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漓抬手,揉乱她脑后的软发,嗓音低沉:“还没哭够。”没有责备,没有嗔怒,反而带着淡淡的宠溺。
唇角微扬,大力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枕在她的头顶,微微眯眼:“眼睛该肿了。”
“你……”他怀里很暖,手掌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恍若做梦一般,她喃喃:“今天很不一样。”
他挑眉:“怎么。”
“很……”她犹豫半天才开口:“很温柔。”
“朕平常很凶么。”
原来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脾气有多臭,何止是凶,简直就是暴躁好么。
她点点头。
环着自己身体的手臂一紧,连带着她的心一起紧张起来。
以为又不小心惹他发火了,慌乱间,却听见头顶传来淡淡的嗓音。
“以后不会了。”
所以,他这是给自己承诺吗,脸颊泛红,抬眼偷瞄他,侧颜也完美无瑕,好像这个家伙的脸,从哪个角度看,都好看的不得了。
算了,还是不要当真了,说不定只是说着玩玩的。
“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偷看的那张脸忽然垂首,迎上那对深邃的黑眸,苏念菡的脸飞速涨红,慌乱眯起眼,心里一阵狂跳。
脑袋上那只手逐渐滑落在脸庞,最后捏住她小巧的下巴,微微抬起。
“不看了?”
那双幽暗深邃的冰眸,此刻透着狂野和不拘,带着他专属的性感,撩拨着苏念菡原本就很难控制的心。
大脑一片空白,只剩反复的嗡嗡声。
那张脸凑过来,五官放大在她的面前,温热的鼻息扑面而来,她不自觉就眯起眼睛。
抿了抿唇。
他凑近,顿了片刻,薄唇轻启:“你先回去。”
然后就直起身子,没有后续了。
苏念菡红着张脸,窘迫的快要无地自容,又是她自作多情,真是丢人死了。
不敢再多看他一眼,便浅浅:“恩”了一声,准备下马车。
刚起身,抬手去掀车帘,忽然手腕被人握住,往后一拉,她便毫无防备往后倒去。
摔在那个坏家伙的怀里。
“你!”她很恼火。
可他却勾着唇角,俯身贴在她的唇上。
“唔!”眼睛绷得很圆,跟这个家伙呆在一起,永远都不知道他下一秒想干什么!
霸道的侵略过后,又在她柔软的唇上轻咬一口,才意犹未尽地抬头,松开她的手。
“讨厌!”
她愤懑地娇嗔一声,抹抹嘴唇便赶紧下了马车。头也不敢抬,就径直往回走。
没走几步,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低沉的男音。
“乖乖在府里呆着。”
“我知道了。”
她撅嘴,委屈的不是一两分。
皇帝陛下的话,她哪敢不听。
回到苏府,苏念璇便急急跑来,目光绕过苏念菡的身子往后看,空空如也,?又几步跑到门口张望,也没有马车停下。
“苏念菡!”满院响着她的责骂:“爹呢?你不是去找方淮帮忙了么。为什么一个人回来了?!”
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懒得给她解释。
苏念璇却不是轻易松口的人,她几步上前,拦在苏念菡的身前,挑眉,眼神不屑:“哼,是不是方淮不愿意帮你?我就知道,平日里对你百般照顾,那都是假的。也就只有你,傻乎乎的当了真,人家把你当成玩物,你却捧着真心送过去,真是活该!”
她插着腰冷哼一声:“真是个没脑子的蠢女人,五年前被人家白白留了个种,现在又妄想嫁进豪门望族,我劝你啊,还是别贪心了。这辈子能找个肯收留你的男人就不错了,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资格要求这要求那的。”
半响,苏念菡撩目,清冷地看着苏念璇,冷声道:“说完了么。”
不等她回答,就饶过她往后院走。
“苏念菡!”
没想到她现在这么厚脸皮,骂她都没有反应了。心里的火又升了一截,怒气冲冲地吼:“那现在怎么办?!爹爹可还在牢里关着呢!”
“那就收拾收拾,把房子卖了,搬到乡下去包一块地,说不定能勉强活到老,只是半路会不会出来劫匪劫财劫色,那就要看运气了。”
“你!”苏念璇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冲过去狠狠推她的身子:“我告诉你,若是爹爹出了什么事,你第一个被拉去陪葬!”
苏念菡还是面无表情。
“好了好了,咳咳咳咳。”凌佩卿从屋里走出来,她因为苏老爷的事情,大受打击而病倒。听着院子里吵吵闹闹,实在忍不住从屋里出来。
由下人搀扶着,往院子里走去。
“现在老爷生死未定,你们还有心思在这里吵架?!”
不过几天,她两鬓已有白丝。
“娘!”苏念璇娇嗔着凑过去:“都怪大姐,她甚至还说让我们把房子卖了呢!”
不过吓唬她的话,现在却被她当成把柄说了。
“念菡,你怎能如此不孝?”
苏念菡没有解释。
“老爷好歹把你拉扯到这么大,你现在竟盼着他死?”
这母子俩添油加醋的本领还真是如出一辙。
短暂的安静间,忽然有路过的百姓,敲响院子的大门。
苏老爷为官清廉,任金陵城知府的这些日子为百姓做了不少好事。所以他出事以后,不少百姓自发来探,带着自家养的鸡鸭鱼,也算进了心意。
所以苏府的大门这些天都是敞开着的。
“苏夫人,苏千金,你们还不去县衙看看吗,听说陛下驾到,要亲自审苏老爷的案子呢!”
“陛下?”苏念璇瞪大眼睛:“真的是当今圣上亲临县衙?”
“千真万确啊!”布衣百姓急匆匆道:“我就是路过顺便告诉你们一声,陛下恐怕快到了,我要赶紧过去,好亲眼目睹陛下风采啊!”
说着便急匆匆离开。
听了这话,凌佩卿脑袋发昏,身子虚晃,幸亏丫鬟及时扶住,才没有摔倒在地。
她抓着自己女儿的手,激动的颤抖。
“是娘听错了吗?陛下真的要来?真的亲自前来为老爷做主?!”
苏念璇此刻也兴奋不已:“娘您没听错,这下爹爹有救了!”她简直笑开了花:“上次和段哥哥参加宫内晚宴,我还有幸和陛下说了几句话呢!”
凌佩卿眼睛一亮:“会不会,是陛下记住了你,所以才亲自……”
苏念璇脸一红:“娘,您说什么呢,陛下日理万机,哪有功夫为了我赶来啊……”
一旁闷声不语的苏念菡实在听不下去,这母女俩怎么大白天的做梦?她咳嗽两声,意为提醒:“再不去衙门,就来不及了。”
“对对对。”
正欲出门,凌佩卿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折回房间去。
没一会儿又快步走出来,手上却多了个绸缎的布包。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对耳环。
“把这个带上。”她放到苏念璇的手上:“这是景泰知府进贡的红珊瑚耳环,全天下就这一对。”
不用想也知道她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让陛下多看自家女儿一眼,若有幸被赏识,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带好耳环,段家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段靳匆匆下来,跑进院子,额间带着汗珠:“陛下亲临县衙,走,我们送你们过去。”
“段哥哥!”苏念璇激动地跑过去,揽住他的胳膊,耳朵上的红珊瑚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快走吧。”
他下意识看向苏念菡,不动声色地抽回手。
苏念菡避开他们,独自先上了马车。
到了县衙,门口围满了百姓,都是为了一睹皇帝风采而赶来的。
他们下了车,虽然以前自家老爷是这县衙之主,可此刻他们却没权利进去。
只能靠家丁拼命挤出一条缝,站在衙门口。
吵嚷间,便看见远处一行马车缓缓驶来,排头是一辆金黄色的八抬大轿,周围跟着十二个带刀侍卫,威严霸气。
“是陛下来了!”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后,众人便争先恐后跪在地上,齐刷刷行礼。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念菡也跪在人群中,很难相信现在这个威风八面的男人,和刚才在马车里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那位顽劣公子是同一个人。
轿撵停下,御前侍卫先赶过来,立在县衙两旁,组成一道人墙,把围观的民众远远挡在外面。
轿撵落地,苏念菡看到李友安俯身过去掀开前帘,又看见欧阳漓的脸。
万人簇拥着他,欢呼声,崇拜声不绝于耳,可他仍是不变的清冷,威严地往县衙里面走。
她和他就隔着不到十米的距离,那么近,但又那么远。
皇上走到县衙门口的高台上,转身,俯瞰百姓,低沉的嗓音开口:“平身。”
“谢万岁!”
苏念菡起身,无奈人群拥挤,起身时险些摔倒,幸亏一旁的段靳扶住她的腰,才勉强站稳。
“谢谢。”她垂眸。
“没有受伤吧。”段靳眼里满是关切,手掌迟迟没有从她腰间移开。
她悄然躲开:“没事。”
重新抬头,目光却不小心迎上高处那双冰冷的眸子,他微眯着眼,像是对她的警告。
苏念菡赶紧离段靳远远地。
“段靳,你保护好念璇,别让她摔倒了。”
然后不动神色挪步到另一边的陌生人旁边,让他隔在他们中间。
第六十六章?亲自接她回宫
“念璇!”身侧传来凌佩卿激动的声音:“你快看,陛下好像朝我们这边看过来了!”
“娘,你小点儿声。”苏念璇一边提醒母亲,一面用余光瞥向段靳,想看看他的反应。
不过,他好像一直看着另外的方向。
那个方向,不是陛下,而是苏念菡。
顿时气得她握紧拳头。
她揽住段靳的胳膊,推开他旁边的陌生人,直直看向苏念菡。
居高临下道:“姐姐,你不是在宫里呆了那么久么,听人说司织坊接触的可都是大人物,倒是想办法让我们进去啊,好歹我娘也是知府的夫人,现在怎能和这些布衣百姓混在一起?”
苏念菡确实为难,她本就没想到欧阳漓会亲自过来,眼下到处都是皇宫禁卫,哪是说进去,就能进去的?
“我就知道,就算你进的了司织坊,也不见得有什么前途。”
话音刚落,面前就出现几个士兵,遣散开他们身前的几个百姓,李友安缓缓走来。
站在苏念菡面前,恭敬道:“苏姑娘。”
众人皆惊,屏住呼吸,等着李公公下一句话。
“您是苏老爷的千金,对吗?”
苏念菡点点头。
“那就请随我进去吧。”
羡慕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
一旁的苏念璇是又羡慕又嫉妒,她动了动唇想说她才是苏老爷的千金,才配进去的。可却被垂眸看向她的段靳制止。
他凛冽的眼神,好像在提醒她,难道忘了上次在宫里因为多话惹出的祸端了?
她咬着嘴唇,实在不甘心。
苏念菡随着李友安走出人群,半路停下,转身看向人群中的凌佩卿和苏念璇。小声道:“还有夫人和念璇,能一起进去吗?”
李友安微笑:“既然是苏老爷的家人,自然都可以进去了。”
说着便一同请出凌佩卿和苏念璇,三个人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跟着李公公走进县衙。凌佩卿跟着苏哲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风光的时刻。
苏念菡和他们不一样,虽然父亲做金陵的知府有一段时间了,可她确实第一次亲自到县衙来。
比想象的阔气多了。
大门面对的院子中间,竖着两根暗红色门柱,上面嵌着木联一副。院子左右,挂着议事厅的门匾。
她跟着李公公径直走进大堂,看见“明镜高悬”的牌匾,才知入了暖阁。牌匾下面,是坐在太师椅上的吾皇万岁。
面前的木桌上放着三尺法,惊堂木和令箭筒。
高台之下,左有令箭架,右放黑折扇。暖阁前左右铺两块青石。左边是原告席,右边是被告席。
距离高台最近的地方,一把檀木交椅上坐着的,是本案的主审官,身穿三品官府,正襟危坐,听李公公简介,才知那是刑部侍郎顾翩义。
“陛下。”李友安欠身:“苏哲的家眷到了。”
说话间,凌佩卿悄然把苏念璇推搡到前面,她顺势将苏念菡挤开,她们母女二人站在头排,让苏念菡一个人跟在后面。
行礼叩拜:“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平身。”高台上的男人不怒自威,带着不容侵犯的冷峻。
苏念菡偶尔抬眸,总能看见那双深沉的眸子,徘徊在她的周围。
“带人犯!”李友安站在高台下面,拂尘一挥,语调高昂,侍卫便压着人犯上来。
苏哲手脚绑着铁链,步履维艰,白色的囚服染着血色,很是狼狈。
看着父亲这副样子,苏念菡的心都揪做一团了。
没忍住,哑哑地唤了声:“爹……”
虽然平日里争吵大过和睦,但说到底血脉相连,口口声声喊着恨,可那恨的源头,终究是爱啊。
苏哲抬眸,看见妻女在旁候着,嘴角绽开一抹笑意,身为一家之主,他不怕死,是怕死后没有人照顾苏家老小。
“控诉之人何在?”
“宣赵大人进殿!”
一个大腹便便,身着华丽的中年男子上殿,看见皇上后恭敬叩拜:“下官内务府赵征宇,参见陛下。”
“三品员外有何权利将四品知府在未经陛下允许,压入死牢?”顾翩义板着脸,气场慑人。
赵征宇好像早有打算,他昂着头,胸有成竹:“回大人的话,臣有苏哲那贼人通敌卖国的证据,证据确凿,理应秉公执法,何须劳烦陛下?若事事都向陛下禀报,那吾皇岂不是太过疲累了?”
好一张巧嘴,顾翩义微眯着眼睛,心中衡量二三,继而开口:“那你有何证据啊?”
“臣翻阅了苏哲上任以来的县衙的所有开支,比朝廷分配的数额高出很多!”他冷冷瞥一眼苏哲:“所以臣觉得这知府有问题,便暗中调查他。”
“调查的结果呢?”
赵征宇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簿,双手奉上:“还请大人过目。”
衙役接过,送到顾翩义手中,他寥寥翻看之后,又劳烦陛下过目。
“这是从苏宅翻出的账簿,上面记载着他克扣百姓良田钱财,转送到北漠荒芜之地,恐怕是想资助那些蛮夷部队吧!”
那账簿确实出自苏哲之手不假,上面还盖着知府官印,正如赵征宇所说,证据确凿。
合上账簿,欧阳漓淡淡扫过苏哲,沉声道:“苏哲,你可有话说?”
“臣,无话可说。”
此话一出,惊呆众人,门口的百姓都忍不住惊呼,大家都不肯相信苏哲会做出卖国通敌的事情。
凌佩卿听了这话更是眼前一黑,身子直挺挺向后倒去。
“娘!”
“夫人!”
苏家姐妹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便被她忽然的昏倒吓坏。掐人中,按指尖,这才醒过来。
“娘,让丫鬟扶您下去休息吧。”苏念璇很担心,眉头紧皱着,声音也颤抖得厉害。
爹爹已经出事,若是娘有个三长两短,她没法活了。
“不。”凌佩卿很坚定:“我生和老爷在一起,死也要陪着老爷去!”
苏哲眼波泛红,这些年他不再纳妾,一生中除了苏念菡的娘,便只有凌佩卿一个女人。
他确实没看错人。
可赵征宇却很不屑,收回轻蔑的眼神,严肃请示道:“陛下,这通敌卖国本就是诛九族的大罪,别说这凌佩卿了,就连他苏家的两个女儿,恐怕都拖不了干系!”
“赵征宇!”苏哲忍无可忍,身子欲往前冲,手腕的铁链“咚咚”直响。
有侍卫拦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忽然闯进来一名衙役,说外面有证人求见。
顾翩义看向陛下,得到他的首肯之后,才扬声道:“带进来!”
苏念菡惊了一惊。
竟然是方淮!
他身后还跟着三个妇女和几个孩子。
“微臣参见陛下。”
欧阳漓脸色暗沉,眉心突突跳着,空气中凝结着紧张的气氛,良久,他才冷声开口:“平身吧。”
起身,却先偏头看向旁边的苏念菡。给他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这微笑的细节,被高台上的男人看见,他扣着太师椅的手,指尖发白,眼神似刀,快将台下的苏念菡瞪穿。
苏念菡很委屈,这跟她有什么关系,方淮压根也不是她找来的啊。
心想着这下完蛋了,虽然父亲没事了,但她可惨了。
低头,尽量忽略高台上那男人的目光。
“陛下,微臣自从听了苏大人的消息以后,震惊之余,总觉得这事情生的蹊跷。他若是真想投奔北漠,就凭那账簿上的一点点银子,恐怕连部队三日的伙食费都不够吧。”
众人觉得有理,安静听他继续讲下去。
“微臣顺着账簿上,也就是赵大人口中被克扣的那些人家的名字,挨个探访了一遍,这才明白真正缘由。”
“这些人家大多只有老幼妇孺,家中男丁都在七年前的征兵入伍,被朝廷派去驻守边疆,抵御北漠蛮兵。”
“可是北漠荒芜,气候多变,朝廷的经费有限,导致那里的将士常年忍受饥饿,被冻死饿死的笔笔皆是。”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向欧阳漓,前面写这段就是说给他听的。朝廷这些年虽然把金陵附近的几座城池管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可却忽略了远在边疆大漠的战士们。
高台上的男人,目色沉重,似在思索。
“这些妇孺便是远在边疆士兵的家眷,她们通过自己的努力攒下了一些银钱,交给苏老爷,希望他能为远在边疆的丈夫,送去吃穿用品,好让今年冬天不那么难熬。”
听着确实感人,可也有漏洞,顾翩义皱眉,开口问道:“方大人,照您这样说,苏老爷为何要将这些银子,记录在账簿上,让人误会呢?”
方淮身后的一位妇女站出来,跪在堂中。
“民女拜见陛下,拜见顾大人,赵大人,苏大人。”
顾翩义皱眉:“你是……”
“民女清荷,丈夫七年前远去边疆,这些年除了偶有书信,便再无音讯。”
顾翩义点点头:“你想说什么?”
“苏大人为官清廉,他将那笔笔钱财都记录在账簿之中,是因为他说这银子算他借的,等将来民女家里出了什么事故,便可找他讨回银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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