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也挺想念……孩子们的。
于是她拨通了电话：“这个周末有空吗？我想见见孩子。”
**
张小婷已经两个星期没有见到孩子们了，公司刚刚开业，一切百废待兴，她忙得恨不得把自己分成两个人。
但孩子们是她一手带大的，一段时间不见，确实是真的很想念的。
最近业务稍微空那么一点点，加上客户又有硬性要求，正好趁这个时间，抽出半天来见见孩子们，还有……孩子们的爹。
“孙淼这个人，你熟吗？”看孩子们在草坪上玩耍，张小婷罕见跟王小川聊起了家常。
王小川愣了一下：“孙胖子嘛，怎么，他还跟你们公司有合作？”
“听说当初你跟他借过钱？”
王小川冷哼一声：“我当时也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广发英雄帖罢了，也没想过他会答应，他也确实没让我失望。”
“他好像……不相信我们已经离婚了。”张小婷看他一眼，“最近他手上有单子要跟我们谈，不过他提出要见你。”
“见我？”王小川愣了一下，“我跟他私交一般。”
“一般？”张小婷也有些吃惊，“我还以为他要为你出头，或者重新拉拢我们呢。”
“你放心，这个人纯粹就是想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破事，但绝对不会做好事的。”
这……
“那他要见你，你去不去？”张小婷没问他愿不愿意帮自己，只问他愿不愿意去。
王小川看着她：“如果你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去。
这个男人，永远都有能力把天给聊死。
“这个业务，我倒也无所谓。”张小婷摇摇头，“公司我刚接手，但大部分人都已经离职遣散了，公司规模比你在的时候起码缩掉了三分之二，我没有那么多人要养活，这个业务不谈下来，我虽然是会有些损失，但不至于难以为继到破产的地步。”
她说的也是实话，当初公司转到她手上之前，王小川是给过遣散费的，所以公司很多员工都走了。
甚至在张小婷接手之后，她还招募了一些新员工，不然公司都无法照常运转的。
听到她这话，王小川表情一滞，最后忍不住苦笑一声：“说到底，你总是不愿意求我。”
“路是我自己选的，跪着我也会走完。”张小婷表情坚定。
王小川愣一下，随后叹息一声：“你真的改变了很多。”
“也许我一直都是这样的，只是之前藏得好。”张小婷摇头，“离开了你，我才发现这个世界和我都有很多种可能性。”
王小川怔忪，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仿佛跟不认识一样。
阳光下，她穿着一身白色的运动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就算是运动装也透露出一股子职业女性的干练。
以前的张小婷，在王小川眼中，一直都是穿着普通的毛衣，干净的牛仔裤，大部分时间，都是家居服，陪着孩子们在草地上摸爬滚打。
她不敢穿白衣服的，因为孩子们很有可能会把手上的酱汁弄到她的衣服上。
虽然王家也不是买不起衣服，甚至都不需要她亲自手洗衣服。
但她还是很爱惜东西，不愿意让好好的白衣服，变成一次性的穿着。
其实王小川一直想不明白，以王家的实力，她根本不用这么节约，就算是一次性，也不是供不起。
但这几天，他带着女儿出去吃饭的时候，女儿一定会把眼前的餐盘吃完才会去吃新的菜，所有其他孩子的家长都在羡慕，说他们教了孩子很多年，可是小孩子永远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浪费粮食。
王小川这才明白，身教永远大于言传。
因为张小婷用她的实际行动，告诉孩子们，节约是一种美德，浪费是可耻的。
而现在，看到张小婷穿着白色的衣服来跟孩子们玩的时候，王小川几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到了现在，他也终于才明白过来。
原来那个以老公孩子为中心的女人，到底是真的回不来了。
“我去吧。”沉默良久，王小川终于冒出三个字。
张小婷愣了一下：“你确定？”
“孙胖子肯定没安好心，我只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周一孩子们上学，白天我有时间，可以约他一下。”
张小婷点点头：“那我先谢谢你了。”
“不用谢，你现在是需要支付生活费的那一方，我也就罢了，但是我想给孩子们维持至少目前的生活水准，如果能回到之前的生活水准，当然是最好的。”
张小婷看他一眼：“你不找工作了吗？”
“我最近在找一些适合带孩子的工作，如果你身边有合适的，也可以介绍给我。”
王小川第一次这么客气地跟张小婷说话，而且居然还让她帮忙介绍工作。
这连张小婷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
“你确定吗？”
王小川笑：“现在家里主要的收入都来自于你，如果能帮忙，我肯定会帮你，同时，我觉得我也还是有能力的，想要找份工作，分担一下，再说我一个大男人，总不好一直让你养着。”
果然还是那个不肯低下头的大男人王小川。
不过他今天能这么平和地说出让女人帮忙的话，而且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前妻，看来确实已经改变了很多。
“好，我帮你留意一下，如果有合适的工作，我找你。”张小婷点头，“那我约孙淼周一白天见面吧。”
“好，时间要不要跟你说一下。”
张小婷笑起来：“孩子们上学的时间我最熟悉了，放心，我知道怎么安排。”
她毕竟是带了十年孩子的人，而王小川，才带了十个月而已。
两个人对视一眼，随即失笑起来。
“有什么经验的话，记得一定要分享给我。”王小川忽然冒出一句。
张小婷没反应过来：“什么？”
“带孩子的经验，你肯定比我丰富很多。”王小川笑，“记得要分享给我，我刚当全职爸爸，还有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
“其实，你比我想象中，要好很多。”张小婷由衷地感叹。
“怎么说？”王小川不太懂。
“我以为，你当不了几天全职爸爸的，过几天可能就会甩手不干了。”
王小川哭笑不得：“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吗？”
“你挺负责的，不过你没什么耐心。”张小婷直接指出问题所在，“所以当初我想找你聊聊，你从来不会为我停下来，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是以自我为中心，以为你做的就是全世界最对的决定，从来不问你做的决定别人是不是需要。”
“我做的决定，错过吗？”王小川还是不服，反问。
张小婷笑起来：“小川，有时候，人要长大，就是需要犯错误的，我认识你太早了，早到我还没有犯过什么大错误，可是嫁给你以后，你甚至连犯错我机会都没有给我。”
“什么意思？”王小川还是不太明白。
张小婷指指两个孩子：“你觉得，孩子们在长大的过程中，永远不会犯错吗？”
王小川马上摇头：“那怎么可能？”
“这不就是了？”张小婷看着他，“孩子们犯错是正常的，但有时候，有些事情，我们知道是错的，先帮他们安排好，让他们直接绕开，永远都尝不到犯错的滋味，你觉得他们长大之后，会成功吗？”
王小川想了想：“可是你已经长大了，我让你少犯点错不行吗？”
“你帮我安排的确实不会让我犯错，但我安排的，就一定是错的吗？”张小婷反问，“还是说你安排的，就一定是最好的？”
“难道不是吗？”
张小婷失笑：“小川，自信是你的优点，自负却是你的缺点，你知道这两个，往往只是一线之差。”
王小川盯着她看。
张小婷叹口气：“你就是这点不好，总是觉得自己没错，就永远听不进别人的意见。”
“没错为什么要听？”
“你的办法可能是不错，但是你为什么就是不相信，别人会有比你更不错的法子呢？”
王小川沉默。
张小婷看着他：“没话说了吧？其实那些年，但凡有一次，你像今天这样停下来，不打断我也不走开，让我把这些话说完，我们都不会走到这一步的。”
王小川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小婷也不多说什么了，只是看看时间：“我下午还有事，要先走了，你保重，周一时间约好了我跟你联系。”
说着，她抱了抱两个孩子，跟他们告别。
她走得一点眷恋都没有，两个孩子都忍不住问：“爸爸，妈妈最近为什么那么忙，我们都好久没见到她了，为什么她不多陪我们玩一会儿？”
“是啊，最近妈妈很忙。”王小川点头，“爸爸陪你们玩不好吗？”
两个孩子想了想，点点头：“以前爸爸总是很忙，我们也好久好久见不到爸爸，现在妈妈和爸爸轮流陪我们玩，这样既能见到爸爸，又能见到妈妈，挺好的。”
王小川陷入沉思。
他以前，是经常不让孩子见到的父亲吗？
“那你们现在经常跟爸爸在一起，高兴吗？”
“高兴的！”大女儿看着他，小儿子却叫起来，“可是爸爸做饭没有妈妈好吃。”
于是小女儿道：“如果爸爸妈妈能在一起生活就好了。”
王小川抿一下唇，想了想：“妈妈都自己做饭的吗？”
“是啊，她自己做法，还经常带着我们一起做的，不过弟弟总是捣乱。”大女儿告状。
小儿子叫起来：“你才捣乱呢，你上次烤焦了妈***蛋糕。”
“那是巧克力蛋糕，没有焦，我和妈妈都吃了。”
“胡说，明明就是焦了。”
王小川有些头大：“行了行了，想知道是不是焦了，我们再做一次就好了，如果做出来是和妈妈一样的，又好吃，那就说明没有焦。”
“真的吗？”大女儿拍手，“好也好也，爸爸陪我们一起做蛋糕。”
王小川看着张小婷离开的方向，忍不住叹口气。
看来，她一个人在家带孩子，虽然家里佣人多，但她确实是没有偷懒的。
**
周一的时候，王小川到了。
孙淼就坐在对面，张小婷坐在旁边。
“我就说嘛，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离婚！”孙淼叫起来，然后小声道，“说说看，是为了避税，还是为了转移资产？”
张小婷深吸口气：“孙总，没有人会拿离婚开玩笑的，我和小川确实离婚了，不过我们还有共同的孩子需要抚养，所以完全不联系也是不可能的。”
孙淼眯起眼睛看着她，冷哼一声：“王太太，算了吧，拿离婚开玩笑的人我见得多了，不过就是为了资源分配更加合理吗？”
王小川冷着脸：“孙胖子，你今天到底是来八卦的还是来谈生意的？”
“生意要谈，这八卦当然也要谈。”孙淼理直气壮地道，“我把这个单子给你们做，那万一你们骗我怎么办？”
“公司是我一个人名下的，跟小川没有任何关系。”张小婷看着他，“你说要见小川，我把人带来，是因为客户是我们的上帝，客户的要求我们应该尽量满足，但是如果你说负责，我可以给你看公司目前的资质，需要对公司负责的人只有我一个人，跟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他人？”孙淼看看王小川，“她说你是他人啊。”
“我们已经离婚了。”王小川盯着他看，“孙胖子，如果你今天不是来谈生意的，我觉得就到此为止了，我也很忙的，下午还要去接两个孩子放学。”
孙淼眯起眼睛看着他：“王小川，你不会真的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吧？”
王小川看着他：“什么意思？”
“堂堂A国首富之子，你当家庭妇男啊？”
王小川冷哼一声：“我从来不觉得我这个叫沦落。”
“男人当到你这种程度，真是我们男人的耻辱。”孙淼气恨恨地看他一眼。
“没必要再谈下去了。”张小婷拉着王小川就走。
王小川却松开了她的手，回头看孙淼道：“这个单子我看过了，你找不到第二家熟练又低价的公司，如果你要谈，我们继续，如果只是想聊天，对不起，我没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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