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暖阳斜入堂内,知乐黑亮杏眼直直望着端坐身前给自己涂抹易容脂膏的云淑真,鼻头耸动的闻了闻,喃喃道:“这个香香的,跟从前给知乐抹的不一样。”
“司礼监备的脂膏对你的脸有害,所以我给你换了种粉膏,这样你的脸就不会再长那些小红点。”云淑真指腹轻抹平知乐白净面容的粉膏,低眉去拿膏盒时,那一汪似幽潭静深的明眸,哪怕不苟言笑亦足以迷人惑神。
知乐乖巧的配合,视线望向身着淡雅素青海棠花长裳的云淑真,眉眼弯弯的欢喜念叨:“淑真,对知乐真好。”
云淑真动作微顿,掌心拿起粉膏盒放在一旁柜上,眉眼轻转的迎上知乐满是信赖的目光,心有愧疚并未应话。
假扮皇帝是杀头的罪名,假若被人察觉真相,知乐必定会受其连累。
良王等人现下为安稳局势,暂时没有出手迫害,可将来时局一稳,恐怕他们势必要斩草除根。
更别提那新皇生死未卜,如若他日新皇旧党突然卷土而来,知乐作为知情者,想来也是要被灭口的。
如今之处境,云淑真自身难保,更难护她周全,自是无颜以对。
待易容出殿时,云淑真特意叮嘱飞云落燕赴前门留意,方才搀扶知乐独自入一方亭内。
清苛殿内亭院破败,亦没有特意栽植名花奇草,只有些许年岁的老榆树,老榆树枝叶粉黄深红交错,如此景象倒也算是赏心悦目。
秋日暖阳入亭,云淑真手捧茶盏望向坐在席垫旁懒散晒太阳的知乐,而后兀自捧着书卷翻阅。
知乐晒得身子泛暖,偏头四处张望,有些不安分的望向亭外因秋风而四处飘起来榆木树叶,好奇的出了亭。
看书入迷的云淑真并未察觉动静,直至端起茶盏时,才知茶水已然泛凉。
“淑真~”伴随着知乐轻快语调而来的是犹如飞蝶般飘落的榆树叶子,金灿灿的树叶散落在云淑真的衣裳书卷以及案桌。
云淑真惊讶之余,面上颇为无奈的看向满面欢喜的知乐,只见她一手提着衣袍怀里还裹着不少榆树叶子,俨然罪魁祸首就是她无疑了,“好玩吗?”
丝毫没有察觉云淑真心思的知乐连连点头,盘坐在云淑真身侧,热情洋溢的奉上怀里的榆树叶子说:“这些叶子好看,知乐想送给淑真。”
“那我多谢你的贵礼了。”云淑真见知乐如此热情也不好打击她,只得探手将衣裳上的榆树叶一一摘下放至案前,“不过这些树叶常见的很,也许一不小心就会弄丢,若是知乐能够写些字做标识,兴许我就不会弄错了。”
“好呀!”知乐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云淑真的圈套,兴高采烈的应着。
待磨墨提笔,知乐低头对着树叶写字,不多时好些树叶都染上墨迹。
云淑真单手握着书卷,轻瞥树叶上的字,禁不住眼露笑意。
好一会知乐把自己爱吃的菜肴都写了个遍,嘴里嘟囔道:“还有什么可以写呢?”
“你也不用全写爱吃的,也可以写你喜欢的事物。”云淑真其实也想考考她最近数月来的识字成果如何。
“知乐喜欢的?”知乐咬着笔头,偏头瞅了瞅云淑真,而后低头伏在案前,认真提笔。
亭外风云渐变,暖阳没入云间,秋风渐起晃动树木枝丫沙沙作响,略微有些凉意,云淑真感觉些许不适,抬手合上书卷,打算带知乐回殿。
只见案桌摆满写着自己闺名的树叶,不由得一怔,云淑真探手拿起其中一片树叶察看。
[淑真的头发]
[淑真写的字]
“你写这么多我的事物做什么?”云淑真偏头看向知乐,心有困惑的问。
知乐咧嘴笑着说:“这些都是知乐喜欢的呀,背面还有知乐的名字,以后淑真就不会弄丢了。”
云淑真别扭的避开知乐笑意盈盈的面容,面上略微有些热意,低头翻看树叶背面的知乐二字,探手将这些树叶仔细夹在书籍当中,神色恢复如常道:“天变凉了,我们收拾回殿吧。”
“可是知乐还有好多没有写完的树叶呢。”
“你就留着等以后再慢慢写。”
“哦。”
忽地一阵秋风吹拂而来,好些树叶都随风而去,知乐看着飞走的树叶着急道:“哎呀,它们要是飞到外面就找不到了。”
这话落在云淑真耳朵里却忽地心生一计喃喃道:“如果它们飞到外面,兴许我们就有救了。”
“淑真?”知乐偏头见云淑真神情平静的很,不免有些困惑。
云淑真回神,指腹轻刮了下知乐的鼻头,手握书卷展开给她看说:“别担心,你方才写给我的树叶都收着呢。”
知乐这才转忧为喜,不再心疼那些飞走的好看树叶。
黄昏之时日渐转凉,夜幕下殿内昏暗的紧,只余床旁一盏微弱烛光照明,云淑真提笔书写密信,而后悄然置于拇指大小尺寸的朴素木夹藏于枕下。
“淑真,地上冷~”床外的知乐裹着薄毯低低叫唤,不敢擅自爬床。
云淑真收拾笔墨放置暗柜,探手撩开纱帐看向可怜兮兮的知乐,无奈道:“你上来睡吧。”
“好!”知乐探着身子钻进纱帐,灵活的爬进床榻内侧,将怀里抱的软枕整齐放置云淑真竹枕,乖巧侧面躺下。
将纱帐垂落的云淑真,偏头看向一脸乖巧的知乐,顺势躺下就寝。
清苛内殿里并不算特别宽敞,又因着部分屋瓦门窗年久失修,所以各处有些透风,偶尔会发出些似枯木拉扯的嘶嘶声响,乍一听有些吓人。
知乐整个人害怕的贴近过去,埋头钻进被窝念叨:“淑真,会有鬼吗?”
“你知道鬼字怎么写吗?”云淑真忍笑的撩开被褥一角,打量胆小的知乐,心想自己好像没教授她鬼怪之类的传记典故。
“我不知道。”知乐探出脑袋枕在云淑真颈窝,水灵灵的眼眸胆小的瞅着纱帐外边,“但是我听外边落燕她经常跟飞云这么说,清苛殿死过很多的嫔妃宫女,所以她们就变成吃人的恶鬼了。”
云淑真略微不自在的偏头避开知乐说话呼出的灼人气息,抬手抵住她的脑门阻止她的贴近吓唬道,“你啊,再不快点睡,恶鬼马上就会第一个来吃你了。”
知乐被吓得一愣,自然不敢吱声,脑袋灵活的又钻进被窝,不肯出来了。
不多时云淑真还没入眠,知乐的鼾声却已经微微渐响。
一夜无梦至天边鱼肚白,云淑真悄然起身时,塌上的知乐还睡的正熟。
独自从殿内出来的云淑真将那小木夹塞进侧墙,方才迈步沿着池边行进回殿。
日上三竿之时,云淑真同知乐用完早膳,外边飞云忽地汇报:“娘娘,良王妃从前门来了。”
云淑真闻声便示意知乐躺回床榻,将殿内药草香薰点燃,而后迈步出内殿迎见。
清苛殿前殿不比椒房殿宽敞华丽,只有些许陈旧坐席案桌,可以说是简陋至极。
“参见良王妃。”落燕飞云在外参拜。
“起来吧。”云若溪打扮的鲜艳夺目,满头珠钗玉石,一身朱绯银丝牡丹镶珠裙裳衬托她贵气逼人,身姿窈窕犹如一轮烈日骄阳,让人不敢直视。
堂前云淑真一身艾绿青竹素朴长裳,发间除却那檀香紫檀木簪再无其他饰品,手中捧着茶盏闻声看向云若溪道:“嫡姐亲临,可惜寒舍简陋,只有薄茶一盏,还请见谅。”
“无妨,妹妹如今处境,已是艰难,何必如此讲究。”云若溪皱眉嫌弃殿内苦药汤味,亦不打算行礼叩拜,示意身旁侍女金莲另设坐处。
侍女金莲让人从坐席至案桌通通更换,甚至连茶水都自备一盏,云若溪挥手令宫人外间候令,方才捧着瓷白玉盏品尝。
堂内一时之间,寂静无声,云淑真探手端起茶盏暖手,余光撇向殿外日光,暗想这时辰真适合带知乐去外边晒太阳。
而此时的知乐蜷缩身段躲在屏风后边,黑亮眼眸悄悄的张望,视线望着那打扮跟花蝴蝶似的云若溪,面上有些不高兴。
如果说知乐最喜欢的人是云淑真,那最讨厌的人除了狗皇帝,就是这位云若溪了。
云若溪不仅处处喜欢欺负打压云淑真,甚至连云淑真养的知乐也多有不喜。
否则一向好脾气的知乐,当年怎么会被逼到跟云若溪养的那只凶猛大狗打架呢。
当时那只大狗体型足有两个知乐,要不是云淑真及时出现,知乐估计又得重回阴曹地府了。
正因为知乐担心云淑真会被云若溪欺负,所以才会不听话的跑出来偷听张望。
而当云淑真余光瞥见那侧屏凤后那双水灵灵的杏眼时,顿时不由得蹙眉。
而知乐更是吓得连忙缩回脑袋,心想云淑真说过不听话是要受惩罚的。
这下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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