。
顾溪远捂着肚子慢慢弯下腰,胸前的背包紧压着腹部,并不能带来任何舒适的温度,却有一种小小的紧密的安全感。
闻寒柏没有想过顾溪远会逃跑,作为习惯于掌控一切的上位者,他有足够的自傲和能力。
他一手圈养出来的孩子样貌品性都是按照他想要的刻画,燃烧的是绝对纯净的爱与仰慕。
顾溪远不会出现逃离他的举动。
除非过往的事情被全部翻出来。
书房的门虚掩着,桌上摆放着一堆的文件,开始的一叠还是整齐的,后面那几份直接成敞开的状态。
显然翻阅的人,到了后边已无心收拾,甚至连放回去的掩饰都不愿再做,一心只想着逃离。
逃离……
闻寒柏脸色阴沉,狭长的眼死盯着桌上的东西,极力克制着情绪说道:“调监控。”
……
说是三线小城市,其实已经排到五六线开外了。
甚至于比暑假时顾溪远呆的那个小城市更加的破烂。
私人大巴不用开进车站,随便找了一个就近的地方,就把人放了下来。
顾溪远在车上强忍了七八个小时,一下车就抱着包惨白着脸色蹲在一边,靠着铁皮垃圾桶吐了个天昏地暗。
他在车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基本全都是喝下去的水。到后面胃里反酸,娇弱的肠胃受不了的抗议。
顾溪远最狼狈的时候可能就是此刻。
也许吐的太狠了,把剩下的两瓶水全部拿来漱口,再次踩在这散发着水泥味的柏油路上,人都有些恍惚发晕。
现在已经是凌晨,商铺紧闭着,路灯的光晕下是团绕着飞起的蚊子,时不时还有被风吹起的黑色塑料袋。
这种时候连打个车都难,和他同一辆下车的人,却都是目的明确的朝着归属地。
顾溪远有些茫然的看向四周,他的生活是享受而便捷的,从来没有过像这样孤立无助的情况。
他有几张无限额的卡,但这些全都不能用,他在包里装了些现金,还是过年时候别人包的红包。
厚厚的一沓,好在是不缺钱用。
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找了一家旅馆,顾溪远也顾不得挑剔环境卫生了,洗干净澡往床上一躺,幽静的夜里,呼吸更加的沉闷。
一切发生的太快,真正静下来的时候,那种无边的孤独才会将人包围。
顾溪远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脸颊全是湿润的。他不够勇敢,也不够狠心,他想面对面的质问闻寒柏,想扑上去狠狠的揍他一顿。
他连离开都不够潇洒,连上前对峙的勇气都没有。
顾溪远可以原谅闻寒柏犯的错,在他身后的家人不行。
摸索着从包里翻出唯一带走的相片,解开胸前的扣子,直接贴在了皮肤上。
那是一张存放了许多年的合照,甚至不是正面对着的合照,只是来源于私人侦探的偷拍。
那张照片上有他的爸爸妈妈,顾溪远能清晰的看见他们的脸,他小时候的记忆像是被抹干抹净,那相似的五官却有着血脉的共振。
顾溪远抱着枕头,用力的将脸埋在上面,枕头底下是极为沉闷的哭声。
……
闻家有一部分的产业在国外,这条链维系的时间长,在国内没办法分权。
有一部分的亲戚甚至跟着移民了国外,想要在闻寒柏够不到的地方挖一勺羹。
闻浩轩被打包送出国,之前国内报的大学也没办法再读了,闻寒柏虽然十分厌恶,但明面上也没阻止他再报一个学校。
闻浩轩对这些用来镀金的学历不感兴趣,不过在国外的生活的属实无聊,尤其是当他心中有挂念之后,几乎空闲的每一刻,都让他想要发疯。
他找了个大学按时报道,用于打发闲暇时间。
他在国内消息不灵通,不代表着他在国外也一样。
当酒庄的某位貌似不起眼的负责人被调回国后,他是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的人。
又是一个前来拜访连面都没见上的人。
闻家的雕花大门,虽不对他们这些亲戚敞开着,但也从没出现过像这样,有权威的长辈见一面都难的情况。
几个游走在公司权力边缘的旁系蠢蠢欲动,家中有拎的清的老人劝诫小辈不要轻举妄动,冷眼旁观的其他人当出头鸟。
一个多月了,闻家这一辈的掌权人,始终没出现在大众面前。
公司内部的会议基本全部由他人代理,国外的网络会议也不见得参与,对外宣称是身体不适,可闻家的小辈拎着补品上门连门都进不去。
凭借闻寒柏之前肃清家风的雷霆手段,这些老狐狸还夹着尾巴处于观望状态。
这种平静是短暂的,而被无数人惦记着的闻寒柏,此刻正坐在飞往他省的飞机上。
“还有多久到?”
“两小时,家主可以先休息一会。”
闻寒柏没有接李哲递上来的毯子,他闭上了眼睛,深邃的眉眼间是抹不去的狠厉。
他在发现顾溪远离开的第一时间就发动了人脉寻找,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他的小家伙学聪明了,没有动用过任何能留下痕迹的东西,装有定位的手机被路人捡了,为此他还颇费了一番周折。
闻家表面上是被肃清了,实际上,暗地里有心思的人只是潜伏了起来。
闻寒柏能在自己的庇护范围内肆无忌惮的宠爱顾溪远,不吝于向所有人展示他的珍宝。
却不能在顾溪远离开的时候大肆铺张的去寻找,闻寒柏从不后悔自己早些年过分严苛的手段,却在此时有了无力感。
因为不能动用过多的人脉,查找到的线索也极为有限。
这段时日闻寒柏已经辗转跑了数个城市,只为了那一点似是似非的消息。
今天得到的消息这段时间以来,听上去最为可靠的一个了,闻寒柏不敢抱有期待,握在扶手上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实在太想找到顾溪远了,突破他掌控的恐慌和无力几乎要将他吞噬。
如果再找不到,闻寒柏也不知道自己能干出点什么事来。
……
顾溪远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二天,就把包里的钱弄丢了。
他前一晚住的小旅馆,不是正规的旅馆,房间里有安装监控,顾溪远没有独自出门的经历,根本没有防范意识。
他知道要把东西保护好,出门都是把包随身带着的,连吃个早餐也是背在胸前。
可顾溪远没有想到这些人会这么猖狂,敢让他进去洗澡的时候把房卡给别人,直接进来把他的包给摸了。
等他洗完澡湿漉漉的出来,床上只剩下一个被翻得底朝天的包,那人不识货,把他的钱包和身份证都摸了,价值几万的充电宝耳机动都没动。
顾溪远出来看到的时候人都傻了,直接冲出去找旅馆要说法。
旅馆的老板娘死都不承认,还非常猖狂的让他去报警。
顾溪远哪里敢去报警?
他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强忍一下这口气,收拾好行李,离开旅馆。
他没有傻到把钱全部放包里,还有一小部分的钱放到了衣服里,可重点是身份证没了。
顾溪远不敢再去住这种小旅馆,可目前剩下的钱不够他去住一家相对好一些的酒店。
况且正规一点的地方都要身份证,他只能去找一些中介租房子。
带他去看房子的看上去年纪也不大,身上的白衬衫都是汗,胡乱的塞在西裤里,手上拿着一本东西,翻来翻去,嘴上不停的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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