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主。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聂校格感觉心里闷闷的不太好受。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排解掉心口的滞闷:“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想告诉我聂族的事很可能和鸦鱼有关?”
石扬道:“单凭这些当然不够,如果你——”
“足够了。”聂校格打断他的话,“我答应和你们合作。”
他错愕道:“你……这就答应了?”
聂校格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但前提是,我要先见人。”
废弃的地下仓库内,于九趴伏在地上,像块破布似的被丢弃在阴暗角落。
石扬转了转手上的钥匙,把人带到后就退了出去,还非常贴心地关上了防盗门。
“咯噔——”
“咯噔——”
聂校格踩着短筒靴,一步一步朝地上的男人走去。
长久得不到医治的烧伤,此刻已经散发出腐烂味,要不是身体还有微微起伏,恐怕都以为是死透了。
聂校格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于九似有所感,缓缓睁开了眼。
聂校格唇角微扬,眼里却没什么温度:“真遗憾,你居然没死。”
于九听到她的声音后,被血糊住的眼睛猛地睁开,血红色的眼睛怨毒地盯着她,仿佛要盯出个洞来,喉咙里溢出断断续续地气音:“乌……乌……校。”
感受到男人的怨恨,聂校格心念一动,语气轻柔一转:“没错,是我。”
于九想撑着地站起来,但大腿几处已经开始腐烂,几经努力也只是朝前爬了一小步。
聂校格看着他像狗一样挣扎,眼底冰冷一片。
于九咬牙切齿:“你……该死。”
她笑。
“你……你笑什么?”
聂校格蹲下身,凝视着他被烧得斑驳不清的五官道:“我笑你这么恨我,如今却只能在我脚下苟延残喘,真可笑。”
于九伸手朝她虚抓了两下,但怎么都抓不到她,喉咙里发出凄厉地嘶吼:“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你现在就是一个废人,要怎么杀我?”,她眼底满是嘲弄,“鸦鱼怎么会养出你这种废物。”
说完这句话后,聂校格紧盯着于九的一举一动,没错过他一丝表情。
男人果然很激动,嘶厉喊道:“我不是废物!不是!你才是鸦鱼的背叛者,你才是!你才该死!”
聂校格轻笑一声,看来他是间接承认了自己是鸦鱼的人。
结合石扬说的话,她接着试探:“我在聂族卧底数年,领命蛰伏其中,眼看就要得到不死族的秘密,结果你带着人就这么过来,把一切都毁了,东西没拿到不说,手下也折了进去,你看你现在像只狗似的趴在这里,还说自己不是废物?”
于九摇头:“不……不可能。”
他心道难道当初乌校是假死,玄北派她过来做卧底是想独吞这块饼,但转念一想又否决了这个念头。
乌校当初肯定死了,尸体不会骗人。
如果乌校真能死而复生,玄北又怎么可能放她走,还费力气让她去不死族当什么卧底。
于九抬起头盯着聂校格怒道:“你在诈我!”
话落他又意识到什么,疯痴似的笑了:“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啊。”
聂校格静静看着发疯,然后听见他说:“乌校,你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不死族的吗?”
不等聂校格回答,他说:“是因为你啊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于九情绪太过激动,开始不受控制地咳嗽起来,有血从口鼻里溢出。
“其实鸦鱼的目标原本是你,我就是顺着你……咳咳……才找到了……聂族这个意外收获,发现……他们是不死族的……后代,然后我就一个、一个地杀掉他们,看着他们求饶、哭喊、挣扎,啧啧,真是……美妙极了。”
聂校格捏紧拳头,指甲深陷进掌心,眼尾漫上一抹薄红。
“乌校,是你……是你害死了他们!所以你该死!该死!”
趁着她失神的空挡,于九猛地朝前一扑,快要抓到她脚踝的时候,聂校格拿出匕首将他的手掌狠狠钉在原地,道:“我是该死,但你——”
她眼里满是凛冽的杀意,冷冷吐出后半句话:“更该死。”
地下室里的惨叫声不绝于耳,石扬在门口都听得发怵,不一会儿,聂校格打开门走了出来,拿着纸巾轻轻擦拭着手里的匕首,白色纸帕似绽开了点点红花。
她仔细擦干净了匕首,还是感觉哪里脏,想着回去后一定得用酒精消消毒。
石扬往里瞥了一眼,满地都是刺目惊心地红,视线来回在聂校格和于九之间打转,道:“你把他杀了?”
聂校格睨了他一眼,道:“就这么杀了不是太便宜他了,这人估计知道不少事,所以就留给你们了,慢慢撬开他的嘴,等什么时候撬完了,什么时候再杀。”
话落她浅浅一笑,“这点小事……你们应该做的到吧。”
聂校格无疑是长的好看的,尤其是这么笑起来,很容易让男人沦陷,但在石扬看过地下室里的惨状后,居然有点不敢直视她。
又美又毒的花,他可承受不来。
他在心里痛骂此刻在山西悠哉悠哉享清福的俩人,非得让他来和聂校格谈合作,这他妈就是一朵吃人不吐骨头的黑莲花吧,到底谁利用谁还说不准。
但面上他还是很快回道:“当然。”
两人一起走出地下室,顺着楼梯朝上走,聂校格道:“我一直没问你,你们是从哪找到他的?”
大火过后,广场上的很多人都被烧掉了原本的模样,但可以确定的是,这里面肯定没有活口。
所以于九是怎么逃出来的,又刚好那么巧被石扬找到。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方法。”
石扬当然没有交底,笑话,这女的这么聪明,他可不敢随意透露什么底细,哪天被她卖了都不知道。
聂校格也没深究,谁都有不能为人道的秘密,总归于九活着对她是有利的,比如刚才就从他嘴里套出了点信息,聂族覆灭果然和鸦鱼的人有关。
还有小寨那些被祖神脉替换掉的人,祖神脉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现在有两队人马,一个是乌千雁和于九所属的鸦鱼,一个是苗玉和苑望代表的祖神脉,她之前一直以为这两者是势同水火的关系,但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至少这次聂寨的事,两方都有参与。
难道他们在合作?
可是鸦鱼在寻找祖神脉,而苗玉他们却在保护祖神脉,怎么看都是不可能合作的,究竟是什么让他们统一了战线
聂校格忽然停住脚步。
是不死族。
她马上转头问石扬:“你之前说不死族可以让人死而复生,具体是通过什么?
石扬吹了个口哨,语气挺愉悦:“呦,所以你是打算和我们合作了?”
聂校格看着手里的匕首,抿了抿唇道:“是。”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石扬也松了一大口气,总算这一趟没白跑,道:“行,回头我把资料发你,所有关于不死族的事情都在里面,等你看完了,我们再谈合作的事。”
和石扬在地下室分道扬镳后,聂校格沿着路边慢慢走了回去。
此刻日落西斜,正好赶上落霞满天。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好看的晚霞,聂准对她说的话还犹在耳边。
也是那天,她决定丢掉黑暗里的聂悦,重新做一个生活在阳光下的聂校格。
可事与愿违,她终究还是不配享受这样温暖的阳光,不论她付出多少努力,都是徒劳。
她始终都是那个连亲生母亲都不肯爱她的聂悦,永远也做不成聂校格。
人生来来往往,有人儿孙满堂,有人喜结良缘,也有人一言不合就分道扬镳,他们都有自己要去奔赴的事,但她没有。
她身上背负的都是血和命,卸下一个又背上另一个,永无止境。
她凝望着远处将落不落的红日,眼眶忽然有些湿热,眼前的景物渡上了一层模糊的外衣,颜色搅成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满目水光中,听觉就变得格外敏锐,聂校格听见有人在喊她。
“阿校!”
她缓缓眨了下眼,视野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少年沐浴在夕阳下,带着还未落尽的最后一抹残阳朝她跑来,呼吸间有些微喘。
聂校格抬头看他,绚烂的霞光映在他好看的眸中,随着他的到来而就此落幕。
日落月升,他的双眸却比星星还璀璨。
注意到什么,双慕抬手用拇指揩了下她脸颊,指尖带下一点湿润,却什么都没说。
他默默牵起聂校格的手,掌心宽大又温暖,道:
“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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