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杳杳舀起一勺鱼羹,在嘴边吹了两口,牛奶般的稠鱼汤递到李知憬唇边,他头往后仰:“还是妩儿先喝吧。”
“不嘛,妾要殿下先尝。”谢杳杳噘着嘴,又嗔又娇,李知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盛夏中硬是感受到了寒冬,太渗人。
不用侧目也能感受到在场之人旖旎憋笑的目光,李知憬硬着头皮,张嘴喝下,鱼肉特有的腥气在口齿间蔓延,几欲作呕,他后悔自己没事儿干嘛招惹她。
他哪儿知谢杳杳来了劲儿,一碗鱼羹端在面前,又要去舀,一副你不喝完我不罢休的气势,大郎快张嘴的架势。
李知憬拨开汤碗,拽住谢杳杳的手腕一使劲儿,迫其跌坐入自己怀中,年轻俊美男女相拥而坐,场面着实羞煞人也。
谢杳杳不好反抗,头埋在他肩膀处,盯着脖子上那处淡淡红痕磨牙:“好玩吗?”
李知憬笑得春意荡漾,空出一只手执酒杯递到谢杳杳唇边:“妩儿,别闹。”
谢杳杳会意,她接过酒杯及他掌心里的东西,没多久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模样,直呼头晕难受。
李知憬吩咐赵夜清,送妩儿姑娘回别院,二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待进了院门,谢杳杳一改醉态,言简意赅道:“现在只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必须去趟御史府,别让顾凡死了。”
因忌讳太子一行人已到连山城,原先御史府守卫还是外紧内松,如今看守得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谢杳杳取出火折子,接过赵夜清递给她的特制箭矢及弓,点燃的一瞬,利箭飞驰而出,落在御史府一处院落的柴火堆上。
谢杳杳先前探过御史府,知道里头人少,多是空置屋舍,就算火势起来,也不会造成伤亡,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微弱的火苗借着风越烧越旺。
趁着火势渐起,府内外的大部分守卫忙着取水灭火,赵夜清先潜进了御史府,他的手刚挨上门,就有一把剑斜刺而来。
“雕虫小技也敢胡作非为!”这守卫功夫不错,甚至与赵夜清一度打成平手,佯装见此路不通行迹暴露,赵夜清飞身跃起往府外撤,守卫为捉拿他乘胜追击,追了上去。
很快,院中再次安静下来,谢杳杳推开屋门,闪身而入,顾家大郎君两股战战,手中连件儿趁手武器也没,却还是护在自己阿爷身前,可见有些胆色。
“你……你想干什么?”
“好孩子,别怕,我是来救你阿爷的。”谢杳杳从袖中取出适才宴席上李知憬塞在她手中的黑色药丸,塞进顾凡口中:“六个时辰内,你阿爷会呼吸渐缓,脉搏几乎全无,进入假死之状,届时你只管哭就行了,越是悲伤越好,殿下会安排他到安全之所。”
“你是太子殿下派来的?”少年喜悦之情刚浮上嘴角,又哆嗦两下,声音再度哽咽:“可我阿娘和妹妹还在他们手上。”
“一旦顾御史假死,对于幕后之人来说就没了威胁,一时半刻也不会对顾夫人和小娘子下手,殿下也已派人暗中保护她们。”
少年跪在地上,对着谢杳杳磕了三个头:“我代全家谢过太子殿下,谢过大人。”
“你就不问问你自己吗?”不过舞勺之年,被人拘禁在方寸之地,能保护他的人皆自顾不暇,可他仍能进退有度,其心智坚韧已高于常人,谢杳杳心疼这孩子这般懂事,又塞给他一丸药:“待顾御史进入假死状态后,你也吃上一粒,以免被人灭口。”
谢杳杳从床头暗阁里取出纸条,拍拍那少年的肩膀,阖门而出,去约定之地寻赵夜清。
赵夜清跟那追上来的守卫始终打着转保持一段距离,偶尔接上一两招,忽然听见一声短促的口哨,知是谢杳杳已经得手,收起虚与委蛇的招式,猛然跃至对方身后,一记手刀重重劈下,守卫昏死过去。
那辆送谢杳杳回别院的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树下,赵夜清闪身而入换回了常服,他驾着车往夜宴地儿去了,谢杳杳则在左率府暗卫的接应下,神不知鬼不觉回到别院中。
赵夜清进了正厅,先向李知憬禀告人已安全送到,坐回席位上,吃了一口酒,意为他们已经得手,醉眼蒙眬的李知憬举杯再饮。
夜色撩人,除了宋太守外,其余三位皆是贪声逐色,左拥右抱,举止甚是放,荡。
“殿下,赵将军,请勿拘谨,同乐同乐。”他们朝地毯上赤足摆动腰肢的美人们使了个眼色,其中两位容貌身姿最为出众的便走到李知憬案前,跪坐于地,为他添酒布菜。
赵夜清身侧也有两位相伴,他对此类事并非没有经验,敷衍应对倒不难,唯有主位的李知憬,只能做到远观,现下两位美人身上的脂粉香味熏得他直想皱眉。
善解人意的青岚上来解围:“殿下今日饮多了酒,身子不适,恐怕要辜负众位大人的美意。”
宋太守身边的属官行色匆匆,俯身在其身后耳语一番,宋太守大惊失色,忙禀告李知憬:“御史府着火了,臣先告退,去看看情况。”
李知憬允得痛快,又说发生如此大事,无心寻欢,这两位美人他先带回别院。
他昨天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孟浪之意,现下若拒绝得太过明显,恐怕会引起旁人怀疑,这二人关在院中,也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去御史府的路上,宋太守先是问了火灾情况,又想起赵夜清曾离开过宴席,可时间上又对不上,除非他有同伙,看来得查查太子是否还有高手在暗。
所幸扑灭及时,房屋虽有损毁,但并无人员伤亡,宋太守去瞧顾凡。那守卫没捉到人,又被打晕丢在了院中,见顾凡父子二人与先前无异,怕主上怪罪下来,干脆撒谎说一切如常,贼人来不及动手,已经跑了。
宋太守见顾凡依旧是那副病入膏肓的模样,不足为惧,又敲打了顾家大郎君一番这才离去。
李知憬每日的行迹,他都一五一十向远在长安的怀王汇报,安抚难民,查明祸首,样样中规中矩,待太子回京复命,如此政绩必是要受责。
为顾凡洗清冤屈的证据也已送往长安,只待李知憬冤枉有功之臣,怀王为其平|反。
储君失德,以致不立于民、不立于朝,李知憬大势已去,被废除确凿无疑。
怀王的算盘,着实是响。
回到别院,青岚扶着李知憬往寝室去,美人们亦步亦趋跟在身后,推开门,谢杳杳正倚在榻上看书,瞧见如此活色生香的场面,她先是一惊,随后状似随意手中书册砸来,堪堪砸在李知憬肩膀上。
“大胆!竟敢如此对待太子殿下!”美人呵斥道。
谢杳杳鞋都顾不上穿,赤脚走在光滑如镜的地面上,气势极盛,拽住李知憬的衣服领子,迫他低头,一字一句质问:“殿下不是答应妾,只有妾一人吗?”
“孤就喜欢你这泼辣劲儿。”李知憬唇角一勾,轻笑几声,打横抱起谢杳杳往床榻走,边走边嘱咐青岚:“给她们另找个院子住下,没事儿别来招妩儿心烦。”
谢杳杳失了平衡,不得不环住他的脖子,由着他带着自己一起倒在床上,帷帐随之散落,遮住里头春光,两位美人儿不情不愿随青岚出了屋子。
待脚步声渐渐远去,谢杳杳推开覆在身上的李知憬:“你身上也太香了,艳福不浅呐。”
李知憬抬起袖子闻了闻,眉头紧锁:“哪里香?叫人备水,孤要好好洗洗。”
浴室里的水声隐隐传来,谢杳杳趴在榻上翻看话本子《厌春》,丁臣元寻来的,说是看完之后清心寡欲,更写下批注:男人是狗。
从字迹上看,应是写完之后又觉不妥,添了几句:除了我、谢大将军、太子殿下……
谢杳杳提起笔,在“太子殿下”四个字上打了个大大的叉。
身穿寝衣的李知憬推开浴室门,径直走到榻边坐下,递给谢杳杳手巾,示意她给自己擦湿漉漉的头发。
谢杳杳跪坐在他身后,边擦边与他说起顾凡父子的事情,顾凡塞在缝隙里的纸条,寥寥数字却惊心动魄,堤坝是被人故意损坏的,有人借天灾破了口,掩盖罪行,嫁祸于人。
“幕后之人罔顾万千百姓性命,为了权势地位,已无人性可言。”谢杳杳咬牙切齿,手上动作不觉加重。
“孤一定会捉住这群溃堤之蚁!”李知憬头皮被扯得生疼,倒吸一口凉气:“谢杳杳,你薅我头发作甚?”
“对不住,对不住。”谢杳杳自觉有亏,轻柔不少,看着手中如缎青丝,忽然想起儿时,她趁着李知憬睡着,剪了他几缕头发,影响他一丝不苟的形象,气得李知憬把她习字的功课都涂了。
没想到日子兜兜转转,二人也有灯下谈心的一日,心境由得知婚事时的毁天灭地,到如今的顺其自然,果真奇妙。
谢杳杳走神走得厉害,全然未注意到李知憬拿起藏于案下的话本,略略翻阅后,他转过身指着批注上尚未干透的叉,神色不辨喜怒:“请教谢率,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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