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曹叡继位以来,蜀汉的诸葛亮已经发动了四次北伐,其中刚刚结束的这一次征战,无论对于魏国还是蜀国,都遭受了极大的损失。
魏国老将张郃战死沙场,大司马曹真负伤后不久也终不治身亡,一次战争损失了两员大将,曹叡心如刀剜,假如诸葛亮再次率兵进犯,这对于整个曹魏来说,都是一个不容小觑的大麻烦。
司马懿最近为此时烦扰不安。
曹真已死,下一次出兵伐蜀,主将的重任势必会落在他的头上,众所周知,诸葛亮多智近妖,到时候正面交锋,自己又能有几分胜算呢……
“我认为父亲大可不必为此烦心,我大魏至少三年内櫜弓卧鼓、太平无争”,王元姬语出惊人,立刻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注意。
“此话怎讲?”司马懿洗耳恭听。
“诸葛亮数出祁山,皆无功而返,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粮食问题。蜀道难,难于上青天,汉中之地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对于我们而言如此,对于蜀军而言,亦是同样,这本就是一场谁进攻,谁就先输一半的较量。此次征战,虽然诸葛亮用木牛流马解决了部分粮草运输的问题,但战争一旦旷日持久,粮食的消耗会越来越大,这些年蜀国经过密集的南征北战,后方粮仓大概率已经告急,因此诸葛亮这次回去后,一定会广积粮草,充盈粮仓,至少三年内,不会再扰我边疆!”
听完王元姬的一席话,司马懿忍不住起身鼓掌,不吝赞赏:“我司马家得此贤媳,真乃三生有幸也!”
司马懿正在兴头上,一时兴起,笑着说道,“元姬你替为父排忧解难,作为回报,为父满足你一个愿望。你尽管提,只要为父做得到,就一定会帮你实现!”
王元姬就只思考了片刻,就大方回应:“父亲,元姬别无他愿,只想将白云观的张夫人接回家中,与我们同享天伦之乐。”
“你见过春华?”虽然司马家的张夫人在白云观修行并不是什么秘密,但白云观地处清净,张春华这些年来也不愿被外人打扰,因此,王元姬能见到张春华,想必一定是由司马昭亲自引见。
司马懿看了一眼司马昭,司马昭低下了头。王元姬突然提出要将张春华接回家中,司马昭的心里也实属意外,这么多年了,司马昭其实一直都很想让母亲回家,但惧于司马懿的威严,至今为止,谁也不敢去提这件事。
“儿媳的确见过张夫人,并且看到张夫人的身体已无大碍,剩下的或许就只有心病。然心病还需心药医,儿媳自幼照顾先母,在这一方面也算是积累了不少的心得和经验,若父亲肯信我,我愿亲自服侍张夫人,帮助张夫人走出心魔。”
王元姬之所以提出这个请求,倒真的不是一时脑热,这其实是她多日以来深思熟虑的结果。
自从得知自己要嫁入司马家后,王元姬从父亲王肃、母亲夏侯夫人那里得知,司马懿的家中有许多妻妾,其中,最得势的是如今掌家的伏夫人,最得宠的则是年轻貌美的柏夫人。
伏夫人性格温顺,息事宁人,并不好张罗事情,一些女眷之间的纷争,常常令伏夫人头痛不已。而近年来,柏夫人仗着自己风头正盛,也逐渐不把伏夫人放在眼里,甚至大有将其取而代之之势。
伏夫人心里明白,虽然现在名义上是她当家,但司马懿的正妻依然还是张春华,她再怎么折腾,也不过是个姬妾,只是因为年纪大、资历深,才被推上了这个位置。虽然伏夫人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但如今被一个年纪跟她儿子差不多的女人,明晃晃地骑到了头上,心里面始终不是个滋味。奈何她早已人老珠黄,平日里想多跟丈夫讲几句话,都要担心会不会遭到丈夫的嫌弃,因此,当伏夫人听到刚嫁进门的儿媳妇,居然提出来要将张夫人重新迎回家,心里面反而是长舒了一口气。
张春华果敢利落,雷厉风行,伏夫人从前就很服气她,如今张春华要真的回来了,说不定还可以为她撑撑腰,出出气。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司马懿尽管心中很是为难,但在新媳妇面前,倘若第一次就说话不算话,那以后在这家中,要如何树立大家长的形象。
因此司马懿最终不得不应下了王元姬,吩咐下人尽快就将张夫人重新接回府中。
听到母亲张春华终于可以回家,司马师也难掩兴奋之情,他事后将司马昭拉到一旁,以为这是司马昭和王元姬夫妻两人商量过的结果,刚要替司马昭感到高兴,不料,司马昭看上去却并没有很开心,要知道,平日里,司马昭和张春华的感情最深。
司马师为司马昭的状态很是担心,他反复追问,莫非是他和王元姬之间闹出了什么不愉快?
虽然司马师是司马昭一直以来,最最敬重,最最信赖的长兄,但洞房花烛夜发生的那些荒唐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昭儿,不会吧?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那些话,不会也同元姬去讲了吧?”司马师紧张地问道。
其实前一天晚上,司马昭在酒后对司马师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见司马昭迟迟不回话,司马师心急如焚,他抓住司马昭的衣袖,怒其不争地说道,“昭儿,你好糊涂啊!”
洞房花烛夜被新娘嫌弃,早起敬茶被父亲嫌弃,如今还要被兄长嫌弃,司马昭那一肚子的憋屈和怒火,又一下子翻涌上来了。
“我就是不服气!我到底哪里不如那皇帝小儿,凭什么一个两个的都看重他,而轻视我?我想了一整夜,哦,终于让我给想明白了,说到底,就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我什么都不是!”
“昭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那是皇帝,我们是臣子,不可以乱讲话的!如今你也是已经成人了,可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要知道隔墙有耳,祸从口出啊!”
“臣子?什么臣子?看看我们身边的人,大都已经出仕为官,而我们兄弟呢?我们兄弟又是哪点比不上别人,无非就是皇帝忌惮我们司马家,故意为难我们罢了!”司马昭愤愤不平地说道。
说到这件事,其实司马师一直觉得心中有愧。
世家子弟,往往在成年后,总会顺利入朝为官,司马师曾经也是如此。但之后因为何晏的“浮华案”牵连,至今赋闲在家,他自己倒是无所谓,正好同妻子夏侯徽一起抚琴作诗,酿酒品茶,做一对神仙眷侣。但司马师知道,他的这个弟弟,一向自命不凡,又心高气傲,自是受不得这种无所事事与碌碌无为。说到底,司马昭之所以现在同自己一样,迟迟得不到皇帝的封赏,还是与之前的那件事有关。
“昭儿,对不起,是兄长连累你了”,司马师拍拍司马昭的肩膀,发出一声叹息。
司马昭心里并无半点埋怨司马师的意思,他只是在为兄长打抱不平,“想当年,他们曹家可是靠掀翻大汉坐上的这皇位,曾经的他们可以,如今的我们为何不行!”
司马师赶紧捂住司马昭的嘴巴,尽管这是在自己家,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还真是让司马师惊起了一身冷汗。
同样被吓出一身冷汗的,还有碰巧路过,此时正躲在柱子后面偷听的夏侯徽。
司马兄弟久久不能出仕一事,也是夏侯徽一直以来的心结。
当年的事,若不是为了力挺她的哥哥夏侯玄,司马师也不至于会落得如此下场。尽管每每提到此事,司马师还总是反过头来安慰夏侯徽,让她不必一直将这件事情挂在心上。
司马师总是说,夏侯玄是他的挚友,夏侯玄的事就是他司马师的事,夏侯玄要他帮的忙,他又怎能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假如再给他一次重来选择的机会,即使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帮夏侯玄。
司马师作为丈夫,从来没有怨言,反而一直劝夏侯徽宽心。夏侯徽感动于丈夫的理解和宽容,却是没想到,她的小叔子司马昭,心中还是埋有如此深刻的不满与怨念。
明明就不是司马师的错,却还要看着司马师内疚不已地向弟弟道歉,夏侯徽的心里面十分难过。
前几日,夏侯徽曾经做过一个噩梦,这个噩梦已经困扰了她许多天,但即使是她最最依赖、最最信任的丈夫,她也不敢向其说出这个噩梦的真相。
在梦里面,夏侯徽看到两匹马在同一群猴子厮杀干架,场面甚是血腥。最终,两匹马杀死了所有的猴子,那些猴子们临死之前的挣扎与尖叫,直到如今,仍时时在夏侯徽的耳边萦绕回响。
两匹马代表的是司马师、司马昭两兄弟,而一群猴子象征的应该就是他们夏侯家,夏侯徽不愿多想,但还是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这一步。
手心手背都是肉,夏侯徽宁愿死,也不愿看到司马家和夏侯家势不两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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