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阑听皱了皱眉,忍着嫌弃直接从这里跳了下去。
顾离妄他们进来走的是西侧楼梯,承包商带着他们一层一层检查关键的安全设施,顾离妄亲眼看着的,没有任何问题,更何况他身边还跟了专业人员。
当他们不知道走到几楼后,顾离妄一直存着的疑虑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我们现在在几楼?”
语气一如既往,承包商还以为这位总裁不耐烦了,他四处看了看,指着不远处安全通道上的标识道:“三楼。”
顾离妄沉默了,他顺着还没有砌墙的那些方向向外看,确实是三楼的高度没毛病,但是他的记忆里明明至少已经逛了六层楼,现在怎么可能还在三楼。
确实,承包商回答完他的问题之后自己也沉默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凉意由脚底直接穿上了天灵盖。
三楼……不可能吧?
“哈哈、哈哈,顾总,手底下的人干活不仔细,可能、可能是贴错了……”
这话说出来,这位承包商自己都不太相信,但是他能怎么办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他总觉得周围的环境似乎暗了下来,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恐怖片专用的滤镜。
承包商掏出自己的手机想打电话,结果发现通知栏那里显示无信号,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顾总,今天时间不早了,不然我们先回去?改日再来?”
顾离妄没啥外漏的情绪,脸上自始至终都只有同一个表情,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害怕还是不害怕。
不过他如此镇定,到时让跟过来的几个人也冷静下来。
说不定真的就只是个误会,说不定只是贴错了标签,说不定……
人想要自己去接受一个设定,就总会有千千万万个理由给自己洗脑,他们的目光集中在顾离妄身上,期待着他的答案。
顾离妄确实没什么害怕的,他虽说是个不折不扣的无神论者,但也不知道为何,对于眼前的这些场景他竟然会从心底下也是觉得就是真的。
虽然说这种想法有些对不起马哲老师,但是他就是这样的感觉。
他看了看往上走的安全通道,楼梯一直向黑暗处延伸,像是一只巨兽在诱惑着弱小的猎物主动走进他的口中。
“先回去吧。”
有了当的老板发话,承包商等人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倒也不是他们就真的这样迷信,毕竟是做工地的,每年工地上面总会出一些那么邪乎的事情,所以他们这些人对这种事件总是格外避讳。
顾离妄走在水泥台阶上,鞋子与地面接触发出有些沉重的脚步声,越往下走,这样的脚步声就越显沉重,像是脚下踩着的里面不再是水泥。
他突然停在原地,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处不算宽阔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跟在身后的承包商与同行的那几人消失无踪。
顾离妄敏锐回过头,身后原本应该是未装修的大楼里,没有安装扶手的水泥楼梯,可现在两边出现了石墙。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昏暗光线,让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地面踩着的触感有些黏腻,似乎是什么暗红的污渍。
空气中猝不及防传来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还混杂着许多难以言喻的味道,他神色一凛,眉头突然深深皱起。
这里似乎是通往什么老旧地下室的通道,前方不远处的转角,有微弱的光芒在晃动。
人类对于光线的渴求会让他们下意识循着光源而去,而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行为与飞蛾扑火无异。
顾离妄能走到今天,就算前半生顺风顺水也不可能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抬脚,往那处诱饵一般的光源走去。
离得越近,有些原本模糊的声音在耳旁清晰起来,那是什么东西打在皮肉上的声响,还伴随着痛苦的闷哼,打手粗重的呼吸声让人非常不适。
他在转角处站定,微微倾着身子用眼睛的余光向那边看去。
这里似乎是一出地下牢房,光源是那种很老式的电灯,他现在的角度没有办法看的更清楚,被折磨的应该是一个男人,至于其他的,暂时没有结果。
突然,顾离妄感觉身后传来了一股推力,应该不是来自人,他此时又正好是往前倾的姿势,被这股力量一推,重心不稳马上就要摔倒。
与那股力量同时到来的,是一只有些清瘦的手。
这只手很漂亮,骨节分明,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手上的皮肤十分亮眼,看着弱不禁风,却有着顾离妄难以想象的力量。
危机化解于无形,甚至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刚站稳,身后那个人的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他能感受到有些冰冷的皮肤擦过他的脖颈,最后停留在他胸前的西装口袋处。
脑海中骤然响起一个令他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顾离妄从来到这里开始就一直有些混沌的意识,突然就清醒过来。
“顾总真是好兴致,带着这么邪的东西,来煞气如此浓重的地方。”
他还没反应过来宁阑听就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抽出了一张黄符纸,符纸露出来的那些符文让人很不舒服,那种红色也像是血液干涸以后的颜色。
宁阑听两只手指夹着黄符纸,口中喃喃默念了些什么,下一秒,符纸在他手中凭空燃起。
火光的映衬下,顾离妄回过头,那人的皮肤有些病态的苍白,乌黑的长发搭在肩上,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
见他回头,宁阑听勾唇留了一个邪气的笑容,他的右眼有一瞬间似乎变成了暗金色,连带着眼角的泪痣都显得妖冶。
若是有旁人在此,恐怕会觉得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前面发生的未知事件更可怕,还是这个男人更可怕。
“怎么?”宁阑听饶有兴致的看着顾离妄:“就半年未见,顾总不认识我了?”
宁阑听扯过顾离妄,后者不得已紧紧贴着墙面,这里的墙面不知道已经存在多久了,地底阴冷潮湿,他穿着衣服都仿佛感受到皮肤贴在濡湿的青苔与其他不明物体上的感觉。
“我听说……顾总找我找的可辛苦了。”
顾离妄感觉眼前这人与半年前相比实在是变了太多,他能感受到宁阑听的手缓缓掐上了自己的脖子,就好像只要他想,宁阑听就可以轻松把他弄死在这里。
也亏的顾离妄此时还有心情分心去思考,这里还不知道是什么鬼地方,对方要是把他弄死在这里甚至连后续的抛尸都不用去考虑。
有那么一瞬间,宁阑听确实是想过要不试试能不能直接杀了气运之子,但这个念头也仅仅是一瞬间。
先不说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在特管局是能震慑住,但遇见了本世界真正的强者那就只有装孙子的分了,更别说去动受本世界规则庇护的气运之子。
“你……”
顾离妄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周围的环境让他猛然反应过来,他把那些话咽回了肚子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宁阑听的脸上。
“顾总别这样看着我,这里具体是什么地方,我只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但是我倒是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在脑海中响起的声音干净清澈,似乎能驱散周围的黑暗。
顾离妄在心中腹诽,现在就只有他能说话,自己完全陷入了被动的状态。
“顾总可真是有趣,您有什么想说的,大可以在心中说出来,我能听得见。”
顾离妄:“……”你不早说。
“告诉我你目前知道的一切,条件你开。”
“啊!!!!”
不远处的牢房之中,突然传来了男人的惨叫声,随之而来的还有皮肉烧焦的声音,顾离妄或许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但宁阑听确实对这种声音非常熟悉。
都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罢了,他依旧面不改色。
“顾先生没有跟你说吗?我们是过来处理清风这边的一些小问题,条件什么的不需要,顾先生已经付过定金,你算是我们事主那边的人,顺手搭救一把,记得多给点钱就行。”
别问,问就是在不快点多接点单子大家要吃不起饭。
顾离妄:“……”
顾离妄有些惊讶,工地这边的事情顾今朝说他请了人过来解决,具体是什么人一开始连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会是宁阑听,按照之前老爷子动用了多方势力去寻找他都一无所获的状态来看,宁阑听应该不想跟顾家扯上关系才对,那他又为什么会接顾家的单?
按照他的说法,专门处理这些事情的,应该有一整个行业体系,这是他们从未涉及的方面。
“这里应该是幻境,具体是哪一种类型暂时无法分辨,不过,不管是哪一种类型,都得有一个条件,这个幻境的主人应当就在附近。”
他扫视一圈,这里就是一个很老旧的地牢,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你被拉进来之前,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宁阑听是直接跳下电梯井之后,突然出现在这里,他都还没来得及查看电梯井下到底有什么,这足矣说明在现实中,他离幻境之主的距离极近。
“似乎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走了许久,一直在三楼。”
三楼啊……确实,三楼四楼那个位置的煞气是最重的,但是很奇怪,如果有什么东西也应该是埋在的地底,这栋楼再怎么说也是后来建造的,怎么会是这样……
“先去看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想回现实得我带着你,我毕竟是来解决问题的,就劳烦顾总与我同行了。”
顾离妄好奇:“怎么看?不是不能被发现吗?”
宁阑听突然笑了起来:“我何时说过不能被这里的人发现?幻境里的一切终究不过是虚幻的,这种一看就发生在过去的场景,我们就只是旁观者罢了。”
顾离妄想说那你刚才为什么一定要拉住我?但是他很快反应过来宁阑听之前饱含杀意的举动。
他有些不解,自己与他虽说没有任何感情,可他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到要杀自己的程度吧?
他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顾家也自认为没有哪里对不起他,唯一的一件还是顾祈望下的手,真要报仇,该找的难道不应该是顾祈望?
宁阑听带着顾离妄往地牢的另一边去了,这里点着的大多竟然还是煤油灯。
刚开始经过的两排牢房里并没有人,空气中的血腥味与各种让人难以言喻的味道淡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腐朽的霉味。
往后走渐渐有了人声,像是一群人聚在一起,明明没有聊天的兴致,但是为了不让周围显得那么安静,他们还是硬着头皮想跟身旁的人说几句话。
“刘嫂子,你家幺儿听说已经成家了咧,不错啊。”
其中一间牢房里,一位年过半百的妇人缩在角落,与身旁几个应该是同乡的女人说着闲话。
妇人的手中紧紧攥着一个打了补丁的布包,但即便如此,宁阑听还是从豁口处看出来,这应该是一包窝窝头。
“可不嘛,可惜咧,看不到俺的小孙子出生咧,不过没事,他们好后活着就好。”
在聊到自己小儿子时,妇人那沧桑浑浊的双眼有一瞬间清澈,若是没有这一切,她如今说不定正在田间背着背篓收蔬果,盘算着回去给自己的儿媳做点好菜补一补,同时期待着小孙子的出生。
“还好俺家已经没了,就俺一个,死了就死了,要是能为那些人多争取一些时间,也算是死得好!”
“听说苏先生被那群畜生带走了,这可怎么是好啊,苏先生不就是个普通的算命先生,他哪能是什么特务啊……”
宁阑听与顾离妄两人光明正大站在两排牢房的走道间听着,这里关了许多人,看起来像是同一个村子的村民,大家都相互认识。
“苏先生”这三个字已经被不止一个村民挂在口中,此人很有可能是这个幻境的主人。
“民国啊,这个苏先生有问题,再听听,看看能不能知道他被带到哪里去了。”
宁阑听稍稍往前走了些,他边走边询问:“清风那块地有什么背景吗?比如什么乱葬岗、万人坑之类的传闻?”
能在这里出现民国时期的幻境,无论是谁,脑补出来的第一个可能就是底下埋了那个时候的人。
人家死后原本睡得好好的,清风这么一折腾,可能触及了什么忌讳,导致其中的某一位闹出了点动静。
但是这样也就只能解释这个幻境,冲天的煞气依旧不知从何而来。
顾离妄:“清风这地方,属于京郊,所以自古以来的状况都有记录,据我所知,这里只有六百多年前曾经是一处行宫,当时的王朝破灭后就被大火烧了,往后的六百年间都是一片废墟,等到我接手这里时,就只是一片有些荒芜的空地。”
简而言之,没有关于民国时期的任何传闻。
那就更有意思了,鉴于民国这个特殊时期,据特管局的不完全统计,死在这个时期的人执念未消的概率高达95,基本属于一旦被惊动必定出问题的那一批。
而这一批人出问题时,闹得也相比其他时期的人要凶许多。
“你绝对被人搞了。”
顾离妄不可置否,毕竟别的不说,就光是刚才从他胸前口袋里掏出来的那张符纸都已经能够说明一切。
只是他想不明白,如此贴身的位置,他今天也没有将外套脱下来过,那人究竟是如何得逞的?
宁阑听似乎能理解他的疑惑:“懂玄术的人害人的方法你就别猜了,猜不到的,怎么样都有可能,如果不是你身上有东西在庇佑,他们大可以用最直接的方法,前提是他们不怕被抓。”
如果顾离妄不是气运之子,那些人害他可能就会用的是最朴实无华的杀人方式。
但是他得天道庇护,对付普通人的方法注定不可能让他有生命危险。
特殊能力者的违规行为被特管局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轻的就只是思想教育外加一段时间内的行为监控,但是涉及到杀人,基本是废除能力起步。
别问他们有没有这个实力,问就是“核心”计算机主脑作为这个世界最类似于天道的存在,想要废掉一个在它所控制世界范围内的能力者还是很轻而易举的。
一般情况下也用不到“核心”出手,特管局养那么多人也不是在养废物。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去找你刚才说的苏先生?”顾离妄道:“既然你说这里是过去曾经发生的事,而这个苏先生又有问题,是不是只要解决了他的执念,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
宁阑听仔细观察着眼前的两条岔路,这里就只是一片幻境,他也没有办法用神识去判断附近都有些什么,去哪里只能靠蒙。
“不啊。”宁阑听的语气理所当然的让人有点想揍他:“这个幻境我动动手指就能解决,我留下来是为了看看幕后主使,或者是见见那位与幕后主使相关的人。”
顾离妄:“……”
总觉得半年不见,眼前这个人的性格变得有些恶劣。
其实他也不见得有多了解以前那个宁阑听,他们两个人结婚之前,总共也就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宁毅组的酒局上,那个时候他们两个的婚约已经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很诧异顾老爷子会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宁毅当然也是如此,他和这个私生子不亲近,甚至可以说是有仇怨。
组局之前他还在担心宁阑听得了顾家的势会不会回来反咬一口。
但是见识过酒局上顾离妄对他的态度后,宁毅就放下了这个心,而再根据后来打听到的消息,顾老爷子只是利用宁阑听给顾离妄压什么命格。
这种封建迷信的说法也就只有老一辈人会相信,宁阑听与顾离妄两个人之间那点微薄的关系维持不了多久,所以他根本就不用在意那么多。
而这第二次,就是结婚前一天确定流程,他们也没有办什么酒席,就只有两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非常尴尬的晚饭,然后第二天顾离妄与宁阑听两个人草草领了结婚证。
甚至婚后,顾离妄把人扔在别墅就不管了,他连留点人监视宁阑听都不愿意,要不然顾祈望怎么可能有机会动那些手脚。
宁阑听对于顾离妄的恶意根本就没有想要掩饰,而且有的时候他控制不住。
他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两个极端,被操控的上辈子,“爱”顾离妄爱到疯魔,而摆脱桎梏的这辈子,又有些恨他恨到快入魔。
在他仅存的那些关于溆州大陆的记忆里,他宁阑听虽算不上多么明月清风,但至少,他那时候可以把自己为人的各种欲/望控制到极致。
如今这是越活越回去了?
“顾总有话说?”
顾离妄摇了摇头,跟上了宁阑听的步伐。
两人往牢房的另一边探去,一边走宁阑听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跟刚才烧掉的符咒所使用的一样的黄纸。
他在指尖凝出灵力,迅速完成了一个符咒。
“拿着,万一带会出现什么变故,这张符纸受到攻击之后反馈出来的力量会让你被幻境排斥出去,如果出去之后符纸化成灰了,把灰握在手中,立刻离开清风,回家等我。”
顾离妄皱起眉,虽然心中不太愿意,但他最后还是接过了那张符纸。
越往上走,场景就会越复杂,出现的人越多,对于幻境主人的实力要求就越高。
得亏清风度假村现在就还只是个没什么人的工地,这两天出事,几乎所有工地的工人全部都放假回去了。
待会儿要是真的闹出了很大的动静,处理起来也比较容易。
苏桐是京城郊外山阳村村里的一位先生,苏家早年算的上是富庶人家,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拥有一栋宅院。
奈何时运不济,苏家一夜之间出现了很大的变故,山阳村的村民们其实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苏家就只剩下苏桐一个人了。
活在乱世之中,谁都不容易,山阳村的人对苏桐还算照顾,而苏桐一点也不像那些富家少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他经常帮助村民们做事,空闲时间还会教村里的孩子读书认字。
偶尔说出口的一些预测都能得到验证,所以村民们还会找他算命。
苏桐渐渐成了山阳村的一位先生,有了一定地位。
某一天,一位起夜的村民无意间看见苏桐大半夜往外走,看着是向树林里去了,他按耐不住好奇心跟上去看看,可惜的是夜间光线昏暗,他跟丢了。
当他第二天正准备去苏桐家一探究竟时,却见苏桐抓着几只野兔从山上回来,在那之后,村里人似乎明白了苏桐平日里有一些难处,对他更为照顾。
而就在前不久,一群洋人突然冲进山阳村,把整个村子的村民连同苏桐一起抓了回来,唯一幸免的,就只有当时一批去集市上采购和去另一座山头打猎的人。
洋人指控苏桐是特务,扬言如果半个月之内苏桐没有给他们想要的结果,他们就杀光山阳村这些人。
即便如此,这些村民也并没有打算怪罪苏桐的意思。
如今山河破碎,满目疮痍,如果苏桐真的是特务,他们的死能保护背后更多的人,也算是值得。
早一天将那些侵略者赶出他们的家园,他们还活着的后代们就能早一天过上安宁的日子。
宁阑听两人找到了地牢的出口,这一间地牢居然是建在一家百乐门的地下。
生活在这里的人又怎能想到,表面上光鲜亮丽歌舞升平的百乐门,底下竟然隐藏着这样残忍血腥的真实。
地图莫名其妙变大了,看来想在这里找到苏桐还挺不容易的。
两人顺着楼梯,去到了最热闹的大厅。
他们找了一个有些偏僻的位置坐下,不动声色观察着四周。
“请问两位先生需要点什么?”
彬彬有礼的侍者手中端着托盘,冲着两个人微微躬身。
顾离妄觉得自己又被“前夫”耍了,坐在他对面的人依旧淡定,脸上挂着外人看起来得体,但在他看来特别恶劣的笑容。
宁阑听站前身,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起一杯香槟,不远不近地闻了闻,随后有些失望地放了回去。
他像是那些故意来这里找茬的客人一样靠回沙发上,语气漫不经心。
“你这里的酒,不行,难道你们连‘血色’都没有吗?”
侍者的脸色不变,顾离妄敏锐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气势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
男人放下手中的托盘,坐在了这张桌子唯一的空位上,他从口袋中拿出一只罗盘,推到宁阑听面前。
“宁先生,‘血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个算是我的一点诚意,希望宁先生能小小的给一个面子。”
宁阑听突然来了兴趣,他伸手去拿男人递过来的罗盘,在触及这东西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隐约间,他好像看见自己站在一处高台上,周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漂浮,他没办法看清,只能感受到像是一个又一个光球。
身后忽然有人叫了他一声,但是这一切都太模糊了,他下意识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人一剑刺入右眼,他甚至能够感觉到眼球被剑尖挑出去的痛苦。
下一秒,耳旁突然响起悠悠的人声。
“去杀死那个造成这一切的人,只有他死了,你才能得到解脱,所有人才能解脱……”
“啪——”
顾离妄握住了宁阑听有些颤抖的手,那只罗盘也应声落在了桌面上。
他似乎是被成什么梦魇中拉出来,另一只没有被握住的手还捂着如今完好无损的右眼。
“破碎,陨落,右眼,魔兽,万籁俱寂之时,真实的声音的离开的路。”
男人说完这句话就吐出一口鲜血,周围的场景也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震动,不过很快又被强行压制下去。
宁阑听喘息片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他抽回被顾离妄握住的手,再一次准备拿起桌子上的罗盘。
顾离妄几乎是出于本能,抢在他之前拿起来,宁阑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没事,他没有想伤害我们的意思,废了这么大功夫,甚至折损了两成命元得出一个预言,这点面子我可以给。”
苏桐摆了摆手:“小事,宁先生其实通过罗盘看见的东西比我多,前半句是宁先生的过去,后半句是不久之后会发生的未来。”
“宁先生身上似乎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不然我的预言不可能就只得出这一点的信息,而且——”
他的话锋一转,由刚才的温和变为严肃:“宁先生的右眼与灵体不合适,魔兽的东西终究不是人的,再好用,时间久了对灵体的伤害无法估量。”
宁阑听听到这里,不由得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玄术师竟然有如此能力,可以直接透过灵体,窥见他的灵魂。
他的右眼早就瞎了,这还是上辈子在秘境中,彩翼霓凰兽之王临死之前沈舍替他挖出来换上的。
当年他为了发挥右眼的最大效用,与彩翼霓凰兽这一部分进行了融合,所以无论他投胎转世多少次,右眼也不会变。
“这一点就暂时不劳烦阁下费心,我只能给你三天时间,并且你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个于此事无关之人,当然,事成之后之前造成的伤害你也得付出代价,还有问题吗?”
苏桐站起身,对着宁阑听正式鞠了一躬:“多谢。”
他消失在原地,这一次,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不清,所有缤纷的色彩像是被吸到一起,形成了一个能够吞噬一切的漩涡。
顾离妄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已经站在了一楼入口处,刚想转身回去找宁阑听,就见对方慢悠悠的从楼中走出来。
而在一旁的水泥地上,躺着其他几位一同过来的承包商。
顾离妄掏出手机打了个120,他原本还想在问些什么,但见宁阑听也走到一旁去打电话,就只能先忍了下来。
“对,是……系统里没有?也对,要是系统里有,也不用让人过来,你派几个人顺着查一下,一百年前左右,山阳村,苏桐,尽快把资料发给我,这个人的能力有些特殊。”
季焕有些崩溃:“你说的倒是容易!往前追溯一百年,最快也得要三天时间!直接把人抓回来不就好了?左右他的行为已经造成的人员受伤。”
宁阑听叹了口气:“要是真这么容易就好了,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做到预知未来,虽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但也正因这一点,我们要抓住他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心浮气躁,都法制社会了,干嘛动不动打打杀杀的。
果然,社畜的上班生活不适合他,他比较适合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当咸鱼。
季焕没办法,只能灰溜溜跑去调查苏桐,临走之前再三叮嘱宁阑听,一定要记得去一趟官方组织,把合作的事情谈好。
宁阑听一想到官方组织那边,他也开始头疼了。
已经在顾离妄面前出现过,别的他倒是不介意,但他担心跟顾离妄离得近了,有些事情会不受控制往原文的方向发展。
这一次的他有自主意识,也恢复了部分实力,至少他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变成一个被剧情操控的工具人。
可他担心他对顾离妄那种时不时产生的杀意累积久了会出事。
“你现在住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顾离妄开口打断了宁阑听的思绪,而此时已经能够隐约听见救护车的声音。
“顾总要是有事就先走吧,我等人。”
而就在此时,颜兮抱着特制的相机,气喘吁吁从楼上跑下来。
“宁老大!刚才出了点问题!咳咳咳……我拍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相机突然出现了故障,能够拍摄,但是拍出来的照片一片模糊,甚至有几张直接黑屏了……”
“你说这相机是不是坏了啊,怎么办啊这玩意老贵了,这要是被季队知道了,估计又要念得很久了……”
宁阑听:“……应该不会吧?”
他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性,两人面面相觑。
颜兮用一种非常非常复杂,复杂到宁阑听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解读的目光看着他:“宁老大,你想清楚再回答我我害怕……”
实不相瞒,其实他也害怕。
季焕早年因为资金问题到处奔波,受到的限制太多,再加上他打白工打了这么多年,对于金钱这种东西有很深的执念。
要是让他这个特管局最勤俭持家的人知道,这老贵老贵的相机带出来用了一次就报销了,那个画面……
“先走,这里的气场太混乱了,也没办法检查这东西到底坏没坏。”
救护车刚好也到了,把倒下的那几位全部都拉走。
宁阑听最后还是迫于无奈上了顾离妄的车,因为颜兮开来的车被人动了手脚,贸然上路,会给过往的车辆造成很严重的安全隐患。
【颜兮:宁老大,这位是?】
颜兮一个人坐在后座,她怀里抱着装着他们季队命根子的背包,终于按耐不住自己压抑了很久的好奇心。
【宁阑听:前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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