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市一中是新市的一所重点中学。兼含初中和高中。据说抗战年代还是红军的革命根据地。自建校以来一直保持着极高的升学率和声誉。
可以说是新市的所有高中里最拔尖的存在。
“也是最特立独行的存在。”
卜古一边想着,一边和汤勇下了公交车。迎着早晨六点三十的冷风,顺着学校的操场外围慢慢的往校门口走。
“谷子。”汤勇踢了一脚路边的积雪,转头问卜古,“咱学校是不是开学最早的。”
“嗯,是吧。”卜古向手上哈了哈气,搓了搓手,又塞回兜里,才慢悠悠的接了汤勇的话茬,“附中和十中好像还要再过两三天。私立中学可能还有小半个月吧。”
一中的开学时间一直都是新市的排头兵。新市的几所重点中学一看一中开学了,就收拾两天也准备筹划着开学。
可以说一中的开学时间是游离于新市教育局之外的。
只会提前,绝对不会延后。
“真服了。”汤勇抓了两把头发,不住地叨叨,“诶,你说一中的老师是不是都不用回家休息的。我听人说老宁过年都没回家,拉着几个老师一直在办公室里守着,说是在出咱们开学考试的卷子。”
卜古:“谁知道。”
他昨晚基本没睡,熬夜补放假前各科老师留下的作业。上次和汤勇去西大街吃完饭回来后被古小姐在家里关禁闭关了两天。愣是没有写完。一放出来又赶紧去剪头发,剪完头发又是开学。
这几天卜古跟个陀螺一样,一刻也没停过。不是在房间里补作业,就是在准备开学。严重缺乏睡眠,恨不得拽个枕头就躺在马路上睡一觉。有人和他说话脑子里都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整个人极度暴躁。
旁边闪过去一群人影,卜古走路都发飘,只顾着犯瞌睡了,压根没注意。倒是汤勇,上一秒还蔫不来几的下一秒跟打了鸡血一样,拉着卜古的胳膊一个劲的晃。一遍晃还一边喊。
汤勇:“诶,谷子,你看你看,那个人是不是”
眼看汤勇还要说什么,卜古伸出一只手打断他。
卜古:“停,你先什么也别说。我现在可急。我怕等会儿忍不住和你动手,你先安静会儿。”
汤勇看了看卜古的脸色,嘴张了张,识趣的什么也没说。
本来汤勇刚才看见一个人觉得挺眼熟,准备喊卜古来看看。可他一看卜古的脸色,立刻放弃了这个想法。
算了,这位大爷瞌睡的时候还是不要打扰他。不然真可能闹出什么社会新闻事件。
汤勇在心里默默给自己画了个十字。
一中的学生数量是很惊人的,每次到开学日学校门口就堵得走不动,需要再调一名交警来专门治理学校门口的交通。
学校管理又严,不许家长在学校门口停车接送学生上下学,同时学校的马路对面和周围临近的人行道上也不许学生停放电动车和自行车,还安排了专门的学生站岗执勤。
所以一中的学生要不把车停到学校的车库,要不就把车停到离学校一个十字路口的地方,然后走着去上学。
一路上,卜古和汤勇遇到不少认识的同学。汤勇不能和卜古说话,但总能和其他人说,拉着认识的同学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卜古也不好意思打断他。吹了一路的冷风,加上汤勇的“噪声”骚扰,卜古的瞌睡劲早过去了一大半。
临近学校门口,周围的学生渐渐多起来。大部分的学生都拖着行李箱,路两边的绿化带里都站了人,压根就挤不动。
比春运时的火车站还堵。
汤勇看了看校门口转头问卜古。
汤勇:“谷子,这进校还要有一会儿。我去买早餐,你要不先在这等我会儿。吃什么不吃,我给你带回来。”
卜古本来睡眠不足没什么胃口,但想到等会儿还要有开学典礼,一中什么事都喜欢弄得复杂化。一通折腾下来估计要弄到中午,什么也不吃估计撑不住。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妥协了。
卜古:“一杯黑米粥,加糖。还有一个奶香饼,双排,不要生菜,要番茄酱。”
“行,那你在这等我啊。”汤勇说完就朝路对面的早点小推车跑过去。
卜古看着周围的人,实在挤的慌。他侧了侧身,躲进路边的灌木丛里,靠着树站着。
一中的学生的手机查的很严,教导主任还时不时会站在学校门口拿着金属探测仪抽查。被发现了直接就是勒令退学的处分。手机什么的压根就别想带进学校。
卜古靠着树站的犯困,又没有事干,只能拉上卫衣帽子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打瞌睡。
周围的嘈杂声渐渐远了,海水退潮一样变得朦胧,缥缈。
卜古迷迷糊糊中听见有的学生说到分班,有人在不远处喊了一声全哥,还有家长对孩子的叮嘱。
一切都是虚无又凌乱的。烟雾一样弥漫开,摸不到也抓不住。只能远远地听着,看着。却又无能为力。
迷迷糊糊的,卜古感觉到自己的重心慢慢的往一边歪,马上就要失去平衡了。
失重的感觉迫使卜古从混沌里清醒过来,他心脏都在狂跳,心有余悸的大口喘了两口气。
“谷子!”汤勇从路对面跑过来,手里提着一堆东西。羽绒服的拉链大敞着,跟逃难的一样。
“呐,你的东西。”汤勇跑到卜古面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卜古,又开始抱怨,“真是服了,一中的学生为什么这么多,新市就一中一所中学了?其他学校都关停了还是咋,个个都想往一中里挤。”
卜古笑了笑。,伸手去接汤勇递过来的东西,伸出去的手还有一点抖。
汤勇被卜古的指尖冰了一下,再转头看到卜古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不禁吓了一跳。
汤勇:“谷子你怎么了!”
“没事。”卜古低头喝了一口粥,“就刚才不小心站着睡着了,差点摔着。”
粥有点烫口,但挺甜,放的糖挺多。卜古一口气喝了小半杯,缓过来一点劲。加上刚才多多少少眯了一小会,脸色也好看了一点。虽然还是比较苍白,嘴唇也没什么颜色,但至少是比刚下公交车那会儿好看了不少。
“走吧。”卜古把饼放进包里,又喝了两口粥,“咱们这学期是不是还要分班?”
“好像是。”汤勇看卜古没什么事的样子,也不好再多问什么。
汤勇:“听人说这学期咱们年级好像要在普通班里选一个班,实行文理双修制。”
“文理双修制?”卜古咬着吸管想了想。
主三门,语文,数学,英语。再加上文综的政治,历史和地理。还有理综的物理,生物,化学。这一共是
“咳咳咳”喝粥喝的太快,卜古冷不防被呛了一下,“这一共要学九门!?”
“昂。”汤勇点了点头,“而且好像还要学理科数学。理科类的考试按照理科班的难度走。文科类的按照文科班的走。挺变态的反正。”
“有病吧。”卜古把空了的塑料杯扔进垃圾桶,“学校不祸害老区和重点班的那群人,在普通班里瞎搅和什么。还嫌东区不够乱?”
一中分为老区,南区和东区三个校区。一中清华北大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从老区出来的。老区还有个考上就能从初中直升本部高中的什么“少儿班”。据说那里面的学生三年就要学完普通学生六年的课程。妥妥的高智商人类。
新市学生和家长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能考进一中本部的就相当于一只脚踏进了985和211。如果能考进少儿班,哪怕在班里是最后一名,出来在三个校区的重点班里也是前三名的程度。
而南区是近几年新创的,学校的优质资源给老区分配完之后就是南区。剩下的才轮到东区。所以很多一中的学生都说,东区的学生是“捡”来的。
虽然学校的规章制度三个校区都一样,但是师资力量却差了不止一截。
“不知道。”汤勇急着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说话都是含含糊糊的,“说是好想上个学期期末考东区的在三个校区里垫底。校长办公室估计是怕咱们没学上,才让咱们两条腿走路吧。也算是多找了一条出路。”
出路?
卜古冷笑了一声。这确定是出路不是死路。就东区这学习氛围和纪律,再好的路都能直接走死了。
完全是把他们当小白鼠。
到了学校门口保安要检查校服,卜古把羽绒服来开,这才注意到汤勇的校服,忍不住问:“为什么你穿了件女生校服,你学老金女装大佬啊。”
一中的秋冬季校服统一是肩膀部分深蓝色,再下面和半截袖子红色,最下面和剩下半截袖子是黑色。在红色和黑色的交接处画着白道道。裤子只要不属于奇装异服的标准就能自行搭配。男女生校服最大的不同就是领子。
男生校服的领子是和肩膀处一样的深蓝色。女生是红色。
高一上半学期的秋季运动会,一名男老师穿着女款的校服外套围着操场跑道跑着给学生加油的视频在校论坛里传火了。“女装大佬”这个称号也在学校里传开。
“卧槽,穿错了。”汤勇拉着自己的领子看了看,爆了一句粗口,“这是杜晓的校服。她这两天住在我家,今天早上太急了,衣服拿错了!”
卜古好奇的转过头,“为什么杜晓在你们家住,她不回自己家?”
汤勇:“她是住校生,家离学校比较远。没几天就开学了,我妈就干脆把她留下来了。”
卜古点了点头,过了大门继续往学校里走。
“诶,对了。”汤勇在后面叫住了卜古,“今天早上杜晓给我说让我等开学典礼结束后帮她往寝室那边搬行李。那丫头东西好像挺多的。你要不要一起?”
“我为什么要一起?”卜古想也没想直接拒绝。
“哎,好歹一起吃过一顿饭,别这么绝。人家一个女生,多照顾照顾她”汤勇继续在旁边不怕死的劝卜古。
“一起吃过饭吃饭?”卜古直接打断汤勇,转头看着他,“你确定那天算是一起吃了顿饭。”
汤勇:“”
汤勇识相的咽了下口水。事情的经过他后来听杜晓说过一遍,虽然不能完全算那丫头的错,但也和她脱不了干系。看着卜古的脸色,再借汤勇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在卜古面前提这件事。
人活着真的就是一个难字。
“对了。”卜古忽然开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学校的这个文理双修分班制的标准是什么,随机?”
“怎么可能。”汤勇想了想,“好像是按照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从后往前排的。”
汤勇这个人,学习不咋样,但是电脑玩的贼溜,网上还有一堆天南海北的朋友,学校里的社会上的小道消息就属他最灵通。可信度特别高。
一中高一上半学期实行的是九科教育制。一学期要兼修九门课程。主三门加上理综和文综全包一共是1050分。
卜古想了想,他上学期的主三门加文综好像考的挺不错的。至于理综,不太记得了,但应该也还行。至少应该不用被分到那个什么文理班。
这么一想,卜古放了心,开始有闲心去问别人的事了。他转头看了看正从包里往外拿粥准备喝的汤勇,问:“大勇,你准备选文还是选理。”
“肯定选理啊。”汤勇咬着吸管说话不是很清,卜古只能尽全力去听。
汤勇:“文科我听着犯瞌睡。你也知道南总那脾气,我可不想高中三年抄书把手抄断。”
卜古被汤勇说笑了,撞了他一下,打趣道,“不至于吧,其实南总也挺好的,你多听听她的课就知道了。”
汤勇:“”
汤勇:“你这个天赋型选手请闭嘴。”
卜古的笑点有时候挺奇怪的,正常人永远想不到他什么时候会笑。就比如现在,他就跟被人点了笑穴一样,笑的停不下来。
汤勇:“”
他根本不用问就知道卜古一定会选文科。这位大爷理综烂的跟屎一样,每次考试都直接交白卷。文综却好的出奇。
把偏科这两个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话虽然这么说,但看着卜古笑的跟什么似的,汤勇还是忍不住吐槽他。
汤勇:“诶,谷子,你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分到文理班哦?”
卜古:“这有什么担心的,我肯定不会被分进去。我要是被分进去了,我给你表演什么是倒立洗头!”
他笑的没劲,就连说出来的话里都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笑意。要多不正经有多不正经。
汤勇:“”
汤勇:“”
汤勇站在公告牌前,转头看了看身边保持沉默的卜古,斟酌了一下用词,最后还是开了口。
汤勇:“谷子,倒立洗头,咱们是不是该安排一下了。”
卜古:“”
卜古看着最后一个班的倒数第二个名字。
五班,卜古。
他闭上眼睛,默数十个数,再睁开,又看了一遍。
还是他的名字。
卜古认了。真的是大话刚放完不到十分钟就被打脸。他真服了。
卜古:“所以,为什么我在这个班?”
汤勇:“你自己理综写的什么逼样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卜古回忆了一下上学期期末考试的场景,时间太久远了,记得不太清楚。但他记得好像理综卷子刚发下来他就没意识了,一直到考试结束的铃声把他叫醒。
行吧。卜古揉了揉后脖颈,上次考试他理综卷子估计又是没写。
卜古现在只想找个地方静静。
可汤勇这玩意实在太烦人,还记着那什么倒立洗头。一个劲在他旁边叨叨。
“谷子,倒立洗头什么时候安排。”
“要什么味的洗发水,我帮你买啊。”
“准备好了给我说一声,我绝对给你录下来。”
卜古:“”
卜古在很认真的想到底要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实施“校园暴力”。
卜古看着汤勇那一副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样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问:“看把你高兴的,你在几班?”
“诶,不好意思了,我六班。”汤勇故作娇羞的掩面捂嘴笑,看的卜古一阵恶寒。
卜古在十五班的名字里找了一遍,在最后一个才看到汤勇的名字。
卜古:“”
一中的教学楼临街,呈l形修建,高二楼和高一高三楼隔着校园遥遥对称。高二楼在行政楼那边,整栋楼除了高二年级之外就是学校领导。除了基本的步梯之外还配有一台箱式电梯,只让老师用。
从二楼开始往上数三层教学区后就是校长办公区。总共十层楼,上面六层都是学校各个领导的办公室。
高三区域在高一高三楼的一到三层。一楼四个重点班,二楼六个理科班,三楼六个文科班。
高一在高三楼上面,从四楼开始,文理班次序和高三年级一样。
高二楼和高一高三楼的三楼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四面镂空的走廊连着,被学生们称为“天桥”。方便老师在两栋楼之间来回穿梭上课。平常也有很多学生在“天桥”上吹风。
高一高三楼的五楼还带有一个室内的羽毛球场。正好在那“天桥”的正上方。
三个年级每个班在教室对面还带有一个独立的“考务室”。每个班还自带一个开放式阳台和多媒体。
就凭一中的这教学配置,也算是对的起学生入学时交的三万三。
卜古爬上五楼,看了看楼梯间旁边紧挨着的羽毛球场走过走廊,转了个弯,停在五班的班门前。
刚才忽然碰见杜晓,汤勇被拽走了。卜古只好自己一个过来找新班级。
卜古抬头看了眼五班的班牌,叹了口气。伸手推开了班门。
时间还比较早,班里没几个人,都在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话。声音不算大,教室里还算安静。
卜古心情不太好,不想加入他们的谈话。自己一个人找了最后一排靠着阳台门的位置坐下来。
不得不说,这个班阳台的视野挺好,正好能看到行政楼对面的那个小花园和人工湖。卜古还在湖边看到了学校里的那只大胖白猫。
但他现在郁闷的要死,再好的景色都提不起他的性质。
坐了一会儿,困意一阵一阵的往上涌。
但是一中教室里阳台的后门有点关不紧。小风顺着门缝一阵一阵吹得特别潇洒。刚剪完头发,后脖颈露着,被风吹得有点冷。
卜古把卫衣的帽子拉起来戴上,趴到桌子上,准备眯一会儿。
再次睁眼时,卜古只觉得周围吵得很,还有一个声音在他旁边问。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这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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