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巴掌的面积，药膏很快就涂好了，房间内顿时安静下来。最终还是顾父牵起了话头。“舒舒，爸爸之前一时冲动，现在爸爸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学这个专业，可以说说吗？”顾父一脸柔和，不再是昨晚那副气急败坏、面红耳赤的模样。
经过半小时的休息和清醒，顾舒意识到自己行为的不当和昨晚沉默的反抗过于偏激，也意识到顾父现在态度软和下来了，稳了稳心神，决定再一步说服父母。
“爸爸，您还记得我初二那年我们一家一起去西藏参加莫拉的葬礼吗？”顾舒轻声问道。
“记得啊，那年也是我知青返乡后第一次回西藏。你莫拉是天葬，那可是西藏最圣洁的仪式啊！”爸爸感叹道。妈妈也在一旁点了点头，“你莫拉进行天葬，是她对大乘佛教最大的崇敬，她的灵魂与陈旧的躯体分离，她的躯体也重新回馈给了大自然。”
“爸爸，就是那时候，我开始对这些葬礼产生了好奇，我想去理解它，可以吗爸爸？”顾舒起身坐到床上，靠在顾母身边。
顾父一脸不可思议：“怎么会？你那年参加葬礼还怕的不行，那时候我们跟到天葬台，我还遮住了你的眼睛不让你看，你光是听到那天葬师处理你莫拉躯体的声音就开始哭，我怕你影响葬礼特地将你抱着离开天葬台，还没走多久，听见那些秃鹫成群扑向天葬台，随后又发出啃食声音，你半路就给我吐了。这么害怕，你还能产生兴趣？”
“是啊，回去你就开始发烧，可吓坏我们了。还好一个晚上就好了，不然就那会的医疗条件，可真是愁人啊。”妈妈接道。
“爸爸，不是的！我发烧好了以后，我们回家的路上，你为了不让我害怕，你还特地给我讲故事了，听了故事我就没那么害怕了啊。”
“你是说天葬师和空行母的故事和天墀七王的故事啊。那也不应该让你对这个仪式产生兴趣吧？”
“我发烧过后就有点忘记那些声音了。然后就记得秃鹫把七个国王的尸体啄□□光，把国王尸骸运回天界，秃鹫就被称作“神鸟”，还有空行母还变成了秃鹫被天葬师伤到，天葬师就去找空行母忏悔。这些故事还是很好听的，我只要想到天葬是一种仪式，是秃鹫将我莫拉带到另一个地方，让她能够顺利的转生，也就没那么害怕了。”
“我们回到家后，正好隔壁的王爷爷去世，我本来以为他也会用天葬仪式，可是最后他被火化了，还住进了骨灰盒，现在隔壁的王叔和王姨每年清明还去扫墓。我那时候还去问您为什么不是一样的仪式，您还说让我自己去查资料。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天葬和火葬，还有土葬、水葬、树葬这样的仪式。”
“不同的仪式代表着亲人对死者不同的期待和每个地方每个种族不同的信仰和文化，这些文化渊源和流传下来的故事都很美丽，我想更了解他们，可是我现在的掌握的知识和能力不足以让我更了解这些。我希望通过专业学习，有导师引导，我能达成这个目的。”
“我觉得死亡文化非常博大，也值得我去研究。爸爸妈妈，您们支持我吗？”
“舒舒，爸爸今天听了你姑姑的话，也在想，你选择这个专业，未来工作怎么办，你确定以后就做相关工作了？未来的婚姻怎么办，未来怎么交朋友，怎么面对社会的指指点点，以及身边朋友的不解和忌讳，你这些都考虑过了吗？而且，你怎么知道上了这个专业，就能学到这些，我查了一下这个专业，你的课业不只是学习不同的仪式渊源，还会有心理学，礼仪，整容学这些，你了解过了吗？”
顾舒顿时没了声音，一脸迷茫地看着顾父，“爸爸，我不知道，我没想过这些，我只想试着走向我的理想，我只想看看全国乃至世界上不同的殡葬文化，我想不到那么久远啊。爸爸，您不是经常说，人要有理想，也要有勇气奔赴理想，否则都是空想吗？”
“嘿，你还用我的话堵我来了。我说的理想是有现实基础的理想，不是仅仅只通过一时的兴起和什么都不知道的冲动，你对这个专业了解的甚至都没有我多，我很难相信你会坚持下去啊！舒舒，我诚然希望你能多了解了解这个专业，这个行业，可是我想你也不想再听我啰嗦了，爸爸也没有其他的要求了，只希望你到时候退缩的时候想想今天。”
“不过既然你都讲到理想了，你爸爸我要再拦着你奔赴理想，我就是食言而肥的小人咯。”顾父故意哼了声，“既然我女儿这么有理想，我这个爸爸只能给女儿全力的支持了。”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就去读这个专业啦。”顾舒开心地晃了晃顾母的手臂。
“爸爸，天葬师和空行母的故事和天墀七王的故事，我对这两个故事有点模糊了，您再给我说说吧。”
顾父翻了个白眼，“手机在手，足不出户，天下我有。自己查去！”
“你这个没定性的，当人爸爸还这么不靠谱。”顾母轻轻拍了一下顾父的手臂，嗔道。
“是是是，我不靠谱，我不靠谱当初是谁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喊顾寒哥哥顾寒哥哥的？”说着，顾父有怪声细气地喊了两遍“顾寒哥哥”。
“我打你个不正经的，都多少岁了，还这么寒碜人。”顾母这次拍打顾父的手臂加重了力道。“当初是谁半夜三更的，约我出去摘格桑花的？某些人都忘了？”
“怎么就半夜三更了，说的多晚一样，也就晚饭那会。再晚你阿爸阿妈还能让你跟我出去玩？再说了，拉珍，是你天天跟我唱格桑花，我看你喜欢，就给你摘了嘛。说清楚了啊，是你跟我讨要的，可不是我故意给你摘的啊。”顾父一脸傲娇。
“是我是我，也不知道当初是谁第一次见面，就一句不吭声，低着头的，人家教你下楼，你差点一脚从二楼翻下去了。接着就是天天天不亮到我家来帮我家干活，我都不稀的说。”顾母也是一脸傲娇的小表情。
“我我我，我说不过你，我追的你，行了吧。”顾父一脸无奈的看着顾母。
“哇，原来您们是相亲的啊，再给我讲讲，我想听啊。”顾舒一脸好奇。
于是顾母转向顾舒道：“当初你爸跟我相亲完，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就来提亲了，中间也就约了3次会，你莫拉那时说你爸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我也就嫁了。”顾母一脸回忆。“那时候，刚结婚，我还十分害羞，跟你爸说好了一个睡床头，一个睡床尾，他呢，死皮赖脸地跟着我躺到床尾。”顾母瞪了一眼顾父。
听到“床尾”二字，顾父慌忙拦住顾母接下来的话：“行了行了，时候不早了，回去睡觉，回去睡觉！”
顾舒一脸姨母笑的看着顾父将顾母拉倒门外，帮她关上了房门。
顾舒重重的趟倒在床上，抱着枕头来回打滚。继而打开了下午睡前没打开的手机。在千年论坛上找到“停泊的渡轮”，给他留言：我将飞向我的理想，而你，我希望你可以继续为我指引方向。然后放下手机，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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