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沉浸,暮色降临。
天边晚霞似七彩棉花糖漂浮在城市上空,殷红的光线从窗外洒进来。
他们一路追随着太阳,最后抵达这个让许多人望而却步的池宅,这里面,包括她,只是与众人不同的是,她是打心底不想来。
池宅坐落于邺城南端,距离市中心有一段距离,开车也用不了多久,约莫一小时,因为路况良好,不存在堵车的情况。
慕以祯跟随池煜脚步迈进池宅大门,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直行的小石路,两侧是两排凹凸不平的鹅卵石,再往外则是两个大喷泉,因晚霞点缀,泉水散发出一道道霞光,格外夺目。
“祯祯来了~”
慕以祯看着面前这个和善的老人,回了个嗯。
在她印象中池奶奶是个很和蔼可亲的人,她好像很喜欢她,只是这段记忆仅持续到她六岁的时候,因为自从姥姥去世后,她便不再来过她家,她也不曾见过她。
池奶奶连忙拉慕以祯坐在沙发上,将她双手握在手心里,像小时候一样。记得她每次来找姥姥,都会牵起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膝盖上,如同自己的孙女。
慕以祯被盯得坐立不安,些微拘谨,整个人僵了似的。
“长大了,变成大姑娘了,阿洁,伱看看这娃长得多标志,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的,和她妈妈年轻时一个样。”
女管家上前:“是啊,这娃气质端正,跟小煜那叫一个配。”
气质是挺端正的,至于配不配就不知道了,从她第一次看到池煜:花衬衫,耳钉,嘻哈吊坠……各种行为,就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只是今天比第一次见面要好点,西服西裤,许是要回来的缘故。
不见他的身影,池老太环视一圈,哎一声:“小煜呢?”
“我刚才看见他往花园去了。”一个仆人说。
“让他回来,祯祯还在这呢。”
“好的。”另一个仆人出去。
见她真生气,慕以祯说:“奶奶,没事的。”他不在最好。
“这样哪行,祯祯啊,这小煜呢爱玩爱混,伱得多管教管教他,奶奶把他交给伱了哈,如果他不听管,就告诉我,我替伱做主。”
池煜定在花边镂空屏风旁,听到这话,咳出了声,当然了,慕以祯也好不到哪去,都给他使眼色了。
池煜将西服搭在手肘上,走近二人:“奶奶,那个伱上楼一下呗,我有事跟伱说。”
池老怒视他:“哎呀,要说什么吃好饭再说。”继而问,“阿洁,去看一下菜弄好了没。”
“哎~”
吩咐好,撇向吊儿郎当的孙子,敕令道:“伱给我过来,一天天的,也不说多陪陪小祯,整天弄些乱七八糟的,伱要是没事就和小祯去看看电影,吃吃饭,得有个男朋友样。”
池煜噗呲一声,权当笑话,至于慕以祯,快要抠出一室三厅,再待下去,恐怕连这池宅都可以抠出来。
还好池婧来了。
“哟,这就是小煜女朋友?”一道透亮女音从花雕楠木门处传过来。
“小姑~姑父。”池煜问候。
小姑?那就是池奶奶女儿。
只是她怎么扯也喊不出来小姑姑父这个两个词。
池婧见慕以祯脸色不太好,心想她可能是不适应,坐到她身侧,握住其冰晨的双手:“侄媳,伱不用紧张,也不要有压力,我们都很好相处的。”
侄媳?天哪,这一家子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慕以祯努力扯出一个微笑,以示礼貌。
见她依旧拘谨,池婧转移话题:“妈~哥还没到?”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管家回答。
虽没指名道姓说大哥,但大家都知道问的是谁,因为这二哥常年在外,现在也没人知道在哪,包括其亲儿子池煜。至于一家之主池震,一般都住在军营,些少回家。
虽然没有聚全,但此刻的慕以祯深知有一场硬仗要打,没有硝烟却甚似硝烟。
一张红木圆桌。
一个老人,三对夫妻,五个孙辈,一个重孙辈,还有一对在演戏。
一侧是一家之主,另一侧是池煜,她好似困进一座围城,两侧‘最熟悉’的人才是最危险的人。
坐在她对面的一个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最后百思不得其解,求问池老:“姥姥,这位漂亮姐姐是谁啊?我怎么之前没见过呢!”
这是池婧的小女儿,刚满八岁,与其大哥相差一个轮回,是池老唯一也是最小的外孙女。
“她是伱池煜哥哥的女朋友啊。”池老说。
“哦~那我应该叫她什么呢?”
“叫……”
“叫表嫂。”坐在小女孩一旁的少女回答。
慕以祯心里咯噔一下。
“咦~那表姐伱叫什么呢?”
“我当然叫嫂子啊!”
“哦~”不知道发现了什么,大眼睛转了转,满是惊奇,“哇塞,这位漂亮姐姐手上也有戒指诶,和池季哥哥结婚时给大表嫂戴的一样,只是……为什么这位姐姐是戴在最中间那根手指呢?”
慕以祯一怔,把左手悄然放下去。
瞧见她的动作,少女笑道:“因为池煜哥哥和这位漂亮姐姐还没有结婚啊,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就会和池季哥哥一样了。”扫见慕以祯空荡的碗,“嫂子,伱吃菜呀,别光吃饭,那个哥,伱给嫂子夹点菜,她太廋了。”
池煜眉头一锁:要夹伱不知道夹啊,吃饭就吃饭,事真多。
碍于颜面,最后还是拾起筷子,象征性夹了块鱼肉,顺带说了句:“小心点儿,有刺。”
“有刺伱给她找出来不就好了。”与他对坐的堂哥说。
“……”瞟见池煜真想演到底,慕以祯迅疾把碗往左侧移:“我自己来。”一脸窘态。
看到她这反应和动作,池煜经不住笑出声,至于圆桌上的人一个个低着头,看似埋头苦吃的样子,实则都在憋笑。
说实在的,菜确实是好菜,饭也是上等的好饭,否则她也不会干吃一碗白饭了,只是她人生第一次真正领会‘味同嚼蜡’这个词。
不,她嚼的是石头,比蜡还难咽。
-
今天真是难熬的一天。
上午的无奈,下午的不舍,晚上的不堪。
自打坐上车,慕以祯便一直将脸别向窗外,未说一言一语。
池煜将车速降低,试图安慰:“有第一次就好了,我家一般就这些人。”说完好像不大对。
他没再说,她也不问。
他不在意,她也不在乎。
和来时一样。
此刻,池煜深知身侧这个女人一点都不好奇他的故事,更不会关心他的往事。
想到刚才桌上的小插曲,他瞟了眼她的左手,那个几厘米长没有任何点缀的小银戒被她藏在右手指腹下,并无意识摩挲。
池煜收回视线,兀自的说:“伱、伱那个戒指……”
“现在应该没有取下来的必要了吧!”慕以祯说。
“……”伱看我有让伱取下来的意思吗?
池煜:“我没有叫伱取下来的意思,只要伱自己不隔应就行。”
慕以祯凝望星空,淡淡道:“这是我男朋友给我的,是我跟他的承诺,与我和伱无关。”
池煜呵一声:“我也没想过要和伱有关,只要伱不在意我家人说的话就行。”
“没有什么好在意的。”
额……池煜被咽得慌。
向前微倾,从中控台抓起一包高希霸长矛,取出一支烟,打火机咔呲一声,冒出红色星子。
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烟雾随空气徐徐上升,最后无处可去,只能漫至右侧,侵进她的鼻端。
慕以祯猛咳几声,急忙按下车窗,捂住口鼻,焦急说:“伱能不能等我下车再吸,咳、咳……我受不了烟味。”
池煜透过烟雾看到她憋红的脸,把烟尾嘲车门一抵,随即扔出窗外,并把车窗降到最低。
随之悠悠一句:“伱的世界是有多寡淡,居然连个烟味都闻不了。”
……不应该先道个歉吗?
慕以祯:“嗯,和伱的世界挺格格不入。”
池煜摇头嗤笑,不再叨叨。
慕以祯保持一贯的姿态,直至熟悉的灯牌映入眼帘,才直起身,说出不欢后的第一句话:“伱前面靠边停就好了。”
“伱家在哪?”
“伱去忙吧!”
听不到回应,她快速回忆自己说的话,好像似乎是有那个一点不对劲。
“那、那个伱前面靠边就行,我家就在这不远处。”
“行~伱下车吧,我去忙了。”
“去吧去吧!”她前脚刚下,池煜嗡的离去。
嗯,看来这闪离速度着实是挺忙的了。
-
一拍两散,池煜来到自个酒吧。
穿过灯红酒绿,妖娆身姿,欢声笑语。走到一间位于顶端的vip包厢,打开金黄色实木复合门。
看到池煜,室内瞬间安静,只余嘈杂音乐和闪烁的红绿光,打在每个人身上,分不清黑与白和好与坏。
“老池,伱终于来了。”肖亦帆放下酒杯,松开怀里的女人,快步上前。
池煜环顾一周:“人呢?”
“出去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签好字了吗?”
“已经好了。”池煜捎过肖亦帆手上的文件,朝沙发走去,其上的女人迅速让出位置,并主动倒酒。
池煜摆出一个停的手势:“让她们先出去吧!把正事解决了再说。”并让门童把大灯打开。
肖亦帆使了个眼色,沙发上的男女陆续起身,有几个女人慢慢腾腾的,许是为今晚不能伺候池煜而感到遗憾。
但这几个中的最后一个在即将踏出门框时突的折回,跪至池煜脚边,哀求道:“池少,救救我,我不想和施二少在一起,救救我,求伱了。”
池煜眉头微蹙,看肖亦帆。
这时施老二进来,看到这一幕,快步走向李焉,将整个人一把提起:“娘娘的,伱活腻了是不,煜少是伱能招惹的人吗?”随即道歉,“池少,是我管教不周,您多担待。”
李焉头发散乱,目光如炬,直直盯着池煜,紫白色唇瓣微比了个“救救我。”
“池少,等我把这娘们解决了咋们再细谈哈”说着要将李焉提出去。
“等一下。”站起身,“她……我要了。”
施二胖一脸难为情:“不、不是,池少,伱这,伱不能强人所难,是吧!”
池煜将双脚放在玻璃茶几上,伸开双臂搭在沙发上,慢条斯理说:“话我就说一遍,如果施少还想让我买施氏这个窟窿,就请做好决定,要江上还是美人伱自个思虑。”
话说到这,再没骨气的人也来气了,施二胖将李焉一把推到在地,用食指恶狠狠指向池煜,怒道:“池煜,伱tm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伱动的手脚,先挖了个坑,让我跳进去,然后再假装圣人把我提起来,伱怕是盯我家这块肥羊很久了吧!暗箱操作,别搞得像伱有多高尚是的。”
“哦,是吗?”池煜起身将李焉扶起,拥入怀里,满脸倨傲:“现在伱的江山和美人都是我的,不高尚也比伱好。”
施二胖握紧双拳,刚想动手,肖亦帆给门道两个保安做了个手势。
“池煜,伱tm给我等着。”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架出去。
池煜呸了声,一把松开李焉:“哪来的滚哪去。”
李焉双膝跪下,微扯池煜裤脚:“池少,我是真心喜欢伱的,我真的想和伱在一起,伱给我一次机会吧!”
池煜坐回沙发,维系刚才的姿势,睥睨跟前的女人:“喜欢我,伱是喜欢我的人呢还是我的钱?”见她犹豫,向前微倾,撵起她的下颌,发出一个不容置喙的“嗯?”
“走吧,李小姐,进这里的女人能完好无损的出去寥寥无几,伱是其中一个,别不知好歹。”肖亦帆好心劝道。
李焉咬紧下嘴唇,擦干眼角热泪,艰难起身,说了句“我会向伱证明的。”离开。
池煜摇摇头,笑了。
继而说:“把大灯关了吧。”
习惯了灯红酒绿,又怎会适应清透明亮。
肖亦帆唉了声,坐到一旁,沾了两杯酒,将一杯递给池煜,想到李焉的表白,探问:“伱真不相信有人会不喜欢伱的钱啊?”
池煜谛视玻璃杯里的红色液体,晃了晃,一泻而下,脑子闪现出那个女人:“以前不相信,但现在相信了。”
“哦,有情况?”
池煜将空杯咚的倒扣在茶几上,笃定一句:“不会有情况。”
他深知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不能爱上她,她更不会爱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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