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一家二口围坐在桌前，吃着热腾腾的火锅，平静地让春天流逝。
向朝爵最近爱上打火锅，连着吃了三天都不觉得厌，顾鸾清也只能不厌其烦地奉陪。
向朝爵给她夹了块牛肉丸，顾鸾清下意识也要夹给向鹿星，然而身旁空荡荡的位子让她清醒了。
向鹿星还在向家大宅里。
她叹了口气，什么胃口都没了，“你说什么时候才能把鹿星接回来呢。”
“快了，你想他？”
顾鸾清横了他一眼，带着哀怨跟担忧，“你这不废话吗？”
“你们不是每天都在视频通话吗？”向朝爵倒是淡定得很，他觉得现在的二人世界也没什么不好。
顾鸾清瞪他，“那能一样吗？我儿子还是要在我眼皮底下照顾，我才放心，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让他回去的……”
她后悔了，她宁愿每天累一些都要亲自照顾向鹿星。
向朝爵吃饱了，终于正视她的忧愁，他还是那么从容，直言，“他待在这里你也照顾不来，况且，又不是不能见面，鹿星的药吃完了，要麻烦你帮他去医院取药然后送过去，这样你们也能见面了。”
他原本想亲自去医院，考虑到她思子心切，他才决定由她代劳。
却不想顾鸾清更惆怅了，嘴角垂了下来，嘟嘟囔囔，“那我还得去给你爷爷鄙视一遍，真是……”
向朝爵轻笑，给她夹了块土豆，“快吃吧，别想那么多了。”
虽说一想到要跟向德丰见面，顾鸾清就下意识想退缩，但为了能跟向鹿星见上一面，她还是根据向朝爵的吩咐，趁着下班休息时间去医院。
她顺便先去看望了还卧病在床的顾源让，陪着他说说话，尽管他什么都不能回应。
顾鸾清走出病房时，恰逢两个小护士在聊天，她心生好奇，便插话问了一句，“请问一下，妇产科的柳欣慈还在吗？”
“她早就出院了，不过最近又经常往医院这里跑，听说是在积极备孕，结果吃促孕药吃多了把身体给搞砸了。”
顾鸾清听来不无感慨，“为了一个晏城怀，值得吗？”
值得吗？
柳欣慈也不知道，她一旦踏进这个深渊，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柳欣慈刚从妇产科室走出来，她看着化验单，手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过度服用促孕药跟打排卵针，她的卵巢跟子宫现在越来越脆弱。
“现在最好还是不要怀孕，不然对你的身体将造成更大伤害。”妇产科医生语重心长的话在脑海里回响，柳欣慈的脸色也随之越来越苍白。
她不甘心，流产后晏城怀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再这样下去她的地位迟早不稳，她必须得再怀上，必须！
因为内心的愤然，柳欣慈的神情显得扭曲而狰狞，她攥紧拳头，猩红的指甲嵌进肉里，疼痛让她越发清醒。
她决定了，她要一边吃药治疗身体一边打排卵针，双管齐下。
根据医生的吩咐，柳欣慈从妇产科室出来后便转到药房取药。
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药房排队的窗口遇见顾鸾清。
多日不见，顾鸾清已然变了个样，她一身名牌，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气势十足。
柳欣慈差点站不稳脚跟，她甚至是带着怀疑的语气喊对方的名字，“顾鸾清！”
人群中有人回头了，真的是顾鸾清。
顾鸾清皱眉，“柳欣慈，你真的来医院了，难道传言是真的，你为了怀孕把身体搞砸了？”
她无意嘲讽，只是觉得吃惊。
但在柳欣慈眼里，顾鸾清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在侮辱她。
“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怎么样？被炒掉之后日子一定不好过吧。”
顾鸾清无视她的话，淡定地点头，“我是不管，也就是可怜你，居然为了那种男人做到这种地步。”
“我愿意就好。”柳欣慈瞪大了眼睛，眼眶发红，所有不甘都透露在眼神中。
顾鸾清觉得柳欣慈已经陷进去了，她是真心同情任何一个为了晏城怀改变自己的女人，因为那一点都不值得。
“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也是过来人，我曾经为了晏城怀抛下一切，但是现在我得到什么了？我被无情抛弃，而你，在还能收手的时候就不要一错再错了，你可以继续陪在他身边，但是为了这个男人把身体搞坏了，真的不值得。”
顾鸾清一番肺腑之言并没有得来柳欣慈的理解，反而还觉得她是在挑拨离间。
柳欣慈狞笑着，突然大声嚷嚷起来，“你居然敢诅咒我不得怀孕！你这个贱人！”
她说的话子虚乌有没关系，只要能吸引路人注意，让顾鸾清难堪就行。
顾鸾清对此也是猝不及防，她没想到柳欣慈到现在还用这种卑劣的手段，顿时火冒三丈，冷言制止，“我看你打排卵针打得脑子也坏掉了，赶紧去治病吧！”
“我要你管，我柳欣慈愿意为谁生孩子就为谁生，倒是你，自己生不出来就怕我有城怀的孩子，你是何居心啊你。”柳欣慈指着顾鸾清骂，那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个泼妇。
换做以前，顾鸾清会觉得束手无策，周围人的目光跟她内心的恐慌都让她选择隐忍。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顾鸾清的心不会再因此而掀起波澜了。
顾鸾清冷冷地看着柳欣慈像泼妇似的辱骂她，污蔑她，她丝毫不为所动。
末了，顾鸾清才淡定地问道，“你说完了吗？”
柳欣慈一时语塞，只见她微微一笑，“你就别白费力气了，我会把今天的事当作被疯狗咬了一口，也怪我多管闲事，你就好自为之吧，祝你早日怀上龙凤胎，走了，拜~”
说罢，顾鸾清绕过她从容不迫地离开，留下柳欣慈还得在众目睽睽之下领取她的药，她这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纯属活该。
顾鸾清带着药去向家大宅找向鹿星，却被向老爷子拒之门外，“鹿星他出去了，你下次再来吧。”
“我带了他的药过来，请您代收一下。”顾鸾清虽然失落，却也不意外。
想也知道一定是向老爷子听说她要来，故意而为之。
向德丰这才让仆人给她开门。
既然都让她进屋了，向德丰不留她下来喝杯茶也说不过去，便把她叫到客厅来。
顾鸾清识相地站在屏风后，拒绝了他的邀请，只道，“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喝茶想必一定很难受吧，为了您的心情着想，我先告辞了。”
还是一样的措辞，她认定向老爷子不喜欢她后，就尽可能避开跟他接触的机会，以免造成不愉快。
向德丰却不乐意，冷声叫住她，“如果你真的懂礼数的话，就不该拒绝我。”
无奈之下，顾鸾清只得与他面对面坐下来。
向德丰压低眼眉，衰老的外表下，眼神依旧锐利，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像一头老鹰在观察猎物。
“你跟我孙子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顾鸾清眨了眨眼，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我说出于感情，您会相信吗？”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向老爷子忽然发笑，低沉的笑声带着讽刺意味，他呷了一口热茶，摇了摇头，“当初你为了钱帮他代孕，现在居然跟我说是喜欢他，你当我是三岁小孩？”
“您误会了，我并没有要侮辱您的意思。”顾鸾清不置可否，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混乱。
“我给你钱，你离开他。”向德丰斩钉截铁，语气带着百分百自信，好像认定了她一定会收下。
顾鸾清咬紧牙关，“如果我说不愿意呢。”
“一百万。”
“请您不要再做这种无谓的尝试。”
“翻倍。”向德丰依旧不肯放弃。
顾鸾清如坐针毡，她索性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中有畏惧也有愤怒，“我说了，请您不要做这种猜测，尽管我受到朝爵很多方面的照顾，我也不是为了钱才跟他结婚。”
她跟向朝爵从一开始就是一条船上的人，谁也离不开谁。
向德丰抬起下巴，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他眯起眼，“你真是让我期待，我倒是要看看，你跟朝爵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请您拭目以待。”顾鸾清冷静回应，她微微弯腰向他鞠躬，“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向老爷子绷着脸，吐出两个字，“送客。”
这场莫名其妙的谈判以不欢而散收场。
向朝爵大概是猜到了向老爷子又会刁难顾鸾清，所以一回家就问起她去送药一事，“还顺利吗？”
顾鸾清摇了摇头，接下他脱下来的西装外套，“鹿星出去了，我跟你爷爷谈了一会儿就离开了，虽然他态度依旧反对，但并没有刁难我。”
“那就好。”向朝爵松了一口气。
他往卧室走去，顾鸾清也跟过去，从背后抱住他。
向朝爵始料未及，但他并没挣脱，而是转头以侧颜相对，他目光流转，“怎么了？不开心？”
顾鸾清摇了摇头，脸在他的背上磨蹭，她突然间这么爱撒娇，向朝爵一时间有些适应不来，但他并不讨厌。
半饷，顾鸾清才松开他，她摸了摸脖颈，不好意思地笑，“对不起，我刚刚有点晃神了，所以认错了……”
话音未落，她就有了要咬断舌头的冲动，明明就是她一时动心，才会主动抱住他。
向朝爵却拉下脸，“那你把我认成谁了？”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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