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树衡看电脑时间的时候发现,已经周二了。
明天,明天好像明天有什么事情。
他揪着自己的一根头发,把明天的行程安排从头到尾顺了一遍,似乎和平常无异。
麦树衡摘下那副自己平常从来不戴的眼镜,走到椅子旁边把自己瘫在了地上。
麦树衡盯着泛圈的天花板,把工作和学习从脑海里刨去。只剩下那个女孩了。
对。是她。明天可以见到她。
也许是有些激动,麦树衡拿起手机打开和女孩那只有寥寥几句的对话框飞速编辑了一条信息后选择发送。
麦树衡一直盯着随时可能出现的对面发来的文字。
一分钟。
两分钟。
两分半。
五分钟。
麦树衡有耐心,屏幕暗了重新点亮就好。他会等下去。
「上午还是下午?」
女孩回复了,麦树衡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鲁莽了,毕竟自己只是她的医生。
而已。
麦树衡开玩笑的问女孩她上午能不能起来。
女孩说够呛,还配了一个很可爱的颜文字。
他嘴角含着笑,眉眼也弯弯的,也许是窗纱是渗进来的夜光更柔和了,麦树衡的脸上尽显着疲惫。
他说那就下午,女孩问他下午几点。
麦树衡刚将文字打好,准备发送之时却又通通删除掉,转成语音条。
他一条语音八个字重说了四遍。第一遍觉得自己声音有些嘶哑,去接了杯水喝掉;第二遍觉得语速太快,可能让人听着这不舒服;第三遍的觉得自己语速又太慢了些,而且声调有些过于婉转了,听起来过于柔美了;第四遍终于是比较满意,发了出去。
他满心欢喜着放下了手机,从地板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向浴室开开心心的洗了个澡,还顺手把浴缸给刷了。
他看着擦得干干净净甚至还泛着光的浴缸笑了笑,在淋浴头下冲干净以后很早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麦树衡鲜少的给自己做了早餐,还从罐子里拿了一颗平常忙的时候会吃的巧克力,然后去医院工作,那天上午,他一直在期待着下午的到来。
他想见她。
麦树衡不知道为什么,他昨天晚上在床上躺着,心里却盘算着怎么才能和左一多在一起待着。麦树衡确定了一件事,他喜欢左一。
感情很冲动,只是简单的一次见面,一次吃饭。他却对那个19岁的比他年轻8岁的女孩念念不忘。麦树衡想自己是不是不正常了,她才十九岁。
刚好时教授让麦树衡去一楼大厅取一份文件,那时刚好是三点半。麦树衡想可能能在大厅碰到左一,他故意的磨蹭了一会才下楼,而拿完文件后又和来人闲聊了两句。
时间差不多了,麦树衡站在大厅一个角落,盯着大门来往的人,希望能找到左一的身影。十五分钟过去了,那个女孩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麦树衡打开手机,也没有收到任何消息。
他打算回楼上等待。楼上应该会比楼下更好找人。
电梯门关,开始上行,麦树衡将自己期待的申请在脸上表露无遗,却又在楼层将至的时候换上了一副专业医生不苟言笑的面孔。
就像薛定谔的猫,你永远不知道电梯门开的时候门口会站着谁。
麦树衡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怎么,她已经打完针了?
麦树衡刚打算开口问,没想到左一转身就跑。他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她的卫衣帽兜。左一差点向后倒去,他还顺手托了她一下。
左一只
“跑什么?”
“麦医生好啊”麦树衡见左一满脸堆着笑,那是心虚的笑。是做了什么事自己不能知道的?
“你打完针了?”
“我去问问护士。”麦树衡心里很清楚,左一绝对是想逃,不过他并不打算去问护士,而是让左一自己承认。
他放开女孩,只见她在原地举起手理了理帽子,麦树衡登时什么都确定了,打完针肌肉疼,尤其是对疼痛敏感的左一是绝对没法整理帽子的。
“不疼了?”
他抱着双臂,挑起一边眉毛看着左一,女孩好像也意识到了不对,麦树衡瞅准时机叹了口气:
“果然不能相信你。”
说完这句话以后麦树衡是想笑的,可他硬生生的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了下去。作出一副难过失望的神情,佯装转身离去,他在赌,赌左一一定会不让他走,会叫住他。
可直到麦树衡都从电梯间出去在转角等了一会了,左一还没有追上来,他扒着门缝从门口偷偷向里看了看,左一没有坐电梯走,而是低着头将自己的手机翻来覆去的转。
麦树衡放轻脚步向里走到她面前:“还不走吗?”
他看女孩点点头,然后将手伸向了电梯按钮。
麦树衡佩服她的理解能力。
“我说,去打针。”他特意将去打针这三个字咬的很重。
女孩乖乖的点头,往前走了一步,却什么话都没说。麦树衡迈开腿走着,走两步回头看一看跟在后面的人,还是低着头。麦树衡走在前面,嘴角却不再掩饰笑意。
到了注射室他停下脚步,女孩也跟着他停下了。他引导着她坐上注射室的小板凳,当女孩的眼神反应过来看向他的时候,麦树衡则无比冷静的在一旁挂着刚好的微笑,双手插进兜里。这样带着一丝坏的笑应该不会被任何人发现。
可麦树衡又无比希望左一能发现。
芳姐,注射室的主管护士,医院里的八卦中心。麦树衡在看到她转过身时看到自己和左一的眼神时,就明白也许过一天,不,半天。医院里关于自己的绯闻就会流传起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不会再被围着介绍女朋友。
他用这样的借口跟自己内心撒着谎,极力掩饰那种快感。麦树衡忽然觉得自己很不成熟,他这样和十几岁的高中生有什么区别?
不过自己高中的时候倒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现在,算是补偿吧?
芳姐一边准备着针头和药,一边笑着问麦树衡这是不是他女朋友。
麦树衡没有立即回答,他偏头看向左一,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但,面前的女孩似乎被那刚亮出来的银色枕头吓到了,眼睛微瞪,嘴角抿紧,手指蜷起。麦树衡轻笑出声,腰也跟着弯了弯。
“目前还不是呢。”麦树衡本来要说出口的斩钉截铁否认的话因为这一幕,意思变成了正在追求中。
芳姐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拿着酒精棉和针管走到左一旁边。
消毒的时候,麦树衡说:“麻烦您给她慢点推,她怕疼。”
芳姐那本来快收起来的嘴角又翘了起来,麦树衡当然明白这笑是什么意思,不过,他喜欢这样。
原来人会喜欢误会,不过只喜欢和自己喜欢的人被误会。
麦树衡看着针头慢慢打进去,随着药物的推动女孩好像有些轻微的发颤。他注意到她的拇指指甲紧扣着食指,用力到指节发白。麦树衡不是对疼痛敏感的人,也很少见人打针,见到左一此景,他只得蹙起眉头,别无他法。
打第二针的时候,针头刚进去,她就低下了头。麦树衡在她低头以前已经看到了她眼尾泛起的那一晶点,他能看出左一有些好强,不太愿意让别人看到这一幕。麦树衡很配合的将视线投向别处,直到芳姐说打完了。
他视线重回她身上,她的泪水将眼眶浸的更深了些,小心翼翼的放下袖子,还挤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对芳姐说谢谢。
麦树衡出了神,直到女孩的视线移到他脸上。
麦树衡立刻整理好表情,一脸柔和的也向芳姐表示了谢意,那个手法,的确很轻了。
左一随着他出来,两个人一起坐下。
他看女孩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心里想着小骗子三个字却脱口而出了。而女孩却诚恳的道歉。麦树衡有些想逗逗她,质疑的嗯了一声,得到女孩坦诚的回答后又随意的嗯了一下。
有些话想跟她说,但很多话麦树衡还不能说。
他看着她,却没能对上她那双溜圆的眼睛,左一也没有说话。麦树衡在脑海中拼命搜索着新的话题。
“谢谢你麦医生。”
一句感谢带着略显沙哑的嗓音从她口中说出,麦树衡早已不生气了:“下次”他本想说下次他也会来陪着她。不过话被她截了,得到了一句她的保证。
“以后别骗我了”
麦树衡还是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女孩还是在道歉,麦树衡从兜里掏出他早上塞进兜里的巧克力,递给她,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今天还没有吃。麦树衡曾在上午将近午餐的时间感到一点低血糖,他当时摸了摸口袋,碰到包装皮以后却缩回了手。
他看着女孩把巧克力放进自己嘴里,心里很快乐,面上流露出了一些温柔,那是不曾对外人展现的温柔。
他问她还疼不疼,她笑着跟他说让他去忙,她先回学校了。
其实他想让她再待一会,可女孩已经起身,飞速离开了。
麦树衡看着那飞起的衣摆和在空中浮起的发丝,还是笑了笑。回到诊室,继续投入工作中。
“让你拿个文件怎么去了这么久?”时教授抬眼看麦树衡,又回到电脑上。
麦树衡将文件递给教授,坐到对面的桌子旁,盘算着怎么解释。
“我都知道了。”麦树衡有些惊讶,芳姐的传播速度这么快吗
“教授,我”
“以后安排好了再去追女孩,我这就差你这份报告了,你也为我考虑下。”教授明显带了点愠色,麦树衡不住道歉,自己确实欠考虑了。
不过教授忙起来也没说什么,日后麦树衡再去关心左一的时候,都会提前安排好,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可避讳的了,不如大大方方的出手。
左一每次来打针都是芳姐打得,或许她只认为是芳姐刚好值班。殊不知是麦树衡拜托的。
而起源,还是因为医院里有个觊觎他,并被他始终拒绝的护士刚好在注射室,或许是听到了麦医生正在追求的女生每次都会来打针,而某天轮到她的时候,也许是妒忌,下手格外重了些,虽然女孩忍着表情,但后面观察的时候针孔周围都出现了淤青。
麦树衡注意到了这点,又细细的想了一遍,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他压着火,却又没法拿她怎么样。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趁着工作空隙各种给芳姐献殷勤,这才换来了每次都是芳姐注射。
可这样哪够?
在这件事上,麦树衡可没有那么大度。
很快,医院里就有了新八卦:注射室的小青明知道麦医生有喜欢的人还死缠烂打,穷追不舍。
麦树衡认为这样的舆论刚好,毕竟精神的疼痛可比她收发肤之痛难受多了。
有人来问麦树衡,求证消息的真假,麦树衡都只是低下头抿抿嘴,一副委屈难耐的样子。他本来在医院里的人际关系就很好,大家都觉得麦树衡是一个很耐心很有教养很温柔的人,能让这么一个人做出这种表情,一定是哑巴吃了黄连。
不出所料,那位小青渐渐被冷淡了。
麦树衡从未做过将一个人孤立的事情,他没有任何愧疚与后悔,不仅仅是因为早就受够了,更因为她对自己喜欢的人所做的事情。
他开车回到家,院子里的流苏树已经开了花,白色的花,他很喜欢。
他从书房看对面栏杆上的红枫,似乎永远那么热烈。他觉得,对面住着的,一定是同样热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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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研究很多,门诊也很忙,麦树衡又开始了繁累的生活,他从每次都陪着左一变成了三五次去一次,实在是抽不开身,连回信息的时间都没有。
不过麦树衡回会看左一发给他的信息和图片,而回复则留到了一天结束后回家,或者凌晨刚完成研究的时候。
女孩问他:麦医生,你是刚起床还是到现在都没睡?
麦树衡记得她有一次在打完针以后看着自己那天没睡好的黑眼圈告诫自己要好好休息。所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发了一个从她那保存过来的表情包,想着能逗她开心。
已经两周没有见面了。麦树衡看了下日期,决定下次,一定要见到她。
这几天他把所有的事情都挪开那个时间段,而真正见到她的时候,那些疲倦又重新涌了上来,甚至在女孩发出邀请他来看辩论赛的时候,他都在愣神。
刚明白过来女孩在邀请自己的时候,她又说了自己最近很忙要不下次再说。而自己竟然说了嗯,好。
麦树衡觉得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再在这里待下去了。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她说了下次见,回到了办公室,靠在转椅椅背上闭着眼喘息。
凌晨两点,他坐在研究所的地板上,点开左一的对话框,发送了这样一条信息:
「可以把辩论赛的时间地点发给我吗?」
麦树衡把手机放在一旁,等到第二天早上再看回信,可聊天框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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