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宫中宣旨的大太监来到裴家,然而却发现裴家大门紧闭,里面竟是空无一人——
孙德子神色一凛,赶紧回到宫中禀告。
宣统帝萎在龙椅上,抖着半侧身子,当即大怒:“裴家好大的胆子!”
与土匪有牵连也就罢了,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他一个商户之女赐婚东宫,竟然还敢在宣旨当日逃走!这是公然与朝廷为敌!
简直不知好歹!
“给朕查抄了裴府,将家产悉数上缴国库!”
孙德子脸色一变,哆哆嗦嗦的伏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回道:“回,回陛下……探子来报,现下……裴家所有的家产商铺地契等等,都已被折了现银带走,除了裴府那座宅子,什么都不剩下了……”
“砰——”宣统帝一脚将龙案踹了出去,“混账!”
好个裴家!居然还留着这一手!
一旁正在喂药的宫妃吓了一跳,手中的药碗未端稳,汤药一下洒在了宣统帝的龙袍上。
宫妃登时大惊失色,“噗通”跪到地上:“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妾错……啊啊啊——!!”
宫妃话未说完,便被暴怒的宣统帝将药碗重重的砸在了头上!
寝殿之内顿时惨叫连连——
可是仍然不够泄愤,随手抓起散落在一旁的砚台,再次狠狠的砸了下去——
“砰、砰、砰——”
骨肉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寝殿中显得尤为可怖。
直到地上的宫妃整个脑袋血肉模糊成了扁平状,宣统帝这才停手,扔了手中的砚台,面色阴鸷:“给朕通缉裴家!找到人后——一个不留,杀无赦!”
“是……”孙德子伏在地上,肥硕的身子抖作一团。
陛下近来是越来越残暴了……
擦了擦手上的血,终于顺下一口气,宣统帝坐回龙椅上,指尖敲了敲,半晌后道:“传令下去,今年的赋税,加收一倍——”
没了裴家,国库也得充盈,否则他的皇位坐不安稳。
“是……”孙德子伏在地上,眼皮却是一抖。
这双倍的赋税,百姓岂能交上?到时……只怕又是一场屠戮……
“另,让禹城和曲城双倍交来,今年若再不交,朕便派兵一同剿了他们!”
禹城和曲城是流民最多的两座城池,已经两年没有上缴过赋税。这几年来裴袁两家供着皇宫的开销,宣统帝便也未放在心上,现下竟让裴家遁走,那这损失的赋税便要有人填补上。
孙德子赶忙磕头应“是”,欲退下前去传旨。
“等等,”宣统帝眸色浑浊,里面藏着无尽的算计,“宣袁家的人进宫一趟。”
袁家……裴家,还有飞飙寨——
究竟有何关联?
城郊的密林小路上,一队人马正在不紧不慢的走着。
裴清坐于马上,后背靠着男人宽阔的胸膛,眼睛微微眯起,十分舒适。
“你怎么说服我爹娘跟你回来的啊?”
昨天她提起魏飙她爹还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怎的一个晚上过去,竟然就收拾好包袱,说要到飞飙寨来了?
男人一手圈着她的腰,一手握着缰绳,嗓音淡淡道:“没什么,答应了一些事情而已。”
裴清眼睛微微瞪圆,好奇道:“答应了什么事啊?”
“清儿,怎的还不进来?”此时,自马车里,裴老爷不满的声音传了出来,打断了裴清的话。
说是马车里闷出去透透气,结果就是被那恶贼捉到了马上!裴老爷愤愤的放下马车帘子,没眼看自家女儿腰上的那双糙手!
裴清吐吐舌头,微囧,冲魏飙道:“那我回去啦……”
“一会儿到了入口时,寻个理由出来……”男人附在她的耳边,呼吸滚烫。
“做什么?”裴清回头看他,隐隐有种背着父母偷情的感觉……
男人忍不住吮了口她泛着粉色的耳尖,却道:“问那么多做什么,出来便是。”
而后拖着她的臀,将她放到了地上。
裴清红着脸瞪他一眼,“蹭蹭蹭”蹿回了马车上。
臭流氓又占她便宜。
马车上,她不敢与自家爹娘对视,总有种“早恋”被抓的感觉……
囧——
……
摇摇晃晃走了许久,马车终于停下,裴清大大的神了个懒腰。
其实她挺想骑马的,坐马车太闷了,可奈何她爹一路都对她严防死守,她根本没有机会……
马车外是飞飙寨北山,庆阳在入口处接应。
接收到魏飙传来的“暗号”,裴清清了下嗓子,有些不自在的对着自家爹娘支支吾吾道:“那个……爹,娘,你们先进寨,我…我去那边寻点草药……稍后就来……”
然而她爹只静静的凝视着她。
裴清抠裙角,总有种被看穿的感觉……就在她承受不住要放弃的时候,魏飙走了过来:“二老放心,我会陪她去。”
说罢便将她从马车里提了出来,然后朝庆阳使个眼色。
裴老:“……”
正是因为有你才更不放心!
此时庆阳机灵的跑了过来,立即抽动马车便朝寨子里走去,裴老爷吹胡子瞪眼闹着要下车,却被裴夫人拦了下来,“老爷,罢了,您都来了这土匪寨子,还不是接受了这个女婿?只要清儿愿意,便适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
“哼!我接受他?想得美!瞧瞧那看着清儿的眼神,跟头狼崽子似的,粗鲁!就是个恶贼,恶贼……”裴老爷嘀嘀咕咕骂了一路,却也没有再要下车去,只独自生着闷气。
裴夫人有些好笑,她倒是觉得,那悍匪虽看起来鲁蛮,但对清儿的情义却是一眼便能看到眼底,这样的人其实十分单纯,于清儿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
此时,裴清被魏飙带到了西山入口的峡谷前,正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花路”——
峡谷两岸之间,由无数条藤蔓编织而成了一条小路,底部铁链固定而成。
其中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花缠绕在两侧,顺着围杆互相交缠形成了一个拱形,上面镂空点缀着许多花球。
而底部的藤蔓上也铺着一层浓烈的玫瑰花瓣,漪糜的红色耀眼又醉人……
太漂亮了叭……
裴清提起裙摆,情不自禁便跑了进去,拱形的花架子里面仿佛是一个花瓣堆砌起来的蛋壳秋千,花瓣随风洒落纷飞,云雾缭绕间美得仿佛置身仙境。
他还真的铺了一条“花路”出来!
“喜欢吗?”男人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自身后拥住她,炙热的呼吸穿过耳廓,喷洒在了她的心尖。
“喜欢……”裴清仰着小脸,花映桃腮,巧笑倩兮,在男人眼中,她比这周围所有的花都要美,美得那般不可方物……
一个“欢”字刚刚落下,男人便猛的吮住了她的唇……
不容她反应,下一瞬,膝弯被托起,双脚离地,后背抵在了花圃之中——
……
窝里正撒欢的小雀儿被空中突然而至的猎鹰猛然入侵——
小雀儿那般猝不及防,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猝然发出了一声嘶鸣——
它扑打着翅膀,不知所措……
……
“你干嘛呀……”裴清双目盈盈蓄泪,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肩。
此刻,女子娇小的身子完全被男人笼在怀中,自后只能看到男人宽阔精壮的脊背,如一头蛰伏的猛兽。
“上次…你离开的时候,哭了……”
他说。
“清清,我要你在飞飙寨的每一处地方都是快乐的,下次,在这里,我只要你想到此刻——”
……
裴清紧紧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狗屁,下次她再也不要从这里走了!
回到寨子的时候,裴清发现她爹和她娘竟然正站在山下等她——
!
裴清心虚的掌心都冒了汗,立刻从魏飙怀里跳下来!
然后,便是脚下一软——
裴清:“……”
活着到底是有什么意义……
能不能换个星球生活……
打掉那双要扶住她的大手,裴清“硬气”的朝她爹娘走去——
虽然她的走路姿势看起来跟只瘸腿王八似的……
“爹,娘,咱们走吧!”裴清一手挎一个,疾步就往回走,打死不提刚才的事。
索性,她爹虽然看起来很生气,但好歹没问什么……
刚走下山路进入寨寨中,只见一大群人正等在路口,一见着她便纷纷涌了过来——
“阿清姑娘你可终于回来了!”
“你不在这些日子大伙可想你啦!”
“是啊是啊,我们每日都盼着你回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边说一边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阿清姑娘你瞧,你走了一月,我家的杏都熟了,你快拿回去尝尝!”
“我家的果子也熟了,各色都摘了些,阿清姑娘你带回去尝尝……”
就连苟大娘也来迎她了:“阿清姑娘,听说你今日回来,我特意蒸了你爱吃的大包子,你拿着,晚上饿了充饥……”
大家伙都热情的出来欢迎她,将自家珍贵的东西拿出来送给她。
“谢谢大家啦~”
不忍浪费大伙的好意,裴清一一收下,只是这篮子多的手里都拿不下了……
此时身后的男人突然上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轻轻松松拎在手上,然后又默默退到了后面。
大伙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并不觉惊讶,寨主怕媳妇儿的事全寨子都知道。
“阿清姑娘,这两位是……”
大伙一开始都忙着问候她,此时才注意到她身边的两个人。
裴清笑呵呵的介绍:“这是我爹,这是我娘……”
然后又向自家爹娘介绍了在场的众人。
大家都一一互相问了好。
裴老爷和裴夫人对此场面十分惊讶。女儿在这里竟然如此受欢迎,而且与想象中的群狼环伺、穷山恶水、人心险恶的土匪窝不同,这里反倒民风淳朴,山水秀美,似乎……比皇城还欢乐祥和……
……
“爹娘,这里便是我的住处,你们先跟我住一起,往后再找其他院子。”
魏飙将东西放下,听到她的话微微皱眉,岳父岳母住的院子其实他已经安排好了,奈何他暗示了半晌,小娘子愣是不搭理他……
裴老爷不动声色的环视了一圈这个院子。此处位置极佳,冬暖夏凉,虽然外表是普普通通的砖瓦房,可内里的摆件家居却都是十分难得的极品宝物……
最难得的是,这里竟还有一处硕大的温泉浴池,从地理位置来瞧,开凿引流时应极为不易。
裴老爷瞥了一眼杵在门口的男人,此刻,稍微……也就是稍微,顺眼了一点——
对他女儿倒算不错。
此处环境也算尚可。
只是……想起他和夫人思女心切,心焦如焚了大半年,而女儿竟是被这厮金屋藏娇在此处……
刚才升腾起的那一点点顺眼瞬间又没有了!
“你还杵那干嘛?女子的闺房也是能随意进入的?还不赶紧出去?”
裴老爷挡住魏飙看向自家闺女的眼神。
跟头狼崽子似的,要吃人呦?
裴清幸灾乐祸的看着他,有爹娘撑腰就是不一样,要是平时,这混球此时肯定已经狗脾气上来冲她扑了过来,然而此刻却只能干瞪着眼,不敢造次。
爽喂~
晚饭裴清没有从膳房打饭,而是在小厨房自己做了菜。
有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卤猪、卤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儿!
裴清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庆祝今日她爹和她娘来到飞飙寨,这也是她穿到这里第一次和爹娘正儿八经吃团圆饭。
“干杯!”
裴清酿了果茶,酸甜可口,十分开胃,裴老爷则忍不住饮了些许白酒,一家三口,欢声笑语,十分欢乐。
……
然而此刻的膳房中……
吴庸小心翼翼的擦了擦额头的汗,看着眼前气氛诡异的一幕。
长长的宴客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玉盘珍馐。
寨中四大守卫包括所有有职位的兄弟全部都来了。
他们端坐于两侧,与他一样,个个汗流浃背胆战心惊,却谁都不敢动一下,只小心的觑着坐于下首,面若寒霜的男人——
吴庸心里叫苦不叠,这算个什么事儿?
寨主安排了这一大桌子的接风宴,空着的主位给谁留的简直不要太明显,然而人家却是自个儿开了小灶,根本就没来……
没来也就算了,开小灶团聚也没邀寨主过去……
他都跑了八百趟了,确实是“阿清姑娘没派人来唤您……”
吴庸重复的话又汇报了一遍……
痛苦面具:这差事怎么就落到了他身上……寨主这浑身的气势着实是冻人得紧呐……
魏飙鹰目危险的眯起,铁拳紧握——
小娘子,好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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