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无上丹阁,长老堂。
十多个逍遥长老被一道突然发出的阁主令,齐齐召集在此。
因为彼此熟悉了解,大家都取下了平日里对外示人的面具。
个个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子。
有的面露不满:“这大晚上的,阁主又是要闹哪出?老夫瞌睡都还没醒呢,就从榻上给催命似的催起来了。”
有的果断维护:“咱们又不是天天晚上都这样,离上次阁主召集长老议事都已经好几个月了。张逍遥,你能别整天板着一张脸抱怨这儿抱怨那儿的行吗?”
张逍遥立刻就不高兴了。
“姓丁的,你这老家伙还好意思说我话多?谁不知道你像个媒婆子似的,整天念叨着要给阁主选亲。”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私自散布选亲消息的人就是你这老东西。结果连半个姑娘的人影儿都没见着,还一天天婆婆妈妈的,有完没完!”
“嘿,我说你是不是皮痒找抽呢?”
老年人之间的战火一触即发。
见状,李逍遥立刻劝架。
“行了行了,都别瞎吵吵了。阁主日理万机,能抽空与我们议事,实属不易。大家就多体谅体谅吧。”
“还有啊,就算咱阁主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没错,但阁主的亲事,也不是咱们这些老辈人能左右的。咱们就别瞎操心了。”
本来还有人准备继续嚷嚷的,结果空气突然安静。
吵闹声戛然而止。
众人的视线里走入一个上半脸戴着面具的玄衣男子。
“继续吵啊,怎么安静了?”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角度,声音听上去确实很年轻。
众老头子齐齐换上一副忠诚无比的面孔,恭恭敬敬地行礼。
“参见阁主。”
男子在最上边的椅子落了座,手中把玩着一个小瓷瓶。
他翘起二郎腿:“继续啊,来,让本座好好听听,你们这群老家伙平日里都吵些什么。”
底下的众人纷纷埋着头。
一个二个缩着脖子跟一群鹌鹑似的。
齐齐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玄衣男子却难得主动出了声:“张逍遥,丁逍遥。”
被叫到的两人直打哆嗦:“不知阁主,有何吩咐?”
“方才就属你俩吵得起劲。”唇边绽开一抹看戏的笑意,“来,再吵一个让本座见识见识。”
丁逍遥没忍住狠狠地剜了一眼张逍遥。
看吧看吧,咱俩被阁主盯上了,都怪你!
被怒瞪了的张逍遥不甘示弱,大着胆子就打起小报告。
“禀阁主,在下方才是在教育那冥顽不灵、顽固不化的丁逍遥。众人皆知阁主如此优秀,亲事重要至极,怎能容在下这帮目光短浅的老头所非议?”
“可那姓丁的却成天净想着要给阁主选亲,竟自作主张在此丹会幕后散布为阁主挑选女子的谣言,实在是逾矩、该罚!”
丁逍遥气得快把自己的山羊胡子都摸秃了。
但此时此刻,还是得先为自己辩解。
“阁主莫要听信那张逍遥的胡言乱语!在下是为阁主忧心过亲事不错,但在下绝没有散布谣言!”
“姓丁的,敢做还不敢当?”
张逍遥立刻驳斥回去。
“丹会举办前一日你与城主私下交谈,说什么咱阁主老大不小了,跟个老妈子似的还让城主帮着张罗张罗有没有哪家适龄的优秀姑娘。这些话,老夫可听得清清楚楚!”
“好啊你个张逍遥,一大把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偏学小人听墙角!老夫同这咛雨城的城主是老友,不过随口说说,怎到你嘴里就成了散布谣言?”
被当场戳穿的丁逍遥急红了脸,又立刻看向座上的玄衣男子。
献上一个恭敬作揖:“在下句句属实,还请阁主明鉴!”
张逍遥似乎不服气还要怼上几句,却不料上座那人竟破天荒地鼓起掌来。
“不错,吵得确实很起劲。”
座上的玄衣男子似是看够了戏,一边拍着掌,一边冷笑。
“可,本座的确听到了一些有趣的消息呢。说什么,阁主选亲,是糙老头子要老牛吃嫩草。啧啧,这些,又是出自谁的手笔呢?”
丁逍遥直冒冷汗,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阁主明鉴啊,在下,在下绝无半分假话!这些诋毁之言,定是某些奸佞小人道听途说、以讹传讹!”
“嘭”的一声脆响,是男子手里的瓷瓶砸在地上的声音。
惊得跪在地上的丁逍遥瑟瑟发抖。
气极反笑:“以讹传讹?那本座就好奇了,这第一个传讹之人不是你,又是谁呢?”
众长老皆面面相觑。
完了,这次阁主是真生气了。
他们好久都没见阁主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上一次,好像还是因为有人泄露出去了一点丹阁的机密信息。
然后,直接就被阁主做成了药人。
张逍遥这人虽嘴上不饶人,但毕竟和丁逍遥也是相处了多年,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交情的。
似乎是意识到了这次情节的严重性,张逍遥还是提心吊胆地为他开脱几句:“禀,禀阁主,也有可能是在下年迈了,耳朵不好使,听岔了,也说不准。”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的李逍遥,心一软,也勇敢地站了出来。
“阁主,容在下说一句公道话。丁逍遥最大的缺点就是嘴碎,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作为一名丹阁长老,他定是拿捏得住分寸的。”
顿了顿,僵持的气氛有了稍稍缓和。
李逍遥则大着胆子,继续为其辩解。
“丁逍遥为丹阁做事多年,他的人品,相信大家都还是信得过的。老夫认为,这诋毁之言,定然不会出自他的口中。许是这无心之言被有心之人利用,欲毁丹阁在外人心中的形象。”
李逍遥应是加入丹阁、荣升长老最早的元老级人物了。
他的话,在众人心中还是颇有分量的。
最重要的是,李逍遥算是和阁主关系颇近、较为熟悉阁主的喜怒之人了。
听到尊敬的李逍遥长老都出面为丁逍遥说话了,而且还颇有道理,余下众人也纷纷为其开脱起来。
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玄衣男子一声呵斥:“都给本座闭嘴,本座心里有数。”
面具后的审视眼神一一扫过众人,看得每个人的心中都忐忑不安,七上八下。
终于,谢天谢地。
丁逍遥总算听见上座的男子缓缓道了句:“起来罢,下不为例。”
被吓得双腿还发抖的丁逍遥可算在张逍遥的搀扶下站直了身,满心感激:“多谢阁主宽宏大量!”
随后,玄衣男子就站起了身。
看这架势,应该是要说结束语了。
“以后,若是再让本座听见一些流言蜚语,只要查清坐实是从丹阁内部传出的,你们知道后果。本座也不介意,再多几具听话的药人。”
众人皆面色发白,点头如捣蒜,表示明白明白。
闹了这么一出,该吓唬的也吓唬了,该打点的也似乎打点得差不多了。
就在众长老以为阁主会甩袖离去、他们也可以放下跳到了嗓子眼的小心脏时,玄衣男子竟又慵懒地坐下了。
这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还没完。
好令人窒息。
虽说,阁主召集长老议事的次数不多,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今夜这般,气氛如此压抑。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就盯住了李逍遥:“李逍遥。”
抱拳:“阁主有何吩咐?”
李逍遥应声得不卑不亢。
似是漫不经心的态度,语气听上去倒是显得很平淡:“本座听闻,前日晚上,你私底下见了个参赛选手。”
这不是问句,是陈述事实。
李逍遥汗颜。
啊这,战火怎么突然就蔓延到了自己身上?
“二百五十一号,空鸣派,姜筱允。”玄衣男子刻意放慢了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本座可有记错?”
没记错没记错。
日理万机的您记性可真好。
这下轮到李逍遥紧张了。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阁主的眼睛。
主动坦白,承认错误:“是在下逾矩了,在下甘愿主动领罚。”
其余吃瓜长老上线了。
他们对此倍觉意外。
没想到,尊敬的李逍遥长老居然也会犯错呢。
更没想到,尊敬的李逍遥长老居然承认得如此干脆。
“领罚是肯定的。”
男子伸出一根手指,随意扶了一下脸上的面具。
面具的外观,看上去跟众逍遥长老的一模一样。
但是,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们阁主大人的面具还是有其独特的地方。
最显眼的不同之处就在于,阁主大人的面具上,刻有特殊的金色花纹。
追问:“怎么,你就不为自己的出格行为再多言几句原因?”
这下可让李逍遥为难了。
若是多言几句,阁主也许会认为他是在举荐那姜丫头呢。
可他那旧识的乖徒儿,确实是对丹阁并无半分兴趣。
忽然,灵机一动。
眼珠子一转:“姜丫头是在下旧识的徒弟,也是老夫的干孙女。老夫亦是念在多久未见,想同丫头叙叙旧。当时,实在难以压抑激动的心情,哪曾想一时竟忘了规矩。”
果然,还是认个干孙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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