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总是让人琢磨不透,雨水顺着绿叶滑落,滴在窗台发出清脆的声音。
夏礼手里扶着书,却许久没有翻篇,只是失神地盯着身边无人的空位。
“夏礼。”
他回过神,门口站着的付温涵往里张望。
如果说夏礼算是校园公认的男神的话,付温涵也算是校园里的名人了,长相出众,在稚嫩的高中生里已经完全到了让人仰望的地步。
班上的人纷纷看过去,随后又转头望向夏礼。
其实不要多加思考便知道她是来找夏礼的,似乎两个人看起来本就像一路同行的人。
偏偏一向礼貌温柔的夏礼听到名字时没有反应,神情淡漠,眼底满是冷意。
只和他对视一眼,付温涵就不由得心生退意。
“什么情况?”
“气氛有些尴尬怎么回事……”
“……”
班上的窃窃私语又让付温涵有些不甘心,走进教室,停在夏礼面前,有些不死心想要继续劝说。
这是她等了好久的机会,她一直追寻着他的脚步,而她终于可以和他成为队友,朋友,站在领奖台上,可事到临头,命运好像偏偏就是要和她开玩笑一般。
“我想,比赛的事你能再考虑——”
“不用考虑。”夏礼鲜少怎么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毕竟在别人眼里,他一向温和有礼“我不参加。”
付温涵克制住脸上的臊意,扫了旁边空着的座位,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终于,她开口说:“那谈谈你的同桌吧,如果你真的把她当朋友,或许应该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吧。”
夏礼抬眼,直直看向她,直到付温涵率先移开眼。
并不是害羞,而是害怕。
少年一贯温柔的瞳孔里,竟冷漠得像是结了一层薄冰。
而他此时勾起嘴角,是在笑,却不再给人以暖意,想冬天没有实质的暖阳,言语里却在维护一个认识了不到一个月的人:“她发生了什么,不用你来说。”
“……”
付温涵睁大眼,语气有些急:“可她根本就不配——”
“如果可以,希望你也是一个有基本教养的人。”
班上顷刻变得安静。
同学两年,夏礼能说出怎么不留情面的话称得上是第一次了。
付温涵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一是因为伤心,二是因为夏礼的表情太过冷淡,眼底倒影不出任何人的影子。
可是啊,她早就是知道的。
他本就不是个什么所谓的温柔男神,如果真的了解,你可以发现他从未认真记住过任何一个人的名字,这是付温涵原就发现的。
付温涵第一次见他,是在一次比赛上,她是父母最骄傲的存在,在他们口中,她从小便是极具绘画天赋的,对色彩的敏感度比对味道的咸淡还有敏锐。
偏偏在一次重要的比赛上,她遇到了夏礼,他闪闪发光站在领奖台上,即使镜头怼在他的脸上,精致的五官让人惊艳极了。
她想画他,这是在知道自己得到第二名的失落之前,她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那是她第一次感到挫败。
抱着打败的念头,她经常关注着他,甚至和他报了同一所高中。
付温涵发现,原来那场对她来说重要至极的比赛,对这个男生来说,不过是他参加数场比赛里的一场而已,他或许根本不在乎。
她不在乎
付温涵却忍不住想,那他在乎什么呢?
那双好像六月暖阳的眼睛,却总觉得有些空洞。
她画不好他。
但是,正是因为知道,她才无比坚定的跟着他的脚步。
只要有一天,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里,可以认真倒影出她一个人的模样。
可现在,他看她的眼神冷漠至极,明明她没做错什么。
她咬着唇,看着夏礼起身,与她擦肩,好像她只是一团无足轻重的空气,付温涵看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直至消失在教室门口。
——
海边的那块贫脊的岸边,停着一艘破旧的老船,应该是下过一场大雨,水位线上升,已经没过了船底,远远看去,像是停在水中,船边坐着一个穿着花衬衫的女生,旁边蹲着一只可爱的猫,女生戴着黑色鸭舌帽,不知坐了多久,周围还残留这雨落的痕迹,只有她周围一圈依旧干燥,衣服被风吹起,勾勒出单薄的少年气,她晃晃悠悠的荡着腿,脚尖在水面点出一圈圈波纹。
“怎么不吃呢?”宋故予盘着腿测坐在破船上,正对着那只没什么食欲的小猫自言自语道。
小猫伸出前爪,身子前倾下压,悠闲地伸了个懒腰。
宋故予将打包盒里的小鱼干试探性的向前推了推,小猫撇了一眼那份鱼干,起身围着它转了转,直接忽略冒着香气的食物,索性将软乎乎的脑袋靠在宋故予的腿上,撒娇般蹭了蹭。
“你看你都瘦了……”宋故予顺势揉了揉它露出来的肚子。
“……”
小猫感受到肚皮上顿住的手,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向宋故予。
“喵?”
宋故予收回手,有些不敢相信的和它对视:“你找野公猫了吗?我明明好几天没喂你,为什么肚子上肉这么多。”
小猫吓得耳朵一抖,惊恐的瞪大自己的眼睛。两对圆溜溜的眼睛对视着。
“一个都快养不起了,你还打算拖家带口,我的天。”
宋故予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觉得自己特像一个傻子。
“没事没事,你别理我。我开玩笑呢。”宋故予安抚地继续□□它柔软的肚皮,喃喃自语“但讲真的,貌似是胖了些。”
小胖猫不满的晃了晃尾巴,扫过破败的木头。
夏季的海风推着浪,一层一层温柔的击打着船身。
忽然,船的另一边传来脚步声,整个船身轻轻晃动,有一种即将启航的错觉。
夏礼站在船的另一边,和回过头的女生对视,最后定格在她脸上的那只白色口罩上。
“就已经放学了吗?”宋故予回了头,轻轻安抚了一下小猫。
“还没。”
“所以,你逃课咯。”
夏礼上前俯身将小猫抱起,暂且占了小猫那块没被雨淋湿的地方,坐在她旁边,刚好看到她弯起来的眼尾,只露出半张脸,看着也讨喜极了。
“和我同桌学的。”
“……你怎么不学点好的。”
“比如?”夏礼微微一笑,反问道。
“比如……”宋故予望着远处思索,说不出个所以然,忍不住噗嗤笑出来,“确实没什么值得让你学。”
“……”夏礼沉默下来,总觉得有点生气,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
安静片刻,宋故予似乎对安静的气氛有些烦躁。
“你上次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不参加比赛。”
夏礼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由着宋故予略显生硬的转移话题。
——
其实对夏礼来说,夏至的到来,一直是有些冷的,带着深秋的凉意,连一向开在夏季的花也早早凋谢。
那时候,耳边除了蝉鸣就是不断的争吵,女人气男人沉迷画作,男人忍受不了女人的不理解。
很俗气又很绝望的漫长岁月。
——
“然后呢?”宋故予抱着膝盖,侧着头问道。
——
后来,男人终于忍受不掉和女人离婚,似乎对两人都好的结局,但似乎只对男人算是解脱,整日的抱怨只消磨了男人对女人的爱,而女人的爱意恰恰就藏在里面,不知道在折磨谁。
再后来,男人出国了,有了新的家庭,事业也有了更好的发展。
至于那个女人……
离婚后她本得到了很多的财产,足够让她有很好的生活。
但是,她偏偏把这些钱花在她唯一的儿子身上,只因为男人曾经夸过他儿子和他一样有画画的天赋。
她以为,只有她把她的孩子培养成和他一样出色的人,或许能够挽回男人。
——
“……这就是,你不得不去参加比赛的理由?”宋故予叹了叹。
似乎有些荒唐又可笑。
“这次比赛,他是评委。”
“你想再见到他吗?”
夏礼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不太清楚。
画画的人没有心。
他妈妈曾经总是讲这句话挂在嘴边,每次看到他画画,看他的眼神总是很复杂,爱意夹杂着恨意。
他那时不太懂,为什么要恨他呢?
海水拍打着船身,激起白色的浪花,像起泡酒里起的绵密的泡沫。
宋故予望望天空,厚厚的云层被风吹开,终于见到了太阳。
“那去见见吧。”不知何时,宋故予的眼尾有些泛红,“下一次再有机会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夏礼看着宋故予,她正仰头望着天空,侧着的脸被口罩遮住大半,被半遮着的光线照着有些悲伤的样子。
“去吗?”宋故予回头,正好撞进他的眼睛。
“那见一见吧。”他的语气也很奇怪,好像身边的人提议了一个旅行地点,也无所谓,便以一种“阿那就去吧”的口吻答应。
至于夏礼想不想,他也不清楚,虽然他也将那个男人的样子忘了大概。
“你说他当这次比赛的评委对吗?”
夏礼点点头。
“那现在就去。”
“现在?”
宋故予覆上他怀里那只小猫的脑袋,轻轻揉了揉,从夏礼的角度看去,那悲伤又消失不见,只剩温柔。
“怎么了?他不是评委嘛,不提前去怎么走后门。”宋故予眼睛弯起,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
总是很能破坏气氛,夏礼有些无奈的想,却也跟着弯了弯眼。
其实见不见无所谓的,但对他来说,只是莫名想依着宋故予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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