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氤氲,房间里充满香气。
玫瑰花瓣洒满水桶,李拓带着无奈,泡在温水里。感受气韵流过身体,不免吃惊,只因在气韵的存量未增的情况下,经络似乎宽敞了几许。
他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生死,更无从得知自己遇上的奇事。
好在他已过了刨根问底的年纪,知道这世上不是每件事都能换得解释,脑袋沉浸下去,放松身体,放空思绪。
直到腹中空气穷尽,他探身而起,支开懒腰,只觉得精力充沛。
擦干身躯,换上颜子涵给准备的青衣,倒算得上合身,衣衫上还有沁人心脾的体香,放在鼻尖嗅了嗅,似乎和她的味道一模一样。
颜子涵在门外催促道:“你还没好?”
李拓应答:“来了。”
他推门而出,立刻就遇上她的白眼:“婆婆妈妈。”
……
一行人难得散步在街市里。
毛驴阿涩很是开心,虽然有颜子涵坐在背脊,脑袋上又被赤红绒兔占据,可岂非是李拓牵着自己。
颜子涵盯牢对方的背影,眸里好奇不已。
她试探着问道:“你真有办法?”
李拓道:“办法还不少。”
颜子涵身子向前倾斜,道:“说么,说么。”
李拓道:“借钱就是其中一个办法。”
看来他是当真借上瘾了!
立刻换来燕子涵的白眼,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招,原来就是借钱啊。”
她的双脚在驴侧摇晃,思忖一会儿,又道:“可你打算找谁借呢?”
李拓怀念道:“陆立川,振威镖局的陆立川。”
颜子涵道:“你怎么会认识镖局的?”
李拓道:“三年浪迹时,我曾在他手底下干。”
不论你究竟是怎么的天才,只消进入了玄门宗流,就得按照玄门的规矩办。规矩简单,三年淬体、三年望气、三年浪迹、三年修境、三年护行,言简意赅。
顾名思义,淬体即是淬炼体魄。
一群六七岁的小孩,的确需要三年风雨无阻的强身健体、磨砺心志,才具备可能登上玄门的高台。
淬体过后的三年望气则被评价为最是绝望艰难。
天赋异禀者,周身毛孔可以在半年内悉数尽开,从此即可与天地气韵相濡以沫;可世间向来没有那么多天才,大多数人穷尽全力咬牙三年,也不过开启一半;不少人便是倒在了这一关。
颜子涵问道:“那你当时开了多少?”
李拓道:“六七成吧。”
颜子涵努了努鼻子:“哼,看来你不是天才。”
李拓也不在意:“至少不是笨蛋。”
颜子涵道:“然后呢?”
李拓道:“三年望气,即是三年浪迹。”
颜子涵觉得不可思议:“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孩子,就这样随手洒入人心险恶的江湖里?”
李拓点头道:“据说是让仍然具备赤子之心的子弟自己去觅往后该行走的路径。”
可颜子涵还是不能理解,道:“就不担心孩子死在江湖里?”
李拓道:“所以在三年修境后,还有第五个三年,三年护行。”
而为你护行的那人便成了你在宗流里唯一的师兄。
颜子涵道:“这么说来,孟卿衣……”
李拓道:“不错,所以我始终觉得自己走背运。”
颜子涵道:“那你的师弟呢?”
李拓沉默半晌后,摇头道:“彼时我没有心力为人护行,于是被疾风流剔除了去。”
颜子涵咬了咬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道:“你们玄门可真奇怪。”
向东跨过一条拱桥后,他们总算到了振威镖局门外。
有个老油条搬了张板凳,坐在阴影下,嗑着瓜子,歪扭脑袋,乜斜向着李拓看。
他懒散道:“做什么来?”
李拓道:“我上镖局就为问问看,趟子手还缺不缺人干?”
老油条把瓜子壳吐在地上,道:“这赶死的买卖什么时候都缺人,你在这里候一会儿,老子让掌事的与你盘算。”
李拓摇摇头,道:“不必盘算,一个月给三十两,我就干。”
老油条大手一挥,厉喝道:“滚滚滚,想瞎了心的浑小子,哪里凉快,往哪里呆。”
李拓拱手道:“还请你将我的话原封不动向陆镖头通传。”
老油条眯紧眼睛:“陆镖头?”
他陡然操起一把瓜子,甩向李拓的脑袋:“你他娘的还敢拿陆镖头开涮!”
瓜子如雨如弹,向李拓面额、胸襟纷至沓来,却见他悠然把灰扑扑的披风撩开,随手一卷;老油条目中顿时一花,晃头揉眼,便看见对方将片开的瓜子仁捏着手里,一粒粒徐慢地送进嘴里,背脊自然生寒。
李拓飞掷一粒,粘住老油条的舌头,道:“麻烦。”
老油条哪里还有胆子阻拦,赶紧扭动身子奔跑入内院。
颜子涵欣赏着他的慌乱,未几,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四十岁阔步而来,看到门缝外的李拓,立即狠然,操起兵器架上的一块大板斧,陡地盖过李拓脑袋。
也不避让、格挡,李拓动身迎上,用手背抽拨持斧的手腕。
大汉疼得缩手,没有把持的板斧只得砸在地面。
一时间,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颜子涵手心是汗,刻下毕竟是对方的地盘,正思忖该不该抓住李拓后心转身逃开,忽然听得那大汉哈哈大笑起来。
大汉笑道:“哈哈哈哈,也只有你小子张口开得出三十两来。”
李拓作揖道:“年少无知,还请陆镖头莫要见怪。”
这身材高壮的大汉自然是李拓所说的陆立川,他赶紧让过一身,请毛驴上的颜子涵一并进门:“弟媳妇可真漂亮。”
颜子涵虽没有辩白,一双眼眸可如小刀般,朝李拓剜来。
李拓强忍着天灵盖的嗡鸣,随陆立川进门的同时,也开门见山。
他道:“这次寻来镖局,委实遇上了些麻烦。”
陆立川洒然一笑:“会无好会,这道理姓陆的早就明白,你且划条道道,让姓陆的好生揣摩看看。”
李拓张口,尚未说话,陆立川伸手在他后背一拍,接着道:“不过有句话姓陆的率先放在前头,倘使你小子是来借钱的,嘴巴就莫要张开。”
才张开了一半的嘴,只得合起来。
“嘿嘿!”
把对方看穿的陆镖头抚掌大笑,道:“借钱是不可能借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借钱的。”
被憋死的李拓只能叹道:“看来你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陆立川郎笑道:“对头。所以姓陆的若是借钱给了你,风声一旦传出去,债主岂非转脸就来。”
颜子涵见借钱无望,不愿耽搁,道:“死鱼眼,我们走。”拍了拍阿涩的脑袋,就打算扭头。
李拓却对毛驴摇摇头,然后劝慰道:“颜姑娘不妨再听听看。”
陆立川也果断出手,将驴头一揪,道:“对头。弟媳妇还请耐下心来。”
颜子涵急道:“我和他不是!”
陆立川笑道:“好好好,弟媳妇说不是,那就不是。姓陆的在这里给你赔酒道歉,不过这酒么,尚在屋子里面。来来来,我们进门谈。”
颜子涵道:“你都不打算借钱了,还有什么可谈的?”
陆立川道:“自然是谈买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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