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跑车极速后退,飞速的转轮将底下的泥沙卷起,即将发起另一波冲击。哨站的警卫不约而同举起了枪,枪林弹雨,倾盆而落。
她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
来吧。
所有的火力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顾初的眼角余光往窗外看,果然,更多人朝着这边赶来,更多的枪口对准了她,无数子弹砸到她的车上。
顾初安心了,再次一脚踩下油门,车子又一次朝铁门撞去!一次!又一次!铁门松动了。她的指骨掐住了方向盘,用力得几乎发白。
今天,谁也别想挡我!
顾初咬牙,车轮疯转,所有的能量聚集到一处。
轰!
大门硬生生被撞出了一个大洞来,跑车破门而出!
跑车凌空飞出,而后又稳稳地落下,顺着惯性,直接撞翻一个临时搭建的施工棚,掀起一片沙尘滚滚。
众人的视线尽头,只剩下一抹鲜艳至极的蓝色。隔得远了,跑车终于缓缓敞开了车篷,露出一双振臂高呼的双手。它正肆意地,毫无畏惧地,一路奔向了自由和远方。
所有目击这一幕的人都惊叹不已。警卫们呆住了,忘了把枪放下。
“不可能……她跑了,竟然在所有人的眼皮下跑了?”培训师难以置信地喃喃道,回头望去,一群绝望地蹲着地上的人眼里几乎同时抬头,眼里重新有了光。培训师立刻收住了诧异的表情,骂道:“你们跟她不一样!别做梦了!”
韩双颜怔愣了许久,亲眼目睹顾初逃出魔窟,一回过神来,眼里便被愤怒冲击得全是红血丝。“给我追!不能让她跑了!”
“回来。”韩鸣望着依旧黑透了的天色:“她为什么大摇大摆从正门走?大家忙着救火,她有很多方法离开这里,为什么偏偏要选最难的一条路?”
被这么一点拨,韩双颜愤怒的头脑冷静下来:“郭西川和那二十多人还在园区……她声东击西,想帮他们逃走。”韩双颜一脸惊愕地望向韩鸣:“救郭西川一个人就算了,那些人跟她有什么关系?”
韩鸣不自觉笑了:“你不懂她。”他顿了顿:“去吧,带人去西大门,抓郭西川回来,留活口。只有西大门的围墙在维修中,他们一定去了那边……”
他嘱咐完,见韩双颜却没有要动的意思:“那顾初呢?你就这么放她走了?”
韩鸣冷眼看她:“我自然会去找她。”他回头招呼阿熬:“阿熬,跟我走。”见韩鸣带着一群人准备走,她欲言又止,提醒道:“那辆跑车有定位,一查就知道她的位置。你要是敢放走顾初,你知道是什么下场。”
“做好你的分内事。”韩鸣看也不看她,转身大步离开。
韩双颜从后腰拿出一把枪来,手臂一舞,招呼其他人:“走,西大门。”她走出几步,又回头,朝着车库的方向看去,见几辆车子陆续开出车库,才安心继续朝西大门奔去。
砰!
一束烟花高高升起,在苍茫的黑色中,炸开一片耀目的光。无数人的目光都抬到天空中去。一束又一束烟花炸开,如一团团希望。
顾初吸走了大部分火力。于是,本来防守最薄弱的西大门,如今薄的像一张纸。守卫们无声无息地倒在哨站里。
一群人聚集在西大门。有人握住了铁铲,有人找到了钢管,也有人发现了电钻。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让这里每一个人都显得面黄肌瘦,几乎濒死一般,唯有那强烈的求生本能,让那疲惫的眼睛里,重新爆发出热烈的光彩。
想回家。
想离开这里。
广播室,一人被迷昏了过去,趴在监控器前。旁边的手机里正传出录音,顺着麦克风,飘到了整栋大楼的上空,显得悠扬而辽阔。
所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停下做事,慢下脚步,朝着声音处望去。韩双颜愕然地抬头,认出那是顾初的声音。
“无数人警告过我,这囚笼永远无法逃出去,我们最好乖乖听话。”随着一声笑,顾初的声音越发明朗起来:“你们搞错了一件事……进小黑屋的人,没有一个人是听话的。我们想活,想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空中一片死寂。西大门的人慢慢握紧了手里最原始的武器。
无尽的期待犹如气球一样急速膨胀,绷紧。直到那坚定的女声犹如针戳一般,彻底将平和的假象撕裂开来。
“冲!”
几乎是瞬间,仿佛得了指令。所有人几乎都同时朝着西大门发起了冲击。人们潮水一般涌向了大门,疯狂地朝着那铁门砍去,铁门上很快布满了刀痕。
哨站控制室内,郭西川望着五颜六色的按钮,万一按错了,引发警钟,那事情就会变得更糟糕了。
有人从旁边新砌的砖墙翻越,那半截墙,人们不断攀爬,用手上的武器去砸它……终于,半截的砖墙摇摇欲坠起来,彻底松动。
韩双颜领着人赶到,只听见一声巨大的轰鸣,最后的围墙倒塌,掀起阵阵沙尘。有人随之也摔在地上,但很快又爬了起来。只要跨过这面墙,他们就可以回家!他们突然忘了身上的痛,身上的伤,什么都忘了。血红的眼里,只有回家的强烈渴望……
几乎是与此同时,郭西川重重地按下了红色的按钮——只有这个按钮,磨损最多。他抬头望去,沉重的西大门缓缓打开。而更多人涌向了西大门……
韩双颜脚下一顿,望着眼前逃难似的人们。上空传来顾初嚣张的笑声,恨意令韩双颜五官都变得扭曲了。
“开枪。”
旁边的人小心提醒:“这里面有郭西川,韩先生交代过……”
韩双颜二话不说,狠狠夺过他手里的枪,朝着那群人的背影乱枪扫射起来。“谁敢走,我要他死在在这里。”
更多的枪响了。有人倒下了,但更多的人犹如惊惶的鸟,四散跑开。
顾初激动又兴奋地逃离了魔窟,甚至很快找到了大光华赌场,这地方并不难找。一切都顺利得过分,反而让她那沸腾的血液慢慢冷静下来。
她突然意识到这高调的跑车,反而是个祸害。名车一般都会带防盗定位,还是不能带着。她半步也不敢停,开车到两公里外,丢了车,再气喘吁吁地走回来。
这样也不算万无一失。大光华赌场这么容易找。万一每个线人接头都选这个地方,那么集团内部可能也安了眼线在里面。这么一想,她顿时不敢进去了,只躲在地下停车场附近,见人来了就压低帽檐。
她紧张地张望,盼着郭西川等人尽快出现,这么等了又等,陆续见好几辆车驶入,她迅速认出了那是韩鸣的车。
怎么还是被他们找过来了!
顾初咬牙,立刻躲进女洗手间,见一群人浩浩荡荡从车上下来,钻进了电梯间。她的后背贴着墙,冷汗直流。
又过一会,顾初从手里拿出一个小镜子,通过反光,见到那些人都不见了,当即松口气。她迅速拉起帽子,往外走。
忽然听见身后一声尖锐的喇叭声,她头皮一炸,立刻就往前狂奔。却见一辆车子呼啸而过,一下子越过了她,拐了个弯。
骤然,车灯大盛,强光刺目。
顾初下意识抬手一挡,刺得她睁不开眼。见车子猛地急刹在她面前,车轮几乎刨出烟来。她心跳骤停,却听见一声:“快,上车。”
车灯灭了。顾初抬头去看,见到车窗落下,露出了郭西川的脸,他的额头往下渗血,嘴唇发白:“上车。”
顾初快步拉开车门。车子疾驰而去。等远远离开赌场了,顾初才问:“其他人呢?”
一些人跑了,一些人死了。惨烈现实与美好理想碰撞之下,全是模糊血肉。郭西川在混乱中,仓促抢了一辆车逃出来。
“走了一些。”郭西川的手臂也中了枪,还流着血。尽管他死忍着这剧烈的痛感,不肯表露出一丝一毫,但顾初仍然注意到他苍白的唇色:“你受伤了吗?脸色好差。我们去药房买点药?”
“不用,我没事。”郭西川态度坚决:“阿苟呢?”
“没了。”顾初一开口,嗓音就透出一股嘶哑。她心里揪得厉害,只得假装若无其事地去看窗外,那一闪而过的景色逐渐变得模糊,直到郭西川递过来一张纸巾,她这才惊觉自己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下来。
郭西川心中一痛,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那钱袋子都沾了血:“他说,之前帮妹妹求平安符,也帮你求了一个。但是,他没好意思跟你说,也放在袋子里面。”
顾初找到了那一个平安符,只一眼,就不敢看,匆匆放回去了。见她泪流满面,他轻轻抚了下她的头发,愧疚和心疼几乎淹没了他:“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顾初接了纸巾,胡乱擦了擦眼角。她突然从郭西川的沉默中听出了他的内疚和难受。
“我不该让他回去的。我没能保护好你的朋友,我……”
“这是他的选择。”顾初心里再难过,也不忍心责怪郭西川,这不是他的错。要怪,就怪缅北这群人渣。
她深呼吸一口气,拍拍他的手臂,本意是想安慰他,谁知他痛到闷哼一声,手上下意识一松,方向盘一转,车子剧烈往左边歪去,顾初只觉得整个人狠狠撞上了车身,郭西川再次抓紧方向盘,连打几下,又重新控制住了车。
顾初惊魂未定,转头看向郭西川:“这是怎么了?”她的目光下移,发现郭西川的手臂被血染红了,大吃一惊:“你中枪了?”
“真没事。”郭西川眉头微蹙,说话已经开始有气无力。
“停车!”顾初见他不为所动,有点着急:“反正我们也要等线人回电话,你靠边停,让我看看伤口怎么样了。我已经失去了一个朋友,你还想让我再失去一个朋友吗?”
她说到最后,声音也哽咽了。
郭西川转了下方向盘,把车子停下了。“只是伤了手臂,不是致命伤,没事的。”见她眼圈发红,他拿着纸巾替她轻轻擦去眼泪。
“你不会失去我的。”
缅甸的暴雨说来就来。
顾初勉强同意不看他的伤,但坚持要去药房买点药品,郭西川也只得同意了,他拉起口罩戴了帽子:“还是我去买吧,你跟线人联系下,换个地点见面。”
他冒着大雨一路冲进药房,走到顾初见不到的地方,他才敢露出一丝痛苦的痕迹。他膝盖一软,另一只手死死捂住自己的手臂,血从指缝中流出。
车里。
顾初刷着群里的信息,群里已经疯狂艾特他们,说是已经知道他们住哪个就酒店,正在展开大搜捕之类的。
没一会,郭西川抱着药回来了,见到顾初正跟线人联络:“你们人呢?我在树下边,闪着车灯呢。看见没?”
顾初抬眼看去,果然见到在雨幕中,一辆货车停在不远处的树下。
“我过去看看,你受了伤,在车里呆着别动。”顾初将手按住了自己的枪,便拿了把伞,下了车。
然而,没等他们靠近那货车,忽然,几辆车像鬼魅似的,悄无声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将他们两个团团围住了。顾初心里猛然往下一沉,再朝着那货车扫了一眼,那货车生怕被殃及似的,立刻一踩油门跑了。
离了大谱……
顾初再抬头,见阿熬已经下车了,撑开一把大黑伞,手又扶着车顶。韩鸣从车里走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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