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老爷手下的人上前一步,“我家老爷让你抬头,听不懂人话吗!”
王富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不敢直视黄老爷的脸。
“是你啊。”黄老爷了然。
王富一颗心坠入谷底,“黄老爷、黄老爷,您的钱我一定会还!您再给我一段时间,我保证马上还,我马上还!您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他不住地磕头,额角蹭破皮都不自知。
王富心中七上八下,岂料黄老爷并没有提欠钱的事,而是问他道:“你和这小姑娘是什么关系,抓着她的手作甚?”
王富愣了许久,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她是我女儿,我刚才想带她回家。”
“我不是他女儿!”
姜时严辞否认,她捂着自己的手腕,那处皮肤上面赫然有着一圈青紫,触目惊心。
她看着跪在地上不停求饶的王富,心中充满了鄙夷厌恶,真真是个欺软怕硬的人渣!
姜时道:“他天天打我娘,打我和弟弟,我娘早就与他和离分家了。如今他又来找我要钱,我不给他,他便要在大街上打我。”
王富着急反驳,怒斥姜时:“死妮子你可别胡说!我什么时候往你要钱了!”
姜时道:“在场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你前两天还从我这儿拿走十两银子,怕是已经拿去赌光了!”
“越是无能的男人越苛待妻儿子女。”
黄老爷口上说着批评的话,面上却无任何变化,始终平淡,许是对王富这类人见怪不怪了。
他对王富说道:“你先把这位姑娘的十两银子还了,欠赌坊的那些钱,我可以宽限你些时日。”
王富惧怕黄老爷,可不怕姜时。此刻一听要他给姜时钱,顿时接受不了,不服大叫:“我不欠她的钱!那是她自愿给我的!”
王富在心中不甘怒吼。
凭什么要他给姜时钱?!他养了姜时这个野种整整两年都没让她饿死,自己对她可是有天大的养育之恩!
见这王富如此不识抬举,黄老爷心中有些不快。
他冷哼一声:“这么大点的姑娘,自愿给你钱。怎么,她小小年纪还要反过来养育你这个成年男子?”
王富还欲再辩解,黄老爷一声令下:“拿妻子女儿挣的钱出来赌,竟还赌不赢。废物一个!给我打!”
王富的神气顿时散了,他崩溃大叫,“别打我!别打我!”然而注定白费力气。
几名壮硕的男子走来按住他,拿布将他的嘴巴塞住,一脚踩在他的头上。王富的脸被迫贴在粗粝的地面,脸上霎时间出现几道血痕。
姜时被这粗暴的动作惊了一下,很快又平静下来。
王富这杀千刀的杂碎,怎么死都不过分。
这几人不愧是黄老爷的手下,下手狠戾无情,对着王富劈头盖脸一顿打,丝毫不手软,很快便将人打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黄老爷见人教训的差不多了,抬手示意他的人停下。
“叫醒他。”
王富被人抓着胳膊架起来,一人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将他打醒。
黄老爷道:“让他带路,去他家把田契和房契拿来,置换成银子,以后这个人,见一次打一次。”
王富满脸绝望,黄老爷的属下粗暴地拎着他离开,路人纷纷为他们让出一条道路,经此一事,整条街道的喧哗声都小了许多。
姜时暗暗心惊。
按理说农民家的田地都是朝廷分的,不能拿来买卖,可这黄老爷说拿就拿,说卖就卖,竟有如此强大的手段和背景,丝毫不顾忌朝廷令法。
这么想着,黄老爷突然出声叫她。
“这位小姑娘。”
姜时心头一跳,忙回过身。
黄老爷道:“我正要去找你。”
他早在刚才就发现这里的动静,本不欲理会,走近了才发现,当事人竟正是他要找的人。
找她?
姜时心想,找她干嘛?可别告诉她这老爷子是个吃货,吃过一次她的饼,从此就念念不忘了。
黄老爷道:“自从上次吃完你的饼,我就念念不忘啊。”
姜时:“……”
“承蒙您喜欢,只是今天中午的饼已经卖完了。”姜时道:“您可以晚上去集市,我还在昨天的地方卖饼。”
黄老爷抖抖宽大的袖子,嘴里说道:“是吗……”他表情遗憾,似乎真的很喜欢吃姜时的饼。
他道:“无妨,那我就等晚上。”
他思虑片刻,又道:“不如这样,姑娘可愿与黄某做一个交易?以后你的饼,做好先送来我府上一筐,价钱给你按三两算,每天都要。”
三两?
姜时心中欣喜,想都没想便成交了,“可以。”
且不说一筐饼给出三两银子的高价,这样一来,不但省了叫卖的功夫与时间,还能借此与黄府打通关系。
黄老爷在这县城黑白通吃,只手遮天,这笔买卖可以说是只赚不亏。
“那便这么定下了,黄府就在城西最大的街道上,离此处不远,你问路人便知。”黄老爷道。
昨天他把从姜时那儿买的胡萝卜饼带回去分给家里人。原本只是觉得好吃,没想到神奇得是,他那年近七十岁缠绵病榻的老母亲,吃完这饼竟然肉眼可见得精神许多,对烙饼人赞不绝口。
而他府中的三姨太吃了这饼,腰疼的毛病竟也减轻了,央着他买饼。
黄老爷记挂着姜时的饼,怎料今日赌坊事务繁多,他一忙起来便给忘记了。等到他处理完坊中事宜想起要买饼时,时辰已经将近午时了。
他匆忙领人去集市,没想到竟在半路遇到了姜时。
现下已经与姜时谈好交易,黄老爷了却一桩心事,表情轻松,唤来下人耳语几句。
那属下领了吩咐,从身上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姜时,“姑娘,这是面值一百两的银票,我家老爷想先预订一个月,您看如何?”
姜时压下心中喜悦,伸手接下银票。
她在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价格,道:“黄老爷,一个月的饼钱是九十两银子,您多给了十两,还请您的属下跟我来一趟,我去找零给他。”
黄老爷道:“那人欠你的十两银子也算在这里面,我先代他还了。”
姜时连忙拒绝,“不可,他的债不能让您来承担,再说他不是也欠您的钱吗?”
黄老爷摆摆手,道:“他不欠我的钱了,我已经将他的田地和住房收下了,这钱,你但拿无妨。”
姜时心中清楚,自己与黄老爷谈成一桩生意,他这是想卖自己一个人情,当下便也不再推却,大大方方地接过那一百两银票。
黄老爷见姜时如此进退有度、干爽利落,心中不由对她生出好感。
双方愉快地达成约定,姜时目送黄老爷一行人离开,轻轻吐出一口气。
没想到就这样摆脱王富了。
那混蛋没了住处,连官家分的田地都没了,王春花的为人也不可能接济他,依他的德行,这辈子算是翻身无望了。
姜时捡起掉在地上的竹筐,轻轻拍去灰尘,正欲离开,突然想到什么回过身去。
方才站出来维护她的小少年正默默望着她,见她看过来,像是被人抓包一样,心虚地移开目光。
姜时来到他身前,问道:“你可愿跟我走?”
那小少年控制不住的有些开心,他的脸憋得微红,克制着对姜时点点头。
姜时唤那牙郎过来,“他的卖身契呢?我要了。”
牙郎还躲在远处观察这边的情况,听得姜时叫他,颇有些尴尬,他快步走过来,从箱子里拿了卖身契递给姜时。
姜时把契纸抖开查看,上面写着龙溪县人士康宁,今十五岁,自愿卖身为奴,时限二十五年,佣金二两银。
就算心中早有准备,姜时亲眼看到这卖身契时还是不免唏嘘。
一个人二十五年的宝贵时光只值二两银子。
姜时把二两银子交给这个名为康宁的少年,又付了四成中间利息给那牙郎,二人在契纸上画了押,如此雇佣关系便成立了。
事情办妥,姜时领着人往家走。
康宁一路上都低着头跟在姜时的背后,姜时走哪他就走哪,似乎就算前面有个沟,他也能一声不吭地跟着跳进去。
姜时问他:“你叫康宁?”
姜时的声音清脆好听,康宁意识到她在跟自己说话,连忙对她点点头。
姜时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康宁伸出两个手掌,十。
姜时道:“那契纸上写你十五岁,果然是假的。这么说,你的籍贯也是假的了?你不是这龙溪县的人吧?”
康宁犹豫了下,再次小幅度地点点头。
姜时见他的衣服上满是脏污,也不知多久没洗了,心中思量一番,领着他拐去了成衣铺。
姜时为他挑了几身合体的衣裳,又给自己、还有姜浩鸣与沈秋娘二人购置了几套新衣裳,于掌柜的眼都笑没了,对着姜时好一顿拍马屁,俨然把姜时当成了店里的vip客户。
今日可是挣了大钱,买几身衣服而已,算不得什么,姜时心想。
她与康宁两人分别抱着一堆衣物走出成衣铺,吸引了不少行人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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