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若初看他。
他补充道：“没人给我上药。”
话里面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
“你是医生，可以对着镜子自己上药。”
颜若初看着镇定，其实心跳声早已如擂鼓。
宋予知没再说什么。
他走到沙发前，将杯子放在茶几上。
微弓着脊背，胳膊压在膝盖上。
身影看着有几分单薄。
颜若初站定了一会儿，还是认命的去拿医药箱。
她要是不给他弄，他自己肯定懒得搞。
以前她就发现了，越是医生，越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
有点什么不舒服，开点药就完事儿。
哪里磕着了，碰着了，只要不是血流不止的，那根本不放在眼里。
就比抽烟。
不管哪个科室的医生，在知道病人抽烟后，都会劝他们戒烟。
还会叫他们不要熬夜，很伤身体健康。
他们当医生，又有几不抽烟熬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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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若初把医药箱子打开，拿出棉签和碘伏。
“转过来。”
宋予知听话的转过来。
消毒完成后，颜若初问他：“应该要用哪个药膏？”
宋予知随手指了其中一只。
颜若初帮他细细涂抹着。
宋予知皮肤白，不说比男人，比起一般女生都要白一些。
伤口看着就更明显了。
他全程一声不吭。
颜若初最后轻轻吹了吹他脖子上面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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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疼不疼啊？”
宋予知脊背紧绷，眼底泛起涟漪，唇瓣抿了一下：“疼。”
所以要你的安慰。
颜若初低声问：“是患者家属干的吗？”
“是。”
颜若初收拾药箱的动作一顿，扭过头来看他，干巴巴的说：“一切都会好的。”
这不是他想要的安慰。
宋予知看着她把药箱收拾好，棉签扔进垃圾桶，再把药箱放回原处。
颜若初站在沙发后面，手指交握在一起，有些不知所措。
分手后，这是她第一次到这里。
里面并无任何变化。
门口的拖鞋是她的。
桌上粉色的玻璃水杯也是她的。
她跟宋予知说过，她的东西，直接扔掉就行。
他可能是太忙了，所以没有时间收拾吧。
可再忙，都几个月了，找个阿姨来收拾的时间都没有吗？·
颜若初发了会儿呆，等她再朝宋予知看过去时，发现他已经走到了窗台前，嘴里咬着一根烟。
拿着打火机，正在点。
颜若初踌躇片刻，压下心里的那点疑惑。
她对着宋予知的方向，轻声说：“网上的声音你不要太在意，他们都是墙头草，哪边风声大，就往哪边倒。等到调查结果出来，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大家都会知道你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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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知正式上手术台是25岁，到今年已经7年了。
难缠的病人和家属遇见过不少。
但还没有遇上过这样棘手的情况。
宋予知深吸了一口烟。
网上的那些言论，他看了，没怎么在意。
他不怕查，也经得住任何人去查。
一群没脑子的网络喷子，根本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颜若初又说：“至于病人家属那样做，我想，她应该是接受不了丈夫的死，需要找一个宣泄口。你们医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弱势群体，她就朝你开枪了。”
宋予知弹了弹烟灰，眼眸清冷。
颜若初看他把香烟送到嘴里，说：“少抽一点吧，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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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予知唇角向上勾了勾：“不抽，我会想要亲你。”
颜若初慌忙别过脸去，嘴里嘟嘟囔囔：“抽抽抽，抽死你算了。”
宋予知这根烟只抽了两口，便给掐了。
他依靠在阳台边上，不说话，就这么斜着身子看她。
脸上的伤口让他看着多了几分痞里痞气。
他眉头微微凝着，看着跟平时没什么两样。
可颜若初心脏却有些发涨，涨的她心里头发疼。
她是见过他给病人看病时的样子。
认真严肃。
一丝不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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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他自带神圣光环，他手下每个病人见了他，都尊敬有礼的称呼他一声“宋医生”。
那些人，怎么能，又怎么敢给他按上了一个“屠夫医生”这样罪名。
颜若初平复了下心情，问：“手术视频的鉴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来之前，储佳跟她说，宋予知被停刀了。
暂时休假，不能上手术台了。
他手底下有不少病人从网上看到了那些消息，都去找龚昌德，要求换人。
他们不愿意把自己交给这样一个医德有问题的医生。
但他们来找宋予知请他看病时，说辞可不是这样的。
宋予知办公室的墙上挂了那么多的病人送来的锦旗，他的那些付出，好像被他们给忘记了。
宋予知：“两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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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他这三天不用去医院了。
颜若初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宋予知先开了口：“颜颜。”
他声音放的低，听着有几分脆弱。
最后那个音节，像是被他含在嘴里，反复咀嚼。
颜若初没由来的鼻子一酸。
宋予知朝她张开手臂。
目光幽幽望过来。
在颜若初抱住他腰的一瞬间，他心里原本的空缺好似被一点点填满。
两人这么抱了许久，颜若初说：“你今天，在我家楼下干什么的？”
宋予知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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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想问的是，苏荷有没有找他。
他们见面了没有。
她没问出来，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他。
宋予知任由她抱着。
“你是不是觉得心寒？”
颜若初鼻子发涩：“你对病人这么用心，他们却这样对你，要是我，我肯定都要气死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对宋予知当医生这件事的理解，过于狭隘了。
宋予知最开始学医，确确实实是因为苏荷。
但能让他坚持到现在的，应该不仅仅是因为这些个儿女情长的原因吧。
如果不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欢和热爱，有几个人能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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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他倾尽毕生所学试图去救人，但却被人这样对待，他该有多难受啊。
这一晚上，颜若初没有走，宋予知抱着她躺在沙发上。
两人和衣而卧，什么都没做。
颜若初绞尽脑汁跟他说了许多话。
基本都是她从网上看来的一些励志的心灵鸡汤。
不过嘴巴还是很硬。
只说自己是为了感谢他，在她遇到困难时的帮助和陪同。
还跟他解释，拥抱在心理学上来说，是一种很好的，安慰人的方式。
叫他不要多想。
更加不要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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