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苑佳庭小区一共有四个门供人出入,分别位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正门一号朝南对着主干道,出门步行五分钟是地铁,人道和车道都有,车开进大门,再进车库。东侧门二号只能走人,出去是一个临街的小广场,晚上小摊小贩齐聚一堂和散步的人一起围观阿姨和大爷的舞姿。
西侧门四号也同样只能走人,出去隔着一条小车道就是天街商业。三号门是专供车走的门,朝北,直通地下车库,和二号门呈一个折角,小区里不相通,但从小区外围走,距离很近。
而物业就在三号门的旁边。
鱼南壁换了一身行动方便的衣服,她打算走地下车库,绕路从三号门出去,这样就可以经过物业看一下情况——这个点金竟还没有消息,照理说,物业应该下班了——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可以和鱼老头在二号门的水果摊前汇合。
电梯很顺畅,一路直接从22楼到地下车库,叮得一声,门开了。
鱼南壁抬头,电梯外等着一个看着有点面熟的男人,他看了一眼鱼南壁,很有礼貌地退了半步。
鱼南壁:“谢谢。”
两个人擦身而过。
鱼南壁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腕,玉白的镯子光洁无物,她猛地转身,电梯门在缓缓合上。
电梯里的男人提起的气才松懈到一半,电梯门微微晃动重新往两边打开。
鱼南壁站在门外朝他笑了笑:“我有一件东西落在电梯里了。”
男人扫了一圈电梯,电梯的四面都是光滑的镜面,顶上灯光明亮,地板空无一物,他狐疑地问:“什么东西?”
鱼南壁指了指趴在他肩头,不停地用鼻子吸食阴气的貘:“你看不见吗?是我的宠物。”
男人手摸了摸自己肩头,面色顿时一变,料得自己是哪里出了纰漏,立时欺身上前,伸手欲拨开挡住电梯门的鱼南壁冲出去,口中凶狠地说:“别多管闲事。”
鱼南壁下半身未动,潜腰斜身闪开,并没有让他的手碰到自己。她有些着急,自己不擅长与人打斗,且眼前这个男人长得和张东华发在群里的照片半分不像,若不是貘魂贪吃,她都忽视了这个人身上散发的阴气,只当是地下车库比较阴凉。
男人一推推了个空,发了狠,五官突然像是浮在脸上似的错了位,变得狰狞,右手成爪,手指凭空变长,多出两节指节,指甲尖锐如同猫爪,趁着鱼南壁还未直起身子,向她脖子扣去。
鱼南壁索性顺势向后倒去,游鱼一般上半身贴到地面,双脚抬起滑了一个圆,施了一招古典舞中基本动作绞柱接撑腰闪到一边从地面又站了起来。
男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抓空,但鱼南壁被迫从电梯门口让出了位置,男人不再与她纠缠,从电梯厢里冲出欲往楼道外跑。
鱼南壁眼疾手快,揉身上前,想扣住他,但男人脚在墙壁上一蹬,蹿出去一大段距离,没抓住。眼看他就要蹿出楼道的门,她飞快扫了一眼周围没有趁手的东西,只能一只手从腰间抽出裤子上装饰腰带——是一条可绕腰间几圈的窄长丝巾——手一扬,丝巾一头荡出,直逼男人后心。
紧接着,鱼南壁手腕一抖,丝巾突然空中连绞,攀升而上,绕过男人的脖子往回飞来,鱼南壁脚下几个跃步,一招探海,接住飞回来的丝巾端头的同时立刻往后耗腰,再飞快掀身借力把披帛往后一拽。
男人脖子被困,仰身重重倒地。
一系列动作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男人明白不解决眼前这个女人,自己是逃不脱了。他也被惹怒了,变了形的一双手爪扯断扯在脖颈间的丝巾,大喝一声,声如狼嚎,从地上飞快弹起,朝鱼南壁扑将过来。
扑过来的过程中,男人的脸下若有活物左冲右突,嘴巴越张越大,獠牙吐出,突然原本那张面皮绷不住,被弹飞到半空,缓缓飘落,露出一张黄面鬼脸。
貘魂不知所以,欢天喜地朝那张面皮飞奔而去,当成玩具似的,在它将将落下时,用脑袋顶它,又将它顶上半空。
鱼南壁心中又是好笑又是恶心,但已来不及把它唤回来,露出本来面目的地羊鬼掌风已逼至身前。她心中叫苦,刚刚闪躲全凭当年向公孙姐妹学艺时习得的一鳞半爪,但让她放他走也是不可能的。
这才多大的功夫,这只地羊鬼竟然又换了一张面皮。如果现在不捉住他,他们要找到何年何月,又有多少人会惨遭毒手。肖延年虽然很早就成功变成人,但他在变成人之前呢?被他换胳膊换腿换了一身内脏的人还有命在吗?老白全看着肖延年寿命将尽的份上没有对他动手。
丝巾被扯断,鱼南壁狼狈地躲开地羊鬼的一波攻击,胳膊被地羊鬼锋利的长爪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鱼南壁知道在这里打斗实在太危险,这里毕竟是公共场所,随时都会有人来。她一面躲一面退,将他引至楼梯间。
张斌心中一定,他原本就想避人耳目,躲开物业那个易容成刘楠的镜妖。高层的楼梯间除了清洁人员少有人至,现在不是打扫的点。再加上,楼梯间一楼有大门,只要进去反锁,那只镜妖未必能发现他在里面,张斌的身份不能用了,刚刚匆匆换就的脸皮时没有换好,又在打斗中掉落,但眼前这个少女却是一个好身份——年轻又漂亮,还愁找不到情人吗?
鱼南壁全然不知地羊鬼心中所想,她一退进楼梯间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张斌关上楼梯间大门刚转身,兜头一股凉湿恶臭迎来,他屏住呼吸想向旁边躲闪,一根棍棒横扫过来,力气并不如何大,舞得密集,打得地方却精巧,戳中关节和麻筋,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摔在地上。
这一阵响动,唤醒了楼道昏暗的声控灯。
张斌抬头,看见鱼南壁站在台阶上,左手拖把,右手扫帚,一齐指向他。原来刚刚恶臭来源就是这只清洁阿姨没有及时晾干的拖把。
看清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无论是扫帚拖把,还是居高临下的少女,在张斌眼里,都不再具有威慑性。
楼梯间高低纵横,栏杆、扶手、墙壁,无一不是借力的好地方,这样的空间对于地羊鬼肌肉发达的后腿来说,正是捕猎的绝佳之处。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獠牙,两手分别抓住指向他的拖把和扫帚,用力一拉,想把鱼南壁从台阶上拖曳下来。
鱼南壁正等着他这一招,她腰身柔韧,最不怕地就是闪转腾挪,她先是顺力探身,两只脚却趁机攀住楼梯扶栏,拧腰一旋,整个腾在半空转了几圈。
她转得轻松又飞快,拖把和扫帚的杆全是硬的,转力统统挪到张斌这里,他要么只能松手,要么用蛮力转回去。
张斌火气上涌,觉得他力气不可能没有一个女人大,用力扯开被绞在一起双手。
扫帚和拖把金属杆都是空心,两头一起使力,齐齐从中间断了。
鱼南壁腰腹用力,稳住身子,两条短了一大截的金属棒在手中舞了几个花,正是她觉得合适的长度。她双脚用力蹬在栏杆上,趁张斌刚刚泄力还未站稳之际,左手舞棒,空中连连虚撩,右手却是直直刺出,直奔张斌胸口,棒尖快至之时,才猛然想起老白答应肖延年要归还心脏,心念一转,手随心动,压下几寸,噗得一声,棒尖贯入张斌腹部。
张斌重重地往后摔在大门上。
此时金竟将将赶到,还是因为貘魂急急将她引来。
这只地羊鬼忒狡猾,他隔着玻璃远远地看了金竟一眼,竟然就察觉到不对,立即跑了。金竟反应慢了半拍,才意识到自己身份已经暴露。
等金竟追到地下车库时,张斌已没了踪影,一辆旧车横在入口的主干道上,里面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没有五官。
正巧貘魂前来寻她,这只貘魂蕴养在鱼南壁的玉镯中已有千年,偶尔能同鱼南壁心神相连。貘魂能知道鱼南壁的意思,金竟却不能明白,幸好它顶着一张脸皮,金竟立刻联想到身边车辆上五官被剥夺的男人。
金竟赶紧电联袁公,让他联系老白和陵光,自己心急前来寻鱼南壁。
走到楼道这里,消防门上传来“砰”的重击声,金竟急忙开门,门纹丝不动。貘魂已经心急地直接穿门而入。
“小王女,你在里面吗?”金竟连连拍门。
“我在。”鱼南壁高声回道,金竟赶来,她心放下一半。
楼道消防大门常年不关,刚刚被张斌关上,已经自动上锁,只能用两只手同时按下两边锁杆用力推开才能打开。
鱼南壁扫了一眼横躺在地上的地羊鬼,他恰巧挡住了大门。她用脚尖踢了踢他,仍旧一动不动。
鱼南壁把左手另外半根棍棒插进垃圾桶,走到门边,抬起手欲打开门。
张斌强忍着痛,就等着这一瞬间从地上暴起,利爪戳穿鱼南壁的腿,将她用力往地上一掼——他心里存了一股死意,那只办事处的镜妖已经赶来了,还认识眼前这个女人,他铁定是逃不掉了,那么就算他死,也要拖一个陪他!
鱼南壁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楼梯台阶上,磕得她头晕眼花,还没等她缓过劲来,一只利爪已经扣进了她的喉咙。她脑中还有意识,微微睁眼,地羊鬼那张丑绝人寰的鬼脸模模糊糊吊在她眼前,那张丑脸的脑袋后还有一只晕黄的灯泡,照得这楼道愈发得像阴曹地府。
她哆哆嗦嗦地伸手欲摸后脑上的长簪,摸了一个空——刚刚脑袋磕在地上的同时,长簪也被撞落到一旁。
扣在喉间的手愈收愈紧,鱼南壁只觉得楼梯间原本就幽暗的亮意也逐渐湮灭,一簇幽蓝火焰从她无力摊在地上的手掌中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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