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致生,虚幻致死。
——
白一宸出了镇,正在思考要如何以最快的速度回到玄天宗,后又反想,既然都出来了不如去看看外界的风光。
毕竟他幼时从进了玄天宗一直长到十八岁都再未出来过。后面传来马蹄声和车轮在地上滚动的‘喀喀’声。
白一宸回头一看,一辆马车从后面缓慢行驶而来,赶车的是个年轻姑娘,容颜娇丽,双眸有神,身穿浅黄轻衫,观其举手投足就知不是凡人。
赶车的姑娘看见路边的白衣公子,‘咦’了一声拉紧马绳道:“小郎君要去哪里呀?”
白一宸莞尔道:“我也不知道,随便走走。”
那姑娘噗嗤一声笑了,道:“既然是随便走走的,那应该是没有地方去,那便跟我们走吧,里面那个闷,一点意思都没有呢。”
“会不会太打扰你们?”
“不会,多一个人多一个朋友嘛。”
白一宸略一思量,点头道谢后上了马车。马车里面空间较大,足以待四五个人,甚至摆放了桌椅和软榻。
最里面坐着的是一个年龄娇小的女娃,看样子不过十二,一身桃粉,衣襟绣有桃花,生的又唇红齿白,面若娇嫩。
他打招呼道:“你好呀。”
女娃看了他两眼,自报名讳道:“我姓北,名水水。外面那个姓姜,名昭。”
她说话一本正经,带着一股成熟老成,让人听了不由严肃两分。
白一宸坐好后,也跟着道:“我姓白,名一宸。”
北水水介绍完就闭目养神去了。
他掀开窗帘看一眼,马车已经从地面跃起,平稳的行驶在空中,一阵结界护着马车,让其感受不到外界的风声和颠簸。
姜昭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传进来:“那是我妹妹。我们是听闻这镇上有一只有驻颜丹的花仙来的,去山里转了一圈发现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就准备离开了。”
白一宸道:“原来如此,那花仙已经被何家的人抓住了。”
姜昭‘啊’了一声:“那我们真是来晚了一步。看样子只能去白帝城那边转转看了。”
听这意思,白帝城那边也出了邪祟不过世间之大,某城某地出妖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人越多的地方有妖邪就越吸引那些历练的修道人;相反,有些远离人烟的地方有精怪邪祟的话,除非是本事较大的修道人,否则根本无人敢踏足。
而白帝城位于巴蜀,巴蜀地域极广,拥有四大主城,其中三座城都驻扎一仙门世家。
白一宸疑问道:“据我所知,除了下山历练的修道者,还有佣兵部会逢乱必出接取任务,但两位似乎又不太像?”
姜昭道:“白公子应该听说过捉妖师吧?”
顾名思义,捉妖师是帮有邪祟的人家除妖,然后收取一定报酬。和佣兵很像,但佣兵是除妖捉怪后送去某个地方固有佣兵团,换取报酬,并且佣兵团也会自己发布任务。
白一宸道:“略有耳闻。”
姜昭在外面叹气道:“这也没办法,现在世道难存,像我们这种普普通通的修道人,没钱根本没有活路可走,只能在凡人堆里找点赚钱的法门。”
说着说着她竟有点伤春悲秋的意味道:“想当年我也是风华正茂被师兄们爱戴的小师妹,如今不过入世历练几年就已经变成如今这副沧桑的模样。”
白一宸道:“……姑娘真会说笑。”
虽只第一次见面,但他也的确没看出她有何沧桑,反而穿戴华贵,气色也极好。
原本闭目养神的北水水睁开眼,神色不善地隔着帘子看着外面跟唱戏似的姜昭,姜昭似有所感,只好正色道:“开个玩笑嘛,我还带着个妹妹,自然要努力给她创造个良好的环境,不能让她受苦。”
最后这番话让白一宸微微恍惚,他眼神柔软了一些,道:“说起来,我也有位胜似亲生的师姐,我初拜入宗门时一直是她在细心照顾我。”
马车蓦地一晃,白一宸扶了一下车壁,才刚坐稳就发现一旁的北水水往自己身上披了一件绒毛披风,见他看过来,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件稍大一些的绒毛披风递了过来:“春月一到晚上就有点冷,这件蹭你吧。”
白一宸一怔,伸手接过来,触手柔软,轻声道谢。刚想开口问外面的姜昭怎么了,就感受到一股带着令人战栗的剑气愈来愈近。
那剑气很快便到了马车外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温声道:“不好意思啊,我养得小猫逃走了,能不能让我看看我的小猫有没有跑到诸位马车里面。”
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南辕北辙,带着浓浓的不容置疑,很是狂妄!
姜昭打量他几眼,看着面前御剑而立的年轻男子,嗤笑一声道:“这位公子,你怕是找错地方了,我马车里只有一位公子和我妹妹,有没有东西跑进去我也是很清楚的。”
男子一袭淡蓝的长袍,衣摆绣海浪川纹,模样俊逸,一双眼眸清澈明朗,左眼却是一只异瞳,浅蓝剔透。凭添了几分雅静,亭亭立在剑上,周身的剑气使人不敢妄动。
他听了这话,神色不变,只道:“是吗?可我分明感应到我家小猫的气息在这儿,难不成是我感应错了?”
他脸上分明写着:我没感应错,快点打开给我看。
姜昭一看他那双颜色不一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当即又笑道:“原来是池公子,我听风声说池公子再过不久就要迎娶娇娘了,怎么这会儿忙着来这偏远之地找猫呢?”
池则沐眯了眯眼,他本想用神识扫,但是那马车竟附有一层结界,他的神识竟然看不清。身上的剑气瞬息万变,带着极强的威压向对面的人压去。
姜昭见过不少人,还没见过那么不可理喻的人,身上的压力使她脸色苍白,刚要开口。
马车里一个稚嫩冷淡的声音道:“公子想看可以,不过我们这马车有些寒碜,怕伤了您的眼。”
池则沐收回威压扫了一眼这停在空中的马车,虽然外表朴素,但能下那么一层结界的人,想必也没那么‘寒碜’。他明白了对方话中的意思,好声好气道:“如果我探查无果,就给你们五十块上品灵石作为赔偿。”
马车帘子被人拉开,里面情景一览无余,北水水拉紧了身上的披风,抬眸与他对视:“公子要进来好好看吗?”
帘子一拉开池则沐就能用神识了,他扫了一遍,眉目微皱,之前感应到的气息全然不在,他道:“叨扰各位了。”
说完手一拂,一堆灵石摆在了马车里。
白一宸打量完这位池公子,眼角瞥见身旁的北水水嘴角露出一点冷笑,不愠不火道:“等一等,五十块灵石,是不是太看不起人了?”
池则沐笑了,他看着那个冷眼相待地小姑娘,道:“小小年纪就会坐地起价,你父母不会是做生意的吧?”
北水水:“这个就不劳您挂心了。”
姜昭一直挡在北水水面前,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打断道:“我妹妹也不是有意为难池公子,可您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动手,我们车上还坐着位贵人,五十块灵石是不是太随意了?”
白一宸看戏看到这里,取下腰间的折扇展开轻晃,忍俊不禁地想道:“这两位还真会做生意。”
池则沐自知理亏,眼角瞥见马车里坐着的一个白衣男子,感受到对方不是个简单人物,加上找不到猫,不想再浪费时间,笑道:“今天是我的不适,给诸位道个歉。”
他又挥手,车上的灵石多了一倍,走前,池则沐看了眼北水水,勾唇道:“小姑娘,后会有期。”
等人远的不能再远了,姜昭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符纸一拿出来瞬间自燃,化成千缕光线融入马身,骏马长啸一声,新一层结界环绕马车。
白一宸认出来了,那是隐息符,可以隐去生气,符纸若是修为高深者所画,就算从千人万人身旁经过,旁人也不会察觉。
马车隐息后,姜昭掀开帘子进来,里面高堆的灵石已经被北水水收入了储物戒,她坐在白一宸对面,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后脸色才缓和了些。
白一宸思忖道:“这位池公子年龄看着不大,竟只差一步就入元婴了。是我在宗门呆太久了,对外界的事还是知知甚少啊。”
姜昭将手中的杯子搁置,才道:“这位池公子是天地拍卖会的三公子,在剑道上资质上佳。后拜入坤道宗,收在大长老手下,不过几年时间就比同龄人超出一大截。不过,此人太持宠而娇,很是傲慢!”
这一点白一宸看出来了,他心道:“果然不能在宗门呆太久,好几次师姐下山叫我跟着去,我都不应该拒绝。闭关久了连外界有什么奇人奇才都不清楚。”
马车行驶极快,半个时辰后他们就已经到达白帝城的城门外。
夜色颇深,月色温柔,白霜铺落一地。站在城门外也能清晰地看见里面灯火璀璨,熙熙攘攘。
按理来说其它城这个时间早就已经闭城锁门了,这座城却还城门大开,守城人有两个,其中一个打了个哈欠走过来道:“干什么的?”
姜昭露出一块令牌,守城人看了一眼,神情恭敬几分,道:“原来是姜大人,姜大人这么晚进城是有什么要事吗?”
姜昭笑着看他道:“没什么要紧事就不可以这么晚进城吗?”
另一个守城人过来伸手往面前一放,面前显出一层夹杂水波的结界,结界从中撕开一个口子,刚好够几个人进来。那个守城人道:“姜大人大仁大量,就饶过他吧。这家伙不会说话,惹恼了您可别放在心上。”
姜昭一点也不在乎道:“没事。”
他们几个顺利进了城,城中各店各家还亮着灯,热闹声此起彼伏,街道上人来人往,嬉语欢笑。
白一宸跟着他们行过两条街,停在一栋高楼华气的酒楼门口,大门雕龙画柱,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求凰客栈’。门口柱子上挂着两个精致的红灯笼,散发柔和的光晕,照亮门口方寸大小。
姜昭仰头看着牌匾,感叹道:“这算是白帝城最大的酒楼,这几个月一直在外面忙,都没来得及好好吃一顿……”
话音未落,刚才来的方向一道金光闪来,一举停在她面前。
那是一道传信符,符纸染有一道烙印将其锁住,不是取信本人无法查看。
若有什么心怀不轨地人要强行观看,符纸会自我摧毁,甚至发出信号。也因为那道烙印出示身份,才能畅通无阻地通过守城人进来。
姜昭拿下符纸,符纸化信落入她手中,随意扫了几眼,眼神微凝,她看向一旁静默不语的北水水,后者面无表情,姜昭会意,对白一宸道:“白公子,我们可能不会在此逗留太久,信中一位朋友说有要事相商,我们可能要先行一步了。”
北水水面无表情地从储物戒拿出一个锦袋递给白一宸,稚声道:“一点心意,白公子收下吧。有缘再见。”
白一宸不用打开看都能猜到里面是什么,心下汗颜,感激更甚,道:“多谢。”
锦色袋子里装的是十几块上品灵石,想来她们是猜到他囊中羞涩,接下来的路恐怕会沦落到讨馒头吃。
然后她们就和来时一样原路返回,几眼就看不清人影了。
白一宸收回目光,求凰客栈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个手拿托盘的女子,她见白一宸看过来,脸上笑容明媚:“公子是吃饭还是住店呀?”
“吃饭,也住店。”
那女子推开大门,对白一宸不卑不亢道:“那公子跟我来,幸好公子来得巧,一楼恰好还有一桌空闲,那一桌本来早已被人预订好了,不知怎么的突然给退了。”
白一宸跟着她道:“今日人很多吗?”
进了大门还要穿过一道小桥,桥上扶手精雕细琢,桥下流水清澈,池中摆设假山,红鱼甩尾游离。他定晴一看,这是凹陷下去的景观小桥,举目望去,四周桌椅坐满了人,好些人往这边瞟了几眼,又继续喧闹。
女子捂嘴轻笑道:“公子不知道啊,过两天就是赵家老太的一百零四岁大寿,最近来了许多仙门修士呢!”
她把白一宸带到一桌空置的桌椅旁坐下便转身走了,不远处侍立的红裳女子机灵的递来一张卷轴,一打开写满了各式菜品。
他随意点了几样便将卷轴递给等候的红裳女子。
一抬眼正对上二楼一双深邃的眸子,那眼睛的主人容貌俊极,面如冠玉,肤色白皙不似常人;气质雅极,一身墨紫华袍,绣银线鸢尾花。见白一宸看过来也只是轻挑眉,并不言语。
那人坐的位置靠扶栏,隐约看见他如雪的右手上戴着一枚银色古戒,观模样也才十七八岁,比白一宸大不了多少。
白一宸心中一动,付之一笑后收回了视线。
桌上陆续上了佳肴茶水,他筷子才刚夹起一块肉片,小桥又进来一位男子,男子横眉怒目,还没从桥上下来,一声大吼响彻厅堂:“哪个乌龟王八蛋打了我弟弟!给老子滚出来!?”
这一声大吼夹杂了内力,吼得人耳膜生疼,许多吃菜闲聊的人都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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