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怀松生性多疑, 派人调查阿蝉的身世,其不知背后有蜃楼插手,无论怎么查, 都与那日桃林所言一致,遂放下戒心,给他饭食中不再下药。
那点儿软筋散根本入不得媚公子的眼,他吃下第一口就知道饭里头掺了东西,装作困乏无力的模样缠绵病榻。
李永怡来探过他一回, 他悄悄在她掌心写下四个字——别急、莫怕。
他主动请求与献玉住在一处, 说献玉姐姐做事利索,为人爽朗, 自己跟在她身边, 也能学习一二。
既然要保护李永怡,他得探探她身边亲近之人是否可信。
李永怡借着小侄女夜夜啼哭为由,与郑怀松分房而睡, 日子久了,郑怀松甚是不满, 夜里来寻献玉, 问她李沐籽的情况。
媚公子佯装睡熟, 仔细听外头二人对话,献玉实话实说,成王妃一走,李沐籽整日要娘亲, 夜里尤甚,幸好公主有耐心又常陪她, 近日来已经哭得少了, 只是离不得公主。
“那姑娘可有不妥之处?”郑怀松又问。
献玉往屋子看了一眼, 回答道:“阿蝉是个可怜人,自卑又怯懦,对公主甚是敬重,驸马宽心,奴看她忠心,不会对公主起歹意。”
“那就好,含月为人天真,又心地善良,我们都要多留意些,以免她受伤。”
媚公子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你不害她就谢天谢地了,这演技进入蜃楼也是四天王级别,属实人才。
他猜测过献玉与郑怀松有染,毕竟要想一个女人对自己言听计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她死心塌地爱上自己。
要么献玉忠心耿耿,要么郑怀松舍近求远不屑此举,总之有些意思。
三日后,他终于得了准许,换上婢女服饰,在李永怡身边侍候,帮着其他人收拾打扫寝室。
午膳时郑怀松一如既往过来陪她吃饭,白瓷茶盏在他手上一过,媚公子眉头微皱,他在茶水里放了东西。
反正自己胆小容易紧张,媚公子脚下故意一绊,朝着郑怀松递茶盏的胳膊跌去,却被他身后的婢女硬生生拽住。
“笨手笨脚,扰了公主驸马用膳。”
婢女相貌普通,可力气极大,下盘这么稳绝对是习武之人,媚公子心中已有计较,连忙认错退了出去。
郑怀松不管下什么药,他都有法子可解,何况郑怀松就算要杀李永怡,现在也不是时候。
院中桂树嫩叶舒展,鸟儿叽叽喳喳,春意正浓的还有午睡的夫妇,献玉特地回来叮嘱他听着主子吩咐,自己则要去哄小郡主。
媚公子什么场面没见过,只觉得李永怡不易,明知枕边人别有居心,还得应付房中事。
郑怀松第一回 沙哑着声音叫水时,他还不觉有异,可第二回叫水,他送进去时特意往床榻扫了一眼,李永怡脸上不正常的红晕,哪里是欢好后的表现,她被人下药了。
白瓷茶盏里不是毒药,而是媚药,郑怀松莫不是有什么变。态嗜好?还是李永怡最近表现得太过反常已经令他起疑?
待屋内没了声响,郑怀松去浴室清洗,媚公子才借着收拾的机会靠近李永怡,只见她趴在枕上,锦被虚搭在腰间,光洁皮肤上的汗珠还未消退。
他侧过眼盯着床柱,轻声唤她:“公主,可好?”
李永怡微微睁眼,见是他,心中一松,叹了口气:“扶我起来。”声音带着独特的慵懒之意,饶是经历无数风月场面的媚公子,不觉红了脸。
“这……这怕是不妥吧。”旁人自然不用避嫌,但李永怡是主上的小姑子,若是知道他“占便宜”,蜃楼种竹子的活儿就要交给他了。
李永怡似是没听见,手撑在腰侧打算起身,刚撑起半分,肩头锦被滑落,又被人摁了回去。
“我是男儿身。”媚公子恢复本来声音,音量又压得极低,更显浑厚磁性。
李永怡瞪圆了眼睛与他对视,面前婢女阿蝉面容清秀,身量纤细,就当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又见那张嘴动弹。
“你没看错。”
李永怡涨红了脸,紧紧裹着被子,无论是不乐还是谢杳杳都没告诉她阿蝉本人是男是女,怪只怪自己先入为主。
“他是不是给我下药了?”白日里恩爱二人不是没有过,可近来她心里有事,根本不愿做那档子事,可今日尤为反常,似是不知足般求着他。
见有端着水和干净衣裳的婢女过来,媚公子点点头,往她手心塞了一颗米粒大小的药丸。
“可解百毒,包括媚药。”
“我还要避子的药。”
……
郑怀松决定要个孩子,李沐籽的出现令他不适,李永怡怎么可以不再如从前那般围着他转,身为皇帝的女儿,她只能专注于他才算赎罪。
他本想杀了李沐籽,可成王夫妇之死,李永怡伤心了好一段日子,眼下还不是弄死那小丫头的时候,只要李永怡怀了他的孩子,他便有借口赶走李沐籽。
停了自己的药,又算准李永怡易受孕的日子,下药只不过图个省事,他懒得哄她,不如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离开李永怡所居的揽月阁,正巧碰见阿蝉,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乡下丫头在公主府养了半月,模样愈发出挑,眼角眉梢还带着一丝惑人之意。
“奴见过驸马。”阿蝉盈盈一拜,露出白皙脖颈。
郑怀松笑意温柔:“在公主府可习惯?”
“公主心善,驸马宽和,奴感激万分,无以为报。”阿蝉望向他的眼神楚楚可怜,但凡是个正常男子,多少都会有些触动。
可媚公子万万没想到,郑怀松顿时沉了脸,脸色骇人,捏住他下巴的手格外用力。
“我警告你,不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你胆敢惹公主半分伤心,我定让你死无全尸!”
阿蝉泪水涟涟,不断求饶,郑怀松啐了一口似是嫌他脏,取出一方帕子仔细擦干净捏过他下巴的手,扔在地上扬长而去。
媚公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不住感慨,郑怀松这种变。态自负狂,就是蜃楼中也没有几个啊。
但适才一番话,他收获不小,郑怀松对李永怡动了真情,谋大事者切忌动情,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平添弱点。
所谓十月怀胎,太医令估计谢杳杳生产在九月中下旬,最危险的前三后二抛去,李知憬准许她自由进出东宫的时间是四月到六月,可那时正值盛夏,万一跟去岁一样,她才不愿出门。
可抗争无用,自打上回二人黑漆漆地谈了心,李知憬打开了任督二脉,她一旦来了脾气,他就叹气,甚至头痛欲裂,夜里还会赖在她殿中不走,说一个人睡不着。
明明知道他在撒谎,她却不忍心拆穿他,似乎只有这么做,才能让自己心安。
随着纵火案和伪造凤命一事的了结,谢青黎身体渐渐好转,他再三请旨,辞去辅国大将军一职,可皇帝不允,只命他安心在府中养病。
谢穆则被李知憬接到宫中,接受来自太子姐夫孜孜不倦的“教导”。
这日放学,谢穆到长姐殿中用午膳,趁着头上那座大山不在,连忙同谢杳杳诉苦。
“……太子姐夫十有八九是拿我当试验品,积累经验以后好培养小外甥。”谢穆眼眶泛红,抽抽鼻子,哽咽道:“夫子都说我那几个字虽不是笔走龙蛇,但已有模样,可太子姐夫夜里回来检查功课,非说我不够用功,又盯着我练了一个时辰的字。”
“我还未满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阿姐,你看我是不是都有黑眼圈了?”谢穆跳下凳子,走到谢杳杳跟前,要她细看。
谢杳杳强忍笑意,故作正经:“桃枝,你瞧咱们家四郎是不是憔悴了?”桃枝近前看了两眼,连连点头。
谢穆得意,这状没白告,看阿姐怎么收拾太子姐夫,他坐回自己位置上,端起碗正准备吃饭,就听谢杳杳同桃枝说话。
“咱们太子殿下三岁启蒙,五岁作诗,六岁便能写文章,听老太傅说,殿下的字赏心悦目,旁人望尘莫及……”
眼前的菜肴顿时不是滋味,谢穆噘着嘴,忍住不让眼泪落下,暗暗发誓,一定要更努力读书,让阿姐知道谢家四郎不比他李家三郎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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