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朝爵喝了一口，点头，“已经够了。”
“真的够了吗？我总觉得还太苦了。”
他摇头，故作镇定，“我不喜欢喝太甜，像这样有点甜味就已经够了。”
“这样啊……”顾鸾清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消失，从她凝重的神情中，向朝爵突然间意识到，他被耍了。
果不其然，顾鸾清很快告诉他实情，“其实我没有并没有加糖。”
“向朝爵，你失去味觉了，对吧？”
一句话，像一支箭插在他的心上，因为疼痛，向朝爵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反对顾鸾清说要带他去医院的话。
……
医院里，人来来往往，顾鸾清扶着向朝爵在走廊的椅子坐下，他戴着口罩跟帽子，应该不容易被认出来。
“来看精神科真的会好吗？”
“会好的，你要对自己有信心。”顾鸾清一路上都在给他加油打气。
实际上他也没有那么脆弱，纯粹就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罢了。
能让他甘愿让自己成为弱者的，恐怕就只有顾鸾清了。
顾鸾清时刻关注排号，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她猛地站起身，“到我们了，你快点起来。”
“味觉障碍可以是心理原因也可以是生理原因，如果您最近没吃什么奇怪的东西的话，那应该就是精神上受了刺激。”医师分析道。
顾鸾清比向朝爵还要急切，她双手拍在桌上，“问题是在我看来这点小事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刺激，比他以前遇到的事都要小的多。”
只不过是她被欺负了一下而已，对他而言算得了什么呢。
再说向朝爵现在的情况也太严重了，又是作呕感又是味觉障碍，接下来还可能是什么，她绝对不允许他的病情再恶化下去。
向朝爵还未出声，医师就义正严明地打断她的话，“那是在你看来，这件事实际上对先生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只有他自己清楚，而且，也不排除是多种原因导致。”
顾鸾清顿时语塞，她想到最近发生的事，几乎都是对向朝爵不利的事，居然全都集中在这个时间段。
真是倒霉透顶。
“我知道了，现在有痊愈的可能吗？”向朝爵冷静地问他，并把顾鸾清拉到身后。
他紧握着她的手，想让她冷静下来。
“当然有可能，前提是你要解开心结，另一方面你的太太最好也扮演一个温柔的角色，不要给你施加太大压力，否则只会越来越严重。”
向朝爵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他自信地答道，“这个对我太太来说完全没问题。”
医生给他开了一些药，就这么打发他们走了。
顾鸾清摆着张臭脸，一脸的不满，“这才几分钟，他就什么都知道了？！切，根本就是在打发你嘛。”
“没有的事，我觉得他说得挺好的。”向朝爵搂着她下楼，他微微一笑，“倒是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就像平时那么做就好了。”
光是像平时那样，就已经够周全了。
顾鸾清摇头，“不行，我也要进步才行。”
她那么认真，向朝爵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在跟谁较劲啊。”
“……”
小两口聊着天，走到电梯前，他们的目光始终在对方身上，直到电梯门打开，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前方。
宋雯也看着他们。
“朝爵……”她轻唤他的名字。
顾鸾清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瞪圆了眼睛，“宋雯你为什么在这里？”
“这句台词应该是我说吧。”宋雯定了定神，也毫不示弱地瞪回去。
如果再说下去肯定又是无止境的争吵，并且最后不管是你死还是我活，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顾鸾清这么一想，也就放弃了在这里跟宋雯起争执的打算。
然而她不愿意争吵，宋雯还不愿意停下呢。
从电梯里走出来，顺便将顾鸾清跟向朝爵的去路给挡住了，宋雯抓着顾鸾清的手，往人群集中的收费处赶去。
“喂，你要做什么！”顾鸾清想挣脱，宋雯却死死抓住，两只手都用上了。
向朝爵跟在身后，抓住顾鸾清另一只手，终于逼宋雯停下了脚步。
顾鸾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夹在中间，几乎是动弹不得。
而他们所处的地方已经有不少病人以及家属还有护士在附近走动，一点动静都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现在，顾鸾清成了视线的中心。
向朝爵冷着脸，薄唇轻启，“给我放开她。”
“我不要！是她先惹我的，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什么都没做错。”宋雯几乎是吼出来，她似乎是故意要让周围的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
他们会在这里相遇是偶然，但是宋雯想要大闹一场的心可是很早以前就蠢蠢欲动了。
她会来这里，也全拜顾鸾清所赐！
顾鸾清只觉得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惹你了，你不要胡说八道。”
真是奇怪的女人。
宋雯冷笑，“抢我看上的人还敢挑衅我，你还敢说你什么都没做，脸皮真厚啊，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能比得过我！”
说着，她用双手拉着顾鸾清，一边回头对那些吃瓜群众吃力地说道，“你们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抢了我的男人还理直气壮，现在还把她带到医院来就为了刺激我这个抑郁症病人。”
话落，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情。
包括顾鸾清，她也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甚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宋雯说她什么？
小三？
向朝爵先黑了脸，怒斥宋雯，“如果你要是再这样血口喷人，也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我无所谓，反正我做什么你都看不顺眼，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撕破脸！”宋雯已经是豁出去了。
不管向朝爵说什么，宋雯都对外宣布，她曾经深爱的男人为了一个插足他们感情的小三扬言要教训她。
吃瓜群众毕竟也是有心有肺的人，听到这样让人愤怒的话哪里还看的下去，纷纷加入骂战中，怒骂的对象都是顾鸾清。
“恶心的小三，都没人家长得好看，你凭什么来破坏别人的感情！”
“真是不要脸，就是因为有你们这种下贱的人，这个社会的风气才会不要！”
“像你这种人活着一定很辛苦吧，一天到晚就知道怎么暗算别人……”
“要不我们打她吧，打死这个贱人，看她还敢不敢在外面骚……”
漫天而来的流言蜚语落在顾鸾清身上，她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可怕的是眼下的情况看来，就算她回应了，也没有人会相信她。
不仅如此，还要连累向朝爵一起被骂渣男，这才是不可原谅的。
宋雯见计划得逞，别提有多得意，她继续煽动吃瓜群众的情绪，还义正言辞地说道，“打人什么的就算了，不要脏了自己的手，我们能做的就是把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拍下来，记住了，她的名字是顾鸾清，向氏集团的珠宝设计师，一个卑鄙无耻下贱的贱女人！”
她涨红的脸，胀大的眼球，白色区域布满了红血丝，几近崩裂扭曲的神情，将现场变成了一个处刑台，顾鸾清就是被押在断头台下的犯人，刽子手在群众的呼声下，举起了刀，狠狠地落下来。
顾鸾清死得彻彻底底，没有一点退路。
向朝爵为了保护顾鸾清，索性将自己的口罩摘下来给她戴上，帽子也戴上，他还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
这样一来，他就完全暴露在镜头下了。
宋雯毕竟只是想让顾鸾清受到惩罚，对向朝爵，她仍然抱有一线希望，就算没有机会了，她也不想他被人攻击。
所以在他被拍的时候，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替他挡住，并想支使舆论，“男人就不用拍了，他也是被诱惑的，这不关他的事。”
就算她现在这么说，也已经压不过吃瓜群众的激动。
向朝爵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便想拉着顾鸾清离开，然而他们周围的路都被越来越多的人给她堵死了，除了中间的位置，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顾鸾清已经完全僵住了，她知道自己的一世英名即将扫地，但比起名誉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更在乎向朝爵。
不想让他也受到牵连。
空白的脑袋终于清醒了，顾鸾清二话不说把口罩跟帽子都摘下来还回去，她还把风衣也给卸下来给他披上。
她露出惨淡的笑容，“你不用担心，我会没事的。”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向朝爵抓着她的手，想把她拉进怀抱中，但是顾鸾清已经游离在他的世界之外，她面对着那些漫天飞舞的谩骂声，眼神从空洞一点点地变成恐慌。
最后，就算坚强如她也只能捂着脸哭泣。
场面发展到了连怂恿者宋雯都难以控制的地步，直到院方带着警察上来制止，这场纷争才结束。
幸运的是，顾鸾清跟向朝爵都没有受伤，他们从头至尾站在原地，在群众散开很久之后，他们仍站在原地。
宋雯虽然心里头也有些害怕，但嘴上仍然是不饶人，她哈哈大笑，看着顾鸾清的神情好不得意，“看到了吧，这就是惹我的后果，是你自作自受！”
往常她这么说，顾鸾清一定会假笑着怼回去，但是现在，她还真是没有这个空闲去理会宋雯。
宋雯自觉没趣，也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了。
而在她走后，顾鸾清瘫坐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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