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之上,四柄三尺青锋筑成了分进合击之势。
少年仗剑在手,便分毫不怕,岿然的模样令虽浪翻腾的小舟也不再显得失措惊慌,十指攥剑,应对空中接踵坠落的四道惊鸿。
应对之法倒也平常,各个击破罢了。
碧蓝的瞳子急缩,须臾间便分辨出了四个蒙面人的体态、重量,在不考虑轻功身法的前提先,他判断得出先后纷至的剑锋是那几把。
白穗剑最是简单明了,仗剑之人身形消瘦,本就是走的轻灵路子,想来必定先至;落在第二的无疑是那蓝穗剑,却是因为仗剑之人体型稍略臃肿了;红穗剑随后而来,却是因为蒙面人的剑势纷繁复杂,倏尔时间内已经做出七八次变化;最后则是那无穗剑,剑客的孤寡直入剑锋,因此刻意落后前人一截。
少年雪眉一挑,要做的即是在那毫厘的时差间破招。
猝然出剑,朴实无华,甚至衬得上普普通通的一剑。
这一剑只为去撩白穗蒙面人仗剑的手腕,全然不顾紧随其后另三人的袭杀。
眼力浅的颜子涵不禁都要惊呼出声了。
君不羡却肯定地点头,道:“好一个死道友而不死贫道。”
凭借浮生剑六尺之长,纵使后发,仍然先至。
眼看自己的剑尖尚不及少年头顶,手腕反倒要被刺穿,那白穗蒙面人于半空中硬生生收招,扑杀交给身后剑客岂非更好!
君不羡迅速点拨道:“看好了师妹,少年的变招犹在那人收招之前。”
颜子涵愕然道:“也就是说他早已料定了?”
蓝穗蒙面人岂非也遇上白穗蒙面人同样的状况,不愿壮士断腕的他连忙把自己缩成一团球,避让剑锋的同时找不准落脚,“噗通”一声落得水下。
少年那直截了当的一剑继续昂扬向上,“铮铮铮”连响三声,便将红穗蒙面人逼回扁舟上,证明真正了得的剑法并不需要太花里胡哨。
最后浮生剑与无穗剑对撞,已经斗了一阵的浮生剑自然抵不过蓄势坠斩的无穗剑,少年被压得单膝跪下,跟着迅速地滚、翻身,与蒙面人拉开距离的同时,重新架足剑势。
君不羡赞道:“莫看少年郎年纪不大,以一敌四,也不过稍逊罢了。”
颜子涵道:“这自是因为没人愿意牺牲。”
事实上,少年这解困的一剑虽然奇巧,赌注却也颇大,倘使果真有人不计代价选择两败俱伤、拼着断去手腕也要将浮生剑全然制下,接踵而来的剑锋便可以一马平川地把他绞杀。
只是正如君不羡所讲,这些娇生惯养、享尽繁华的狄家子嗣只愿旁人舍身,轮到自己,却是万万不能的。
犄角袭杀之势被破后,除了无穗蒙面人,其余三人怎能不迷茫?
少年却在此时声势大涨,以最基本普通的剑技冲锋,云剑甩开心中不惘的无穗蒙面人,压剑遏制轻灵迅快的白穗蒙面人,崩、刺剑直击花团锦绣的红穗蒙面人,好几次蓝穗蒙面人向由江水里抽身,岂非又被他踩沉。
顷刻间,已不是四人围攻少年,而是少年围攻四人。
二十招后,他已彻底占据了主动,倒也不下狠手,迎对那不曾挑衅的白穗蒙面人,他以「灵秀剑法」打落对方的佩剑;撞上对穆雨时尚且敬佩的无穗蒙面人,他以「青松剑法」削落对方再斗的欲念;足下又是一点,让始终在江底、江面沉潜,呛几口水后,也就扔脱了剑。
唯有对红穗蒙面人,他剑不留情,刚猛无俦的「覆雨十一剑」剑剑裹挟着狠烈,每一剑或削、或刺、或点、或斩,都落在剑柄向下数的七寸之处,即刻只闻“当”的一声,红穗剑纵然是以钢入炼,刻下也再把持不住,轰然断裂。
少年旋踵又在蒙面人脸上生砸一拳,算是对他侮辱穆雨时的惩戒。
颜子涵惊喜道:“赢了。”
君不羡却依旧沉着一张脸。
颜子涵不解:“怎么?”
君不羡道:“瞧一眼水面。”
因为被君不羡拉扶着,乌篷船的摇晃颜子涵才始终没绝对剧烈,刻下再看芦苇荡间的江面,水流依旧滚涌不绝。
颜子涵道:“这么说……”
君不羡道:“还未完!”
他也再不用多说,因为芦苇荡里,已然有人出现,三十左右,没有遮面,最明显的是鹰钩鼻和一对黄鼠狼的眼,手上握着一根麻绳,缓缓来至众人面前。
这人淡淡向少年拱了拱手,道:“我叫马连。”
少年蓝眸居然有犹疑出现:“覆水流的马连?”
这人点头:“正是。”
乌篷船上的颜子涵听过以后小嘴一噘,道:“又是覆水流!”
君不羡按住古筝,赤红绒兔也悄悄爬上了他的肩身:“怎么?和覆水流有仇怨?”
颜子涵摇头道:“倒不是我,而是蓬里的死鱼眼。”
君不羡没有回应,吊着一双冷眼,好整以暇地看着芦苇荡上的场面。
这叫马连的剑客陡然向湖面踏步,立刻就震惊了许多人的眼目。他的脚步赫然可以在水面行走,甚至不需要太快的速度。
马连稳立于江心后,用力拽了拽麻绳,紧接着由江底拎出来一柄乌锋短剑。
随着短剑的出现,江水陡然恢复至以往,虽依旧湍急流淌,却再没有惊涛骇浪。
马连亮了亮手中乌锋,道:“我用剑,昔年曾得到剑神的指点,更是因此突破了开圆境界,惹来许多人的艳羡。因此,当狄家人找上门来,我实在无法拒绝。”
少年道:“了解。”
马连道:“方才江涛浪潮,是我用了些雕虫小技。”
少年双手竖剑于身前,道:“我也是宗流玄士,虽然只有五重玄。”
他自然在表示自己知晓对方的手段。
马连道:“我知道冷风兄弟是四年前谷宗主由雪域带回来的。短短四年,旁人尚在淬体、望气时期,你竟已有了结庐境界,实在比昔年那个号称’大荒三百年来第一鬼才’的家伙还要惊才绝艳。”
少年道:“谢谢。”
马连却摇摇头,一声叹息:“然而,你也只能到结庐了。可惜谷宗主为了重振抱雪流付出的一片心血。”
跟着,那黄鼠狼一样的眼窝深陷,杀机尽显!
虽不似渊冥足可令人心悸一片,却也实在教少年额角冷汗连连。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攥实握紧手中的浮生剑。一剑在手,他就有了定念,回想这些年的磨练,断定刻下可能战胜马连的方法即是令他无以开圆,所以右脚坚实有力地向后一迈,确保自己随时可以拔足冲杀在前,目光仔细打量着身前,盘算着哪条扎入马连的线路最简洁。
却于他肯定之前,马连乍然把短剑抛掷上了高空,旋即单膝跪倒,伸推双手,十指皆张,在湖面拂搡。
少年没时间再思考,只得立即举步,猛地挺剑冲扑,要抢在开圆前将马连截住。
可他才奔了几步,偏偏被人截住!
截他之人当然蒙面,手持一把无穗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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