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那聂斌圈禁并隐瞒聂文的存在就可以理解了。
但这些充其量只能算推测,想要验证,就必须要找到聂斌的家人。
可还是不对。
关于聂文被杀取骨的事情,依旧没有头绪。
聂文到底为什么被杀?
和聂斌一家人……究竟有没有关系?
聂校格将面前的纸条撕碎,重新拿了张纸,依照时间线依次写下来:
‘一个月前,聂文死亡,被取大腿骨。
两周前,聂向荣死亡,被取小腿骨。
一周前,聂景山死亡,被取上臂骨。’
单从时间来看,没有规律。
这三个人之间,似乎也并没有共通点,噢不对,倒是有一条。
聂向荣和聂景山是表亲关系,两个人还同是鼓藏头。
但偏偏,这里面多了个聂文。
谜题又回复到最开始,犹如一团乱麻。
一个是失踪的聂斌家人,一个是眼下的三起碎尸取骨案,这两件事,会有关联吗?
如果碎尸取骨的凶手和聂斌家人并不是一拨人,那她接着聂斌这条线往下查,会不会逐渐背离一开始想寻求的真相?
可如果聂斌他们真和祖神脉有关,也就是说他们早在三十年前就被祖神脉所替换,那这件事情的恶劣程度远比碎尸取骨要严重很多。
到底该怎么办?
聂校格无意识地在白纸上乱写乱画,突然听见格木窗‘咣啷’一声响。
她放下笔,走到窗前推开窗。
双慕戴着黑色木雕面具,站在月影下静静朝她挥手。
聂校格不明所以,她还以为今天下午两人已经彻底撕破脸皮,于是也站在窗前没动,静静看他想做什么。
双慕收回手,缓缓点了点脸上的面具。
等等……
面具?
是聂文!
聂校格眼神波动,很快关上窗转身下楼。
两人找了个僻静的角落。
月明星稀,周遭安静地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少年摘下面具,眼中闪着细碎的星光,道:“阿校姐姐。”
“你知道聂文的线索?”聂校格说的很直接,显得有些冷硬无情。
双慕眼神微黯,“是。”
“所以你特地来告诉我,是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双慕脸色淡下来,“没有,我来报恩。”
“报恩?”聂校格道。
“我找到聂斌的藏身地了。”
聂校格回房收拾东西,只拣了几件必需品装包里。
发尾还有点湿,干脆披散下来。
她收拾完轻轻推开门,客厅里寂静无声,都已经进入梦乡。
聂校格走到聂姨门前,在门把上夹了张纸条:聂姨,我出去找灵感,两天后回。
路过聂准门前的时候,思来想去又临时写了张纸条:等我牯藏节回来,当你保镖。
后面还画了个小人掐腰的表情。
聂校格扑哧一笑,将纸条稳稳夹在门把上,背着包出了门。
临走前回身看了眼,家的方向温暖又祥和。
她在心里默默道:等我回来,我会查清楚的。
聂家大寨外。
双慕还蹲在原来的地方等她,手里拿着一小截树枝不知道在戳什么,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聂校格时眼睛一亮。
“阿——”
他顿了顿,收敛起表情,道:“走吧,连夜赶路,两天时间应该来得及。”
聂校格说:“你真的想好了,哪怕我没救过你,你也要帮我?”
双慕笃定:“是。”
“好吧,那就当我欠你一次人情。”
“你放心,等我报完恩之后,咱们就两清,我不会再来找你。”
聂校格抬眸看他,挺意外。
双慕垂下头,可怜兮兮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靠近你,你讨厌我,我知道的。”
“也……没有。”
聂校格莫名有种负罪感,有种吃干抹净不给钱的感觉,她再次重申道:“这次算我欠你人情,如果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找我。”
双慕还是垂着头,看不清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低气压,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聂校格不自在道:“我没有讨厌你。”说完就径直走远,没去管他听完是什么反应。
只留下双慕呆呆伫立在原地,肩膀微微颤动,像是在哭。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少年再也忍不住,嘴角漾开一抹笑。
阿校姐姐,你果然还是这么心软。
两人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两个小时后落地广西,之后马不停蹄地坐上大巴车。
聂校格整晚都没怎么睡觉,一直在不停地换车倒车,大巴车上摇摇晃晃,她不自觉地闭上眼,意识混混沌沌,在睡着的边缘徘徊。
直到脑袋靠上什么东西,格外温暖踏实,她最后沉沉睡了过去。
三个小时后,天光微微亮,大巴车终于驶入兰米县的汽车总站。
聂校格睁开眼,脖子有些酸疼,她抬手揉了揉脖颈。
奇怪了,明明醒来的时候脑袋板板正正地靠在座椅正中央,怎么会脖子疼?
她侧首看了眼男生,他睡的格外安稳,侧颜精致清冷。
以前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他长什么样,现在突然这么一看,也还……行吧。
双慕坐在外侧,聂校格要出去必须得把他叫醒。
她推了推男生的肩膀,“喂”字还没说出口,手腕突然被他大力攥住,眼底寒芒闪动。
看见是她后,双慕松了口气,嗓音泛着刚醒来的沙哑:“怎么了?”
聂校格不适地蹙了蹙眉:“松手。”
双慕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抓着她的手,立马松开,发现聂校格手腕红了一圈,他满脸自责:“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聂校格刚想说什么,看他这样子,改口道:“算了,车到站了,下车吧。”
双慕解开安全带起身,自觉背上聂校格的背包,认错态度非常积极。
聂校格斜了他一眼,还是随他去了,越过他下车离开。
双慕紧紧贴在她身后下车,隔开了后头几次想和聂校格搭讪的男人,冲他不加掩饰地露出小狼崽的凶恶嘴角,成功威慑住男人后,扭头一脸阳光地跟上聂校格的脚步。
笑得跟太阳花似的。
聂校格本人对这些事一无所觉,她现在只关心聂斌的下落,后天就是牯藏节,时间紧迫。
好在双慕懂得她的处境,也没浪费时间,下车之后带着她直奔县城的一处居民区。
说是居民区,其实就是一群自建的小楼聚集在一起,一家挨着一家,建筑十分密集,里面用拥挤繁乱的小巷隔开。
路边的排水沟里流着深绿色的臭味,臭气熏天。
垃圾箱里堆满了垃圾,放不下干脆就扔在垃圾箱周围,苍蝇乱哄哄地萦绕着那一片,满是瓜果饭菜的酸臭味。
双慕领着她在小巷里弯弯绕绕,方向感极好,大概二十分钟后,停在一栋二层小楼前。
“聂斌在外面有个私生子,就偷偷养在这里。”
聂校格道:“孩子是他和外族人的?”
双慕嗯了一声。
“嘶,真想不到。”她弯起杏眸,笑的甜丝丝的,说出的话跟她的脸仿若两个极端:“他既然给我们留了这么大的弱点,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好好利用一下?”
聂校格笑的又坏又恶劣,双慕似乎是愣住了,盯着她没说话。
她挑眉:“怎么,害怕吗,可我就是这样的……坏、人。”最后两个字刻意加重了语气。
聂校格端详着他的反应,还挺有趣。
“挺好的。”
聂校格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
“我说——”
他心道坏一点挺好的,省的像以前一样傻不愣登地被那人骗。
话到嘴边改了口,双慕拉长声音道:“挺巧的。”
聂校格一脸懵:“什么挺巧的?”
双慕说:“咱俩想一起去了,那小孩我已经绑了,就关在楼里,不出意外,聂斌晚上就会来赎人。”
这次换聂校格看着他没吭声。
双慕弯下腰,视线和她平齐,粲然一笑:“害怕吗,姐姐?”
聂校格冷冷觑他一眼,选择无视这个人。
她道:“人关哪了,我去看看。”
“二楼。”
聂校格参观了下‘人质’的生活,发现过的还挺滋润,小孩看着也就三四岁,双慕还找了个专职保姆照顾他,刚进来的时候保姆正捧着碗哄着小孩吃饭。
小孩手里抓着个小卡车,嘴里模仿着喇叭的‘滴滴’声,玩的不亦乐乎。
保姆估计认识双慕,冲他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喂饭。
聂校格看完就和双慕退出了房间。
两人回到一楼客厅,聂校格坐在沙发上,双慕倚在墙边。
她道:“你怎么联系上聂斌的?”
双慕耸耸肩,“不用我联系,我查到他有私生子,把那小孩绑了之后,他自己就送上门了。”
“约的几点?”
“明天下午两点,但我估计他今晚就会来。”
聂校格点点头,显然和他想的一样,“那下午先休息,等晚上入夜之后再守株待兔。”
“好。”
聂校格干脆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打算就这么凑合凑合。
过了会,双慕小声道:“阿校姐姐。”
聂校格没睁开眼,“嗯?”
双慕细细端详着她的眉眼,目光深处满是温柔缱绻,“没事,就想叫叫你。”
聂校格撇撇嘴,转过身:“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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