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服了她，感觉她就是故意的。让她下床走，她偏不下床走。不让她下床走，她偏要下床，还要去外面走，拦都拦不住。一拦她就两腿往地上软，手还捂着胸口，满脸痛苦的往地上软。
他闪开，她就立马站直，也不见痛苦的捂着胸口！
这演技，真的是奥斯卡的最佳女主角！
莫离哭笑不得，给她找大衣披上，再给她拿斗篷。她现在不比以前，瘦了很多，整个人薄得跟纸片似的大点风都能把她刮走。而且，她的肺活量明显不够，走得很慢很慢气还喘得很急很粗。怕自己摔倒，她的手一直扶着墙。怕她手冷，他又叫特护去拿手套。
给她戴手套的时候，他的声音软了很多：“别斗气，就在楼道里走。走得好又听话，今晚抱抱睡。”
“谁稀罕你的抱抱睡。”程清瑶才不要领他的情，一句话把他活活堵死。对，她就是不稀罕，不稀罕他的一时施舍，她要他和以前一样，真正的对她好，和她说话，对着她笑，所以她要完成他最后一个任务。
死也要完成！
就在今天完成！
她就不信自己做不到，扶着墙慢慢走，走十步憋出一身汗，走十米气都喘不上。这种感觉让她很挫败汗，真的，感觉自己一下成了老年人，行动不能利落：“莫离，我以后会不会一直都这样？”
“不会。”只要锻炼得当，慢慢恢复和疗养，她达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还是能攀上一座小山。
她落下忐忑不安的心，扶着墙继续往前走。过道里面没有其他人，这层楼只有她一个病人，清静，少菌，适合她治疗，他的安排。
“我就一直没想不明白……你把这一切都做得完美……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好一点？非得逼我，逼我，逼我……我现在就想天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等吃等喝等抱抱……然后，睡觉，醒来，再睡觉……”
多美的小日子。
想想都心里都开出花。
可是，他非要逼她走走走走。
走得喘不上气，她只能张口嘴疯狂的呼吸。空气有点冷，吸进去的空气刺激到嗓子，呛得她连连咳嗽。
莫离本想示弱让她回去，可一听她这么说，他就一句话都不敢乱讲，更不敢退让半步。躺在床上等吃等喝等睡觉……这种种不运动的后果只能导致她的残肺萎缩，直至最后停止使用功能……
再叫特护拿口罩，逼她再走：“沿着过道走一圈，今晚就算你赢，我就抱着你睡一个晚上。”
程清瑶气得想吐血，她都咳成这样了，他还在逼她走？他有没有心啊？他知不知道心疼心疼病人啊？她是病人，是抢救好多次才被抢救回来的重症病人，对待她这种病人他就不能善良仁慈一点吗？
还逼她走！
还逼她走！
行，走，走就走，何止走一圈，她要走一大圈。继续走，往电梯方向走，还吵着要进电梯：“不就一个任务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做完给你看……看完成之后，你还会拿怎样的冷脸对着我……”
一句话都没办法一口气说完，她分了好几次，还呼吃呼吃地急喘气。最后实在憋得受不了，临时扯下口罩，等喘顺了再重新戴上。
莫离好像又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他的原计划是想上周让她出去走动走动。一直没成拖到现在，他就做最坏的打算，想逼她后天出去走动走动，完全没想到她会在今天突然来劲。
“瑶瑶，别闹，今天外面风大，你会被吹得感冒。”
“你不是很厉害吗？很厉害还能找不到一个没风的地方让我散步吗？”
“你别闹，行吗？”
“不行！”
“……你现在还没到适合走远路的时候，好歹要缓两天才行。”
“我今天吃了四桶饭，怎么就不适合走远路？还是说，我今天不适合走远路，只适合让你欺负？”
“瑶瑶……”
“你别管了，今天我死也要完成这最后一项。我到底看看，做完这最后一项，你还会怎么对我？你给我记住，你还欠我一个莫远尧的交待。这四年，我和南幽瑾清清白白，念念也是你的女儿。而你呢？这四年又到底做了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我不管了，天天让你欺负，我也该反击反击。”
程清瑶固执的走出电梯，固执的往前走。莫离在她身后愣了愣才又追上去，扶住她的胳膊让她有个支撑，心里的计划也再次被她打乱。
莫远尧。
是的，他的确是欠她一个说法。
本来打算去疤手术之后，找个地方告诉她，没想到又出了这种事。出了这种事，就计划出院后再找个地方告诉她，没想到她今晚又主动的提起要知道。
这语气是要跟他摊牌似的！
莫离心里有点乱，告诉她，不是他的计划之中。不告诉她，又对不起她今晚这份执着。所以……莫离，莫离……她的声音从耳边淡淡的传来，叫的软弱无力，他扭头看过去，才发觉她已经走出大楼，走到了外面新建园子里……
园子里没什么风，也没有人，只有橘黄的路灯照着刚刚移栽过来的小树，显得弱不禁风，她笑了笑，笑容映在薄弱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苍白无力：“我，我走不动了，我要去前面坐会儿……坐会儿喘口气，不太累的时候我再接着往前走，这样走下来，算数吧！”
莫离好心疼，心疼的想抱紧她，想让她在他怀中堕落。是的，他知道，知道她在意他。只有在意，才会生气，才会着急，才会委屈，才会急于求证，想要回归从前的美好。
“这都不算数吗？那你不要扶我，我自己走过去坐前面的椅子上，这样走得有难度的，总该算数吧！”程清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路没跟她说一句话，问什么都不说，这会儿一张脸还冷的掉冰渣。不敢奢望他会通情打理，更不想今晚的行动以失败告终，她以退为进，扒开他的手，晃晃悠悠的往前走。
刚走出两步，就听见他的声音从身后低沉又清晰的传来：“程清瑶，我骗了你，骗了所有的人，我，自始自终从来都没有失忆。”
程清瑶如遇雷击，身形一晃僵在那里，瞳孔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放大，放大……他在说什么？他在说什么？他说，他从来没有失忆？一直都记得过去的事情，包括结婚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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