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若郡这样乱七八糟地想着。
顾蔓月挑了一件自己的睡衣给伊若郡穿上,特意选择了宽松的大一号的衣服,防止她身上的伤口被勒到无法透气,然后像少女时期那样,用大大的毛巾搓着伊若郡的长发,替她擦干头发。
伊若郡看到镜子里的画面,微微一愣。
曾经,也是这样,顾蔓月跪在床上,拿着一条厚厚的毛巾替她擦头发,她就很享受地趴在床上,有时候回过头和她闲聊一会儿。
她洁白的手指穿梭在她的长发间,像是俏皮的小鸽子,一向不做家务的顾蔓月,却总是会耐心地替她擦头发,而且她总是很娴熟,就像妈妈一样。
这让伊若郡感到很温暖,仿佛回到了曾经,她们那样纯真无邪的年华。
只是那时候的伊若郡,头发黑黑长长,没有经过烫染,素面朝天,不会像现在这样做着流行的卷发,那时的顾蔓月,穿着小女生喜欢的粉色的嫩黄的连衣裙,戴着一个蕾丝的发箍,看上去很甜美很可爱,眉眼清秀好看,不会像现在这样眼神带着一丝冷漠的傲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做惯了一切而无所抱怨。
她们都回不去了。
她们都不是哭一场我们还是好姐妹的年纪了。
造成这些悲剧的人,是她……
伊若郡垂下眼睛,顾蔓月没有问她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没有对着她说自己这么多年是多么多么艰难,也没有问她为什么破坏了自己的家庭。
她只是一直沉默着,静静地照顾着她,像是小时候无论她做了多么让她生气的事情,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原谅她。
可能是因为一枚糖果,一个发卡,一块蛋糕,这些伊若郡随便找来的小玩意儿,都是顾蔓月原来她的理由。
长大后,伊若郡才明白,顾蔓月并不是因为喜欢这些小玩意儿才原谅自己,而是因为她无比珍惜她们之间的感情。
那她现在应该拿什么来让她原谅自己?!
她还有什么颜面和顾蔓月做好朋友好姐妹?!
伊若郡的手紧紧地抓住了床单,浑身颤抖,顾蔓月看了她一眼,轻声问道:“我弄痛你了吗?”
“没有。”伊若郡闷闷地说,把自己大滴大滴的眼泪全部抹在被子上,带了一点哭腔,“蔓月,我不疼。”
顾蔓月敛了敛细腻的眉目,把动作放的更轻了,她替伊若郡把衣服整理好,看了一眼吊瓶,发现已经注射完了,她微微笑一笑:“那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顾蔓月给伊若郡递过去一杯牛奶,又给她拿了几片吐司,涂上奶油放在盘子里,特意夹了几片樱桃片在里面,酸酸甜甜的口感她一定很喜欢。
伊若郡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三片吐司,她饿了好几天,水米不进,现在吃了东西才觉得好了些许,吃什么都觉得十分香甜,舌尖敏感地捕捉到一丝酸甜,她有些感激地看向顾蔓月。
她果然没有忘记自己喜欢什么口味。
她还是那个温暖娴静的顾蔓月,一点都没有变化过。
“好了,你吃慢一点,没人和你抢啊。”顾蔓月伸出手,赶紧把牛奶推给她,有点嗔怪的语气,“你别噎着了。”她又托腮浅浅一笑,露出若隐若现的酒窝,她轻声问道,“好吃吗?”
“嗯,好吃。”伊若郡继续大口大口地吞咽着,喝了一口牛奶继续嚼着面包片,眼眶有点发红,她压住喉头的哽咽,“蔓月啊,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面包。”
顾蔓月听了,有些心酸,伊若郡的家境并非极好,但也是富贵人家,一个女孩子也身娇肉贵的,怎么可能让她饿上好几天,还说出这样最普通的吐司特别好吃的这种话呢?
她到底饿了多久?又经历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而且是什么人对她痛下杀手,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
这种人,实在是,太恶毒了!
顾蔓月冷眼看着桌子上的报纸,眉目如画,只是神情冰冷。
她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幕后黑手!
“你看你,嘴巴上到处都是。”顾蔓月轻轻一笑,伸出手用纸巾给伊若郡擦干净嘴巴上的奶油,她动作轻柔,笑容恬静。
伊若郡却突然哭了出来,眼泪落在顾蔓月的手上她愣了愣,抬头看着伊若郡。
“蔓月,要杀我的人,是沈老。”伊若郡害怕地低下头,抓住顾蔓月的衣服,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他要杀我!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手下干的!我……”
伊若郡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从鬼门关走了一趟,她现在觉得自己身边几乎什么东西都抓不住,什么东西她都留不住。
如果不是顾蔓月救了她,她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她还活着,她还在呼吸,她现在要把所有知道的对蔓月有利的事情,全部告诉她!
“你还知道什么?一并说出来。”秦勋儒站在伊若郡面前,沉声问道,她说出来的事情,很有可能非常有用!
“李晴空,她,她和沈老是一伙儿的!”愚人节有些犹豫,但想起顾蔓月的好,她坚定地大声说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秦勋儒笑了一声,眸光极其阴冷,静静地看了一眼窗外,神色沉沉看不出悲喜,“我就猜到他们是一起的!”
伊若郡突然站起来,跪在了顾蔓月的面前,砰地一声响,让秦勋儒都有些被吓到。
“你这是做什么?”顾蔓月有些惊慌失措,赶紧起身把她扶起来,伊若郡却低着头一直跪在那里,动都不动一下,她抬起头泪如雨下:“蔓月,我对不起你,你还救了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啊,若郡,你起来,你快起来啊!”顾蔓月一个劲儿地拉着她,眉头紧皱,她不敢太用力,怕弄疼了伊若郡,但是又不忍心让她一直跪在那里。
“不,你听我说完,我说完后,你原谅我,我就起来。”伊若郡固执地撇开顾蔓月的手,脸皱成一团,像个小孩子,她一边哭一边说,“蔓月,我以前,做了很多糊涂事,都很对不起你……我……我不是人,我太坏了……”
顾蔓月对她这么好。
她的命也是顾蔓月捡回来的。
她却把她的家庭亲手破坏,夺走她的丈夫,让她黯然退出。
但是在她遇到危难的时候,顾蔓月却不与她计较曾经她做过的错事,轻而易举地原谅她,悉心照顾她。
顾蔓月……
谢谢你……
我多么庆幸和你是朋友,我,好感激你……
“没关系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好了。”顾蔓月温和地微笑着,把伊若郡扶起来,“我啊,原谅你了,况且,你也让我认清了沈毅的真面目啊。”
她眨眨眼,俏皮地吐吐舌头,看上去灵动美丽
“我现在过得很好,比以前更好。”
她跪下来轻轻地拥抱伊若郡,微笑着看向秦勋儒。
秦勋儒也同样微笑起来。
伊若郡平静下来,因为哭得太久了还在不停地抽噎着:“沈毅他现在一定不会好过。”
毕竟之前沈老还在往死里折磨他,他应该,活不了多久了。
伊若郡也不是不知道沈老那些稀奇古怪的狠毒方法,比如给人灌滚热的辣椒油毁了嗓子,又或者是把人的皮肤一点一点割开洒上蜜糖任凭蚂蚁撕咬,再或者是把活人丢到饿了好几天的狼狗边上……
伊若郡吓得打了一个寒颤,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安全了,又有些庆幸。
顾蔓月点点头,温暖的掌心轻轻地覆盖上伊若郡冰凉的手背。
“你说,沈毅已经死了?”秦勋儒接起电话,愣了愣,问道。
“是,沈毅已经死了,半个小时前,尸体被人发现在沈老住宅前五公里的地方,被遗弃在草丛里。”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漠,却沉着镇定,并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夸张地进行描绘,“是刚刚得知的消息,我去看过,的确有一块胎记,绝对可靠。”
沈毅被发现时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整个人都散发着焦糊的味道,漆黑漆黑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他手指上戴着的沈氏专门定制的那一枚戒指,恐怕没有人知道他是谁。
“好的,我知道了。”秦勋儒挂了电话,沉静地看向伊若郡,面色平常看不出任何古怪,镇定得有些过分。
“沈老把沈毅折磨死了?”顾蔓月抬起眼问道,很平静,并没有惊恐,也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她早就猜到,像沈老那种人,利用别人的时候笑脸相迎,用不到人的时候会往死里折磨!
他,还真是可怕啊。
顾蔓月垂着眼,叹了一口气。
“是,据说是把活人用烙铁把身上每一处都……”秦勋儒有些不忍心地说道,尽管他也很厌恶沈毅,但是这样的死法,实在太过残忍。
沈老的狠辣在商业界是出了名的,他曾经把活人用汽车拖死,也曾经把人扔进发狂的公牛中顶的奄奄一息,他气大财粗,杀了不少人,最后却全部被认为是人口失踪。
顾蔓月也低下了头,心中轻轻叹息。
尽管沈毅辜负了自己,但是他死得这样凄惨,她也于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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