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含月公主李永怡, 她原本是不待见郑怀松的,这人神出鬼没死缠烂打,还有点笑里藏刀的意思, 他说对自己一见倾心情根深种,她半个字都不敢信。
她对自己定位明确,吃喝玩乐斗鸡遛狗不在话下,可少了颗七巧玲珑心,玩不转斗心眼比城府, 嫁给郑怀松多累啊, 还不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正巧安西都护府大都督的长子赵夜清进京,她打算对他下手, 反正赵武膝下两子, 总有一人能继承家业。
她私下约赵夜清乐游原相见,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没瞧见高大威武的赵将军, 却等来了书卷气山水眸的郑怀松。
许是做贼心虚,她气势先矮了半寸, 也不敢撵他, 怕他去阿爷面前告状, 从郑怀松口中她得知赵夜清不会来了,且明日一早就要启程去与太子会合。
最后的希望破灭,李永怡开始思考暂且出家做姑子行不行得通。
这是她与郑怀松自平康坊饮酒作乐后第一次心平气和说话,郑怀松也不生气, 还说西市有家馆子,鱼做得极好, 等了半晌她也饿了, 欣然前往。
没想到, 那家门头颇不起眼的小馆子,不但鱼质细腻,滋味甚妙,连自酿的果酒都甜滋滋的,沁人心脾,不知不觉她就喝多了,因是私下出宫,不敢兴师动众,随侍的人不多,不算宽敞的雅间除了他二人外,还有她的贴身婢女献玉。
李永怡最后的记忆是自己扑进他怀里,手指轻浮地抬起他的下巴,说了句“好俊俏的公子,让本公主香一个”
………
再后来她迷迷糊糊,似是做了很多事情,又好像只是眯了一会儿,醒来时雅间内只有他们二人,自己衣衫不整坐在他腿上,而献玉在外头把风。
场面香艳又狼狈至极,她蹭一下起身,连忙整理衣裳,话也说得磕绊:“郑……郑公子莫怕,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永怡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清清楚楚地认识到,自己兴许真是色中饿鬼。
这桩婚事,先这么着吧,公主府里都是她的人,郑怀松心眼再多,还能杀了她不成?大不了以后各过各的。
三日后,李永怡在芙蓉苑设宴,招待京中贵女,谢杳杳原不想去,可架不住李永怡死缠烂打,只得硬着头皮赴宴。
皇后赏了不少衣裳首饰,谢杳杳选了身颜色最鲜艳、布料最奢华的,连发髻上簪的都是整套的孔雀双飞小山钗和花绶纹博髻簪,光彩夺目,明艳动人。
她在定西城的婢女不苦也到了长安,谢夫人瞧不苦五大三粗,上不得台面,怕她带出去遭人笑话有意另寻两人,可谢杳杳剥了粒花生丢进嘴里,只说嘴长在旁人脸上,爱笑不笑,她活得恣意快活就行了。
谢杳杳早预见这场宴席上要遭受多少挖苦嘲讽,迟早的事儿,她不惧面对。
“这还是我认识的三娘吗?”李永怡远远瞧见有个华服美人儿款款而来,正寻思是哪家的小姐如此出众,一时没往谢杳杳身上想,待看清来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
“今日一瞧,我终于相信你是表姨的亲闺女了,怎么平时不见你这样打扮,白瞎了好容貌。”李永怡左看右看,喜欢得紧,谢夫人曾是蜀地第一美人,嫁入京中也是一顾倾人,有人私下猜测谢青黎不纳妾是因为再瞧不上旁人颜色。
李永怡踮脚凑到谢杳杳耳边低声道:“看来是三哥调、教的好。”
谢杳杳白了她一眼:“多少人等着看我笑话呢,你还非要张罗这么大的场面来。”
“你能老老实实让她们笑了去?”
“不能。”
“我也不能!”
时已盛夏,白日里露天亭台铄石流金,故而设的是夜宴,傍晚时就摆了不少雕刻成各种形状的冰块,席面中间冰鉴里镇着葡萄、荔枝、桃子以及酥酪、果饮等,都是些女孩子们喜欢吃的果子甜品。
婢女们捧着佳肴一一摆放在娘子们面前的食案上,切得薄如纸的鱼片、以蜜糖腌制的螃蟹、填上糯米的蒸藕、黄酥油揉成的金乳酥……色味俱佳,可见用心程度。
京中没有未嫁的皇亲郡主,故而无论是家族出身,还是官职品级,谢杳杳理所应当坐在了李永怡左侧下手,她刻意忽略旁人投来的研究目光,专心品尝美食,间或与李永怡说上两句。
起初席间有人交谈,一会儿说某某宠妾灭妻,着实伤感,一会儿又言开国皇帝和贵妃恩爱非常,宠冠六宫,成了佳话……无不暗示正妻有名无实,惨淡度日。
直至终于有人将话题引到谢杳杳身上,起身向她敬酒:“妾敬谢率一杯。”
谢杳杳瞧着这人眼熟,略一思索,是成之瑶的堂妹,上次劝她去池边喂鱼来着,她也举杯:“成家娘子客气。”说罢一饮而尽。
成堂妹也不坐下,又添一杯:“妾敬佩谢率,胸怀宽广,有容人的气度。”
太子一趟南下,就纳了妾室,还是在正妻未过门的情况下,这简直是给打谢家的脸,可谢杳杳不闻不问,真真儿大度。
“堂妹说得在理。”成之瑶搭了腔,声音清脆动听:“对于某些事,谢率也不必挂心,过眼云烟罢了。”那侍妾连东宫的门都未进,就被打发处置了,众人可以说李知憬心疼那女子,怕受磋磨,好生安置了,也可以说留待登基后再招入宫,免惹非议……总之想象空间极大。
谢杳杳看着她们一唱一和,面上除了笑意,再瞧不出其他情绪,像是戏子登台唱戏一般。
见谢杳杳不接招也不恼,成家堂妹又道:“不过听说那人有倾国倾城之姿,妾原本还有些担心,但今日见谢率这般明艳动人,想来殿下的心还是会回到谢率身上。”
谢杳杳听懂了,她要是略施粉黛,那就是因为李知憬纳妾,她气得;她要是盛装出席,那就是要在皮相上胜过一筹,把“以色侍人”四个字加注己身……她们准备倒是充分。
李永怡垂眸,一心一意剥葡萄吃,对于席间之事置若罔闻,跟没听到似的。
“本率穿衣向来只随己心,取悦自己罢了,想不到成家娘子们竟能将此事看得如此深刻,可见都是人才。”谢杳杳抬手示意不苦向前,介绍道:“东宫就需要这样的人才,回去看看咱们左卫率府有没有空缺的女官职位。”
她和李知憬的婚事虽已铁板钉钉,只要还未一纸婚约昭告天下,那她就依旧是东宫的左卫率,储君后宅之事,岂容旁人置喙。
成之瑶脸一垮,谢杳杳哪里是在夸她真知灼见,而是讽她眼界窄小。来之前还想着能扳回一局,报她落水之仇,可又吃了瘪,气不打一处来,下定决心,待嫁入东宫定要笼络住太子殿下的心,让谢杳杳夜夜独守空房,以泪洗面。
“都说完啦?”李永怡瞧外面天已经黑透,皎月当空,献玉又端了水来伺候她洗了手。
众人翘首以待,应该是还有重要节目,否则怎会要等大家都说完话呢。
李永怡对着谢杳杳一笑,随后拍了三下手,就听外头丝竹器乐声响,余顺带着两行婢女走了进来。
余顺是东宫的管事大太监,年约五旬,原是已故吴贵妃宫里的管事太监,李知憬年幼时就侍候在旁,他的出现代表着这是李知憬的意思。
“老奴见过公主、见过娘子们。”余顺躬身行礼,脸上喜气洋洋。
两排婢女手中端着托盘,上面的东西用锦帕遮着,看不大清楚,但从形状来看应该都是女子用的。
“莫不是殿下知道今日含月公主设宴,给大家添的赏赐?”有人瞧数量不少,猜测道。
可余顺走到谢杳杳跟前,再次行礼,声音洪亮,足以在场的人都能听得清楚:“谢率,殿下说了,二十六日是您的生辰,今年在京中过,应是同爷娘一处,他赶不回来,特意嘱咐老奴提前给您送来贺礼。”
余顺转头示意,婢女们逐一上前,余顺揭开锦帕介绍:“鎏金银镶玉步摇一支、白玉水晶琥珀制各式梳背六把、水晶珠璎珞一条、藏金花钿一对儿、孔雀衔花冠子一套、珍珠耳坠一对儿……”
皆是女子的发簪首饰,件件做工精美,光彩耀人。
“三哥什么时候也能对我这么大方。”李永怡故意重重叹了口气,调皮地朝目瞪口呆的谢杳杳眨了眨眼,为了这场惊喜,她着实忍了很久。
李永怡起身请众人前往视野开阔的芙蓉池畔,此时湖面上已亮起不少荷花灯,随湖水流动缓缓前行。
余顺高声又道:“殿下祝谢娘子,年年胜意,岁岁欢愉。”
只听砰的一声,烟火点燃,五色烟花在空中盛放,一朵、两朵……越来越多,直至点亮了整个夜空。
此时此刻长安城内不少人走出家门朝着烟花处望,非年节能做这等事儿,必是贵不可言。
谢杳杳恍如做梦一般,他说胜意欢愉,她真的信了。
作者有话说:
李知憬: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谢杳杳:谢谢老铁送的烟花!
五色烟花是在宋朝,烟花更绚丽夺目是在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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