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红衣做不到（上）
咔哒，小巧的罐头蹦开一个小小的口，红衣捧着罐头开心地喊了一声“檀！”。原先在檀脚边躺倒打滚露肚子翻来翻去，然后不耐烦了就伸爪子的玳瑁立刻拋下檀往红衣那边去了。红衣高举着打开了的罐头，玳瑁在她脚边急地打转，时不时仰头瞄两声，一声比一声大。红衣踮着脚左晃右晃，被猫蹭地腿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只能缩着身子娇娇弱弱地又喊了一声，“檀！”
“你把罐头放到窗台的食盆里。”
“好——”
“小声点，她们还在睡觉。”
“嗯嗯。”
檀看见红衣严肃地点点头，手划过嘴巴像是保证“拉链”上锁一样地给檀比了个可爱的手势，就蹦蹦跳跳地跑到窗边。刷啦，刺目的阳光从拉开的窗户里直射进来，照亮了玳瑁哪只干干净净的碗。檀看着红衣蹲在窗边给玳瑁喂罐头，还像忍不住伸手去抚摸玳瑁——猫咪大人有大量，没去管这个饲主的动手动脚，尾巴翘着在空中打了好几个卷就埋头吃起来。檀笑着转过身去，给蛋液里撒上些盐，手边是口小巧的方锅。咕嘟咕嘟，灶台上的水开了，檀拿起篓子把野菜全部倒下去。不一会，空气里满是煎鸡蛋的香味。
佐藤春夫打着哈欠下楼时，就看到檀穿着围裙，手上拿着锅，完美地给玉子烧翻了个身后，就让它落入旁边的盘子里，用小刀划两下（还是细微的有刀尖划过瓷盘的声音），倒上番茄酱和蛋黄酱，端到一边。台子上已经摆好了凉拌野菜，炉子上也煮着一锅味增汤。
“檀？你恢复记忆了？”佐藤春夫问道。
“春夫前辈！”檀好像心情很好，看见佐藤春夫似乎更开心了一些。她用汤勺盛了一点味增汤倒灶小碟子里，给春夫递过去，说道，“春夫前辈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我不太清楚我在做什么，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这么做了。我可能以前经常做饭。”
“哦。”佐藤春夫似乎被檀的笑容闪到，一时间不知道做什么回应。她轻抿了一口滚烫的汤，瞬间清醒过来，睁大了一双绿眼睛。“很好喝！很厉害啊，檀！”
“那就好。”檀松了口气，一边走回去把炉子关了，往锅里撒了把葱花。“做便当的食材有点不够了，我也不知道便当盒在哪里，就没有准备。”
“昨天也没时间去便利店买今天的中饭，今天就在小卖部解决吧。宽和久米也不在意这个。”春夫打开碗柜，拿出几个碗递给檀。“没有恢复吗？”
“完全没有呢，前辈。”檀有些苦恼地说道，“但做饭的时候就安静下来了，好像我很熟悉这些，以前经常做这样的事情。”
檀看着陌生的厨房，陌生的碗筷，自己拿在手里的锅似乎重量有点不一样，酱油也味道偏咸不是她喜欢的哪个牌子。至于她喜欢的是哪个牌子，可能需要她去试了。
“真是奇怪啊……失忆也没有办法。按照你想做的去做吧。”佐藤春夫拍拍她的肩膀，端起盘子便要出去。
“檀！这个，这个好可爱啊！”抱着猫咪的红衣少女从开放式厨房的窗口倒吊着出现在两人面前，完全不受重力控制的刘海依旧遮挡着她的眼睛，让人无法看清她的脸。
“红衣！把猫放下！”
“原来这个是猫吗？”
“是猫吗？下意识喊出来了……”
檀和红衣面面相觑，最后红衣嘟着嘴，握着玳瑁的爪子啪地拍到檀脸上去。
“红衣还给檀了。”
红衣自空中掉落，小皮鞋在地板上一点声响也没有。她一转头，被刘海遮挡的半张脸对上黑洞洞的枪口。
佐藤春夫拿铳对着她。
“离檀远一点！”佐藤春夫说道。
“红衣不要！”红衣冷哼了一声说道。
“春夫前辈……”檀在厨房里紧张地看着两个人。
“你昨天伤害芥川和宽还不够吗？”佐藤春夫的手搭上扳机。
“红衣才不会伤害人类。”红衣嘟着嘴，气鼓鼓地说道，“红衣诞生在神明对人类的爱中！红衣才不会伤害人类！”
“……春夫前辈。”檀也探出头来，小声地说道，“红衣可能和我的记忆有关……”
檀看着佐藤春夫的眼睛，原先想好的话都有些说不出口。或者她自己也不清楚，红衣和红色的她有什么关系。
“你认识昨天哪个袭击的魔法少女？”佐藤春夫挑了挑眉，“或者说有关系？不过你究竟是什么？”春夫看了眼红衣的脚下，哪里没有影子。她又是确确实实站在地面上的，而被佐藤春夫拿在手里的宝石对她完全没有反应。
不是魔女。
“红衣就是红衣！”红衣大叫了一声就跑檀背后去了，小姑娘委委屈屈地探出头来，耳边的红丝带和檀手腕上的红丝带完全一致。“红衣是檀的红衣！”
红衣对佐藤春夫做了个鬼脸，躲檀身后不肯出来了。
“等她们醒了再说吧。”佐藤春夫揉了揉眉心，莫名觉得有点心累。
“好。”
“红衣听檀的话。”
红衣说着一下就扑到檀的背上，手臂环着她的脖子。两个人都笑起来。
“所以，就把她留下来了？”菊池宽放下手上的杯子，冷静地收起手上的灵魂水晶，还拍拍旁边的久米，让她别用逆刃剑戳到自己。
“但是宽，把她留在这里谁知道会不会对龙做什么。”久米说道。
“如果是哪个红色的魔法少女的话，龙没有事情。”菊池宽把久米面前的碗筷往前推了推，“她的目标是我，或者说我的魔法。”
咣当一声，久米站起来时椅子倒在了地上，在阳光里左晃右晃。至于餐具被推远了些好好地待在桌子上，只有久米盯着宽。
“菊池宽！！”久米气地声音都有些抖。
“她没有恶意，所以稍微有些奇怪。”菊池宽转过头去不看久米，片刻后久米自己扶起椅子坐在一边，垂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我们小队要警戒起来了，现在出门，狩猎魔女都是二人一组。”
“我要和檀一组！”直木趴在沙发上戳着红衣的脸，红衣被戳烦了嘟着嘴扑过去撤直木的脸。“红衣，轻点。”直木艰难地说道。
“红衣才没有用力！”
“哪我和春夫一起。”谷崎摇了摇马克杯里的勺子，喝完了最后一口咖啡。
“我们先回去了，没课就过来。”佐藤春夫拎起包说道，“直木你最近别逃课了，要去西区把檀叫上。”
“走吧，不然就迟到了。”谷崎打断春夫还想说的话，捞起她的手说道，“下回我来做吧，辛苦檀了。”
“晚上我来洗碗好了！”直木捞起沙发上的书包就往外面跑，“啊啊啊啊再不快点赶不上电车了！”
“我们也走吧。”菊池宽看了眼自己的灵魂水晶，她的魔力牢牢地束缚住阁楼，而芥川应该还沉睡在哪里。“拜托你了，檀。”
久米拿起两人的书包一言不发地走出去，菊池宽苦笑一下，走过去，食指在红衣发间轻轻一点，翠绿的法阵化为宝石缀在她的头发上。
“你要是有什么动作，我立刻会将你分离。”菊池宽说道。
红衣摸摸自己头发上的石头，她对着窗户左看右看找不到自己的影子。镜子也照不她来，但她还是弄清楚了自己头发上的是什么，红衣气呼呼地抓下那块石头，抱怨道，“红衣才不要！这个颜色配红衣好难看！”
檀轻笑了一声，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搭在那块宝石上，又用魔力给幻化了条链子，缀在红衣的发间。
“混入我的魔力更加保险一点。”檀说道。
“红衣才不会伤害檀！”
“哪可别把她弄丢了，我们海洋靠她找到罪魁祸首。”菊池宽说道。
“红衣不会丢的啦！”
“宽！你在干什么，要迟到了！”久米在门外喊到。
“调查的时候注意安全。”菊池宽说道，“说难听一点，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我可不会放过伤害龙的人。”
“宽！”
“来了！”宽放开檀说道，红衣朝他做了个鬼脸挡在檀的面前。
咔嚓一声，房门关上了。
“她们不是坏人，对吧？”她抚摸着红衣的脸。
“红衣不知道。”红衣将头埋在檀的衣服里闷闷地说道，“但红衣觉得，檀是对的。”
房子里一片安静。
“檀！”直木忽然出现在窗外。
“直木？”
你又逃课了？檀没说出这句话。
“菊池前辈说我们是一个小组，哪我们就是一个小组。”直木拍了拍窗户，窝在窗边晒太阳的玳瑁嫌弃地跑开了。“让我进来，我帮你把碗洗了！”
红衣欢欢喜喜地跑过去开窗户，额间暗绿色的宝石坠子闪闪发光。
“谢谢你，直木！”红衣少女看着天空飘来的几朵乌云，略微带着些潮湿的风沾湿了她的发带。
不行哦，红衣告诉乌云，不可以哦，她喜欢的孩子今天要出门，所以今天不可以下雨。
“来，红衣负责看着龟龟。”直木捞起在脚边打转的玳瑁放到红衣怀里。“看在龟龟的份上，今天我们会找到红衣少女的传闻吗？”
“红衣知道！”红衣举着玳瑁笑嘻嘻地说道，“今天可是luckyday呢。”
“是嘛！哪我们今天运气一定很好。”直木摸摸红衣的脑袋，转身就去帮厨房里的檀了。“你看，我们有红衣少女的祝福了！”
“是嘛。”檀的声音不轻不重地传来。
“听说红衣少女能带来幸运，如果她不开心就会带来霉运。真是任性的孩子啊。”
红衣才不会任性。
红衣喜欢直木和檀。
直木和檀喜欢红衣。
这种【情感】，红衣很喜欢。
红衣抱着龟龟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她们。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我明天的告白怎么样？
明天？红衣觉得明天是个好天气哦。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我不想见到她！她总是会凑到那个人身边，我讨厌她！
今天下雨了，红衣觉得不方便出来玩呢。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我又见到她了。
红衣觉得她也是可爱的孩子啊，前两天感冒了，真是不小心。
不行！！！红衣是我的！！红衣不能看她！
红衣是你的。
对！所以红衣能帮我吗？
红衣会帮忙的。
杀了她。
红衣……
红衣做不到吗？
红衣……
红衣做不到我就不喜欢红衣了，她也不会喜欢红衣。所以红衣，杀了她。红衣那么喜欢我，一定能做到的吧！】
【红衣，不愿意，红衣喜欢着人类。】
“还以为今天要下雨，结果天气很好啊。似乎阳光太好了，有点刺眼了。”直木用手机挡着眼睛环视一圈，在寻找藏在灌木丛里的破旧神社。似乎因为时间过去太久了，这附近的人都忘记了有这样一座神社，都很难通过地图找到它。“啊，找到了。”
神社其实在距离小楼不远的地方，但要沿着小路七拐八拐走到深处，目送高大的电视塔逐渐远去。车的声音，行人的声音，也都远去了。四周只有一幢幢低矮的房屋，都禁闭门窗，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小神社的神像其实都看不清了，从外面望进去乌漆麻黑的。上供的香没有了，贡品连个盘子都没有，一只只蚂蚁在吃着摆在台子上的面包。红衣身影一闪，便坐在了神社旁的树上。
“檀你有印象吗？”直木一手撑在神社上，小心翼翼地避开飘扬的丝带。
“完全没有印象，我是跟着春夫前辈来的。”但檀伸出手，她手上那条红丝带与神社上的完全一样。
“那就不是你系的……”直木拿着手机左拍右拍，将两条丝带记下来。“那么接下来去商场？在停车场后面的小巷里有一个，檀？”
直木看着檀轻轻扫开偷吃着贡品的蚂蚁，从随身带着的笔记本上撕下张纸，她盯着纸看了半天也没盯出朵花来。直木从他手里抽过那张纸，三下五除二就叠了个纸碗来。她将贡品放入碗中，拉着檀一起后退一步。“啪”，直木双手合十，闭眼。檀学着她的动作，少顷两人才睁开眼睛，一起看向在树上昏昏欲睡的红衣。
“你说真的有神明吗？”
无人回答。
“然后接下来……”直木打开一个又一个的网页，有不少都因为主页个人而删除了。直木稍微觉得可惜，只能希望接下来有一个可以点开。在进入第十个，或者十三个的网页时，界面终于不是404了。直木随便扫了一眼，就招呼檀过来看。
“檀，你过来看！”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请问能分我一点点幸运吗？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我希望我讨厌的人全部都倒霉！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可以把幸运和爱全部给我吗？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我可以把别人都排除在外吗？我很讨厌哪个人哎！
红衣少女，红衣少女，可以让哪个人消失吗？可以让这些都消失吗？】
【红衣，不愿意，但是红衣还是喜欢人类。】
在她们身边蹦蹦跳跳的红衣忽然停了下来。
“红衣好像，没有办法再回应……人类的爱。”红衣抱着自己说道，单侧的红丝带像是燃烧一样被风吹起。
“嘶……”檀忽然捂着手腕蹲下去，鲜艳的红色在她指尖像是燃烧的火焰，黑色的影子深深的烙印在她的手上。
“檀！”直木撑起她。
“直木和檀是爱我的……红衣还能回应她们！红衣才不要和你们一起！”红衣发间的暗绿色吊坠闪烁，她忽然仰头尖叫起来，声音从少女带着哭腔的尖叫到电子杂音吵杂地在响，最后像是人指甲擦过黑板，折磨着人的头骨。翠绿色的法阵自她的额头深入，刻入她的皮肤，红衣像是一张纸，被撕地七零八落。但很快，她安静下来，在她没有系丝带的头发上多了一条黑色的丝带。
而在檀手上的红丝带下，则是一条黑色的丝巾。
“檀，直木，其他的红衣都好痛苦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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