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校格醒过来的时候,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消毒水的气味。
她手指刚动了两下,就听见聂准在她耳边激动道:“校校,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我去叫医生。”
那声音活像个大喇叭,对着耳朵吹拉弹唱,吹完就跑出去找医生了。
周围再次冷清下来,聂校格伸手搭上额间,后脑勺闷闷的疼,脑袋有点迟缓,没完全清醒过来。
突然——
她睁开眼,看向右手掌心:那里完好如初,一点伤口也没有。
她眨眨眼,不信邪地拿左手搓了搓,又掐了两下。
会红,会疼,但就是没有伤口。
可她明明记得这里被匕首划了一下,然后祖神脉进去了,那么——
祖神脉呢?
去哪了?
她现在……还算是人吗?
她刚想扶着床坐起来,聂准正好回来,忙又把她按了回去。
“哎哎,千万别动,你腿还吊着呢,就先这么着吧,伤筋动骨一百天。”
聂校格抬眼看过去,右腿打了石膏,用绷带吊着,脚肿得跟馒头似的,要多丑有多丑。
她拧眉道:“我腿断了?”
“噢,那倒没有,骨裂。”
她一脸无语,“骨裂打什么石膏?”
“我让打的,正好也省的你乱跑,你就好好跟我回家养腿吧啊。”
他转身让开位置,“医生,你快给我妹看看。”
聂校格闻言朝他身后看过去,巧了,那大夫刚好就是上次给石扬看腿的那个。
老大夫架了下眼镜,眯了眯眼道:“呦呵,是你啊。”
她尴尬笑笑,“好久不见啊,大夫。”
“那可要不得,老来见我可不是啥好事。”
大夫检查完,告诉聂准没啥事,让他放心。
聂校格默默抬手,故作虚弱道:“哎,那个……大夫,能再做个x光吗,我感觉有点事儿。”
“开玩笑,x光是有辐射的,哪能经常做,放心吧,昨天给你全身都照了x光,血常规也做了,除了右小腿轻微骨裂,其他方面身体倍儿棒,撞的跟头牛似的。”
似乎是怕聂校格担心,老大夫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特意强调。
聂校格:“……”
大夫走后,她问聂准:“x光片呢?”
聂准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大文件袋,递给她。
“喏。”
聂校格接过来打开,对着光看过去,灰白影相上骨骼根根分明,她仔细看了看右臂,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但正因为什么都没发现,才奇怪。
当时祖神脉附骨而生的过程太过深刻清晰,如果要说是幻觉,她实在不太相信。
但她现在的的确确跟正常人无异。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了,愿望呢?他怎么样了?”
聂准闻言撇撇嘴,一脸不大高兴的样子,“他啊,医生说没啥事儿,上午刚被他们家人接走了,说这里设备不行,那态度傲的很,就差没拿鼻孔瞧人了。”
聂校格:“他自己要走的?”
“那倒没有,还没醒呢,就给接走了。”
“噢,这样啊。”
她叹了口气,一脸失落的样子,本来还想问问他关于祖神脉的事情,不得不说,苑望这人的分析能力还是非常强的。
可看在聂准眼里,这一系列动作就变了意味。
聂准斜睨他,“你不会……对他有意思吧?”
“啊?”
“当然,他长的确实……也还行,人也挺有礼貌,你们小姑娘喜欢也正常,但我可跟你说,就你这性格,对上他家里人,那绝对得鸡飞狗跳。”
想到那个画面,聂准立马摇头,道:“不行不行,反正我这关是过不了。”
聂校格把文件袋扔他身上,“有病治病,没病就滚。”
“得嘞。”
聂准接过文件袋放桌子上,临近晌午,也到饭点了,他拿了手机正好出去买饭。
聂校格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看着笨重的右腿,心道改天一定要找时间把这玩意儿拆了。
她按了下护士铃,朝护士要了纸笔。
十分钟后,a4纸上,一副地形图新鲜出炉,前四幅线条组合起来大致标出了中国的几大重要山脉和河流,比如秦岭淮河、长江这几个还是认得出来的。
看得出来这是一副中国的简易地形图。
最后一个小圆点,聂校格凭着印象标在了西南方,但西南这么大,仅凭这些根本找不到圆点的位置。
‘咚咚咚——’
护士敲了敲门,手里拿着一张黄色便签纸进来。
“这是一位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说你看了便签就知道她是谁了。”
聂校格接过便签纸展开,里面写着一串手机号码,右下角的位置画了一只……鸟?
她朝护士确认,“她说我看到这张纸就知道她是谁?”
护士点点头。
“她长的有什么特征吗?”
护士摇头,“帽子口罩捂的很严实,看不出来。”
“那长发短发?高矮胖瘦?还有衣服,能有什么印象吗?”
护士忙道:“噢对,那姑娘留着短发,又瘦又高,衣服……没仔细看,别的就记不清了。”
是乌千雁,这是乌千雁的号码。
“那她现在在哪?”
“应该走了吧,她把纸条给我就走了。”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聂校格朝护士笑笑。
护士走后,聂校格重新审视右下角的图案,是只鸟,纸条又是乌千雁给的。
难道画的是只乌鸦?
她刚刚属实没看出来。
乌千雁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一眼就能认出来,随即想想,乌千雁认为能认出来这个的估计是另一个人,不是自己,也就能理解了。
旁边正好有台座机,聂校格伸手扯过来,照着便签纸上的号码拨过去。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sorry……”
聂校格又确认了一遍显示屏上的号码,没错啊,怎么是空号,乌千雁给她一个不存在的号码干嘛?
她刚把电话挂上,又是‘咚咚咚’一声,刚才那位护士又进来一趟。
聂校格忙道:“是刚才那位姑娘回来了吗?”
护士摆摆手,“没有没有,这次是一位先生,额……也带着帽子口罩,看不见脸,短发,挺高的,也挺瘦,衣服我这次记住了,灰色外套,黑色裤子,也是让我给你送一张字条。”
护士一口气说完,双颊激动得微微泛红,仿佛体会到了地下党接头的刺激感。
聂校格再次道了谢,等护士走后,打开纸条展开:
1396001
怎么又是手机号,这难道是什么新型情报传递方式么?
聂校格估计这次也打不通,基本没报什么希望,果不其然: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停机——”
不过这次情况不算太差,她查了这个号码的通讯地址,显示的是云南延州。
云南……
是在西南边陲的吧。
她想起什么,拿起手边的a4纸,黑色水笔加粗的小圆点安静的盘踞在纸张左下角。
如果说是巧合,会不会……太巧了一点?
她刚知道了这副地形图,确定了方位在西南方,马上就有人送来一个指向云南的号码。
聂校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还真是……打了瞌睡立马就有人递枕头啊。”
要是不去,不是太对不起他这番心意了?
她再次按了下护士铃。
“护士,我要拆石膏。”
坐在高河通往昆明的火车上,聂校格终于接通了聂准的电话。
“艹艹艹,你他妈又给我跑了?”聂准气急败坏道。
聂校格喝了口热可可,悠然道:“谁跑了,我这是出去散散心,腿折了心情不好。”
“你就一条腿有什么好逛的?我妈要知道——”
聂准突然不说话了。
聂校格:“知道什么?”
“没、没什么,那什么赶紧告诉我在哪,我过去接你。”说完又恶狠狠补上一句,“如果不想死的话。”
“晚了,已经在路上了,哥哥拜拜,记得祝我一路平安哦。”
说完就干脆果断的撩了电话,把聂准拉入黑名单,窝在座椅里又喝了口热可可。
啧,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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