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回忆到在丽水香榭经历过的日子,时有期的心头总会萦绕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焦虑。
“从生下来后,我就一直被告知自己是聂秉文的孩子。他不经常来家里,偶尔来了也不会对我有好脸色,小时候我还战战兢兢地讨好他,长大之后就也只是当成有血缘的陌生人。”
“父亲的精神状态一直不算太好,总是吃着吃着饭就出神,而后开始流眼泪。他总是和我倾诉自己对阿文的不舍,话里总透着活着无趣的感叹,所以即使我知道这不道德,也只能先稳定他的情绪。”
想到父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时有期便愈发感觉心脏抽痛。
“有期,我好想每时每刻都能陪伴阿文,但这不可能,我们的距离太遥远了。”
“爱一个人却不能长相厮守,被世间的种种阴暗拆散却无法反抗,这是我最讨厌的人生。”
“腿还没断的时候,我央求一个副官偷偷带我去看过阿文,远远看一眼,被聂秉文抓到了。后来我戴上了颈锁,再也没见过那个副官。我很自责,只能在心中默念,替他祈祷。也只能暗自寄希望于梦境,希望阿文能来我的梦里,我好想他。”
“有期,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恐怕不能陪你到结婚了。你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记住,阿文才是你的父亲。”
当年的时有期以为时桑是在诉说自己对聂秉文的痴情,后来才明白,真正的阿文另有其人,原来时桑是在缅怀阴阳两隔的爱人。
“其实父亲对我很好。因为只有他一个人疼我,所以他努力想让我感受到双倍的爱。端午节他带着小小的我包粽子,圣诞节摇着轮椅给我做苹果派,这些都是我童年里最宝贵的回忆。我不懂事的时候曾经问过他,聂秉文是不是结婚了,他是不是第三者,父亲只是淡淡地点点头,我就认为自己明白了。可当时的我不想怪他什么,因为除了做情人,他真的是个很好的父亲。”
江司霖回想着之前时有期说过的话,问道:“所以当时我们看完歌剧魅影后,你问我怎么看待罗德切下了一段小指,也是因为这些吗?”
“是。”时有期点点头,神色带上浓重的哀伤:“当时的我一直认为,父亲是因为求名分不成才以死相逼。后来沈叔叔来找到我,给我送回日记时我才知道,父亲砍断那一条小腿,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残缺,变得不再完美,以此祈求聂秉文能放过他。”
江司霖眉头紧锁,抱住了时有期,释放出浓郁的雪茄安抚信息素。清冽的雪茄香气在二人周身蔓延,时有期深吸一口气,扼制着内心浓重的恨意与躁动。
抚摸着omega银白的发丝,江司霖郑重地说:“我一定会为时桑先生讨回公道。”
“不是我,是我们。”时有期抬头,轻声道:“不要什么都自己承担,把我庇护在羽翼之下。阿霖,我一直是你并肩作战的战友。”
江司霖微怔,睫毛轻轻颤。静默良久,alpha吻上了怀里的爱人。缠绵的吻一枚一枚落在柔软的唇,江司霖抚摸他的脊背,像是捧着世间独一的珍宝一般。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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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桦甸军方宴会厅
化妆室内,alpha绕着时有期的座椅走来走去,像是一条巡视领地的大狗一般,只是手里拿着好几条项链和耳饰。
“老婆,我感觉这个黑色的耳钉适合你。”
正为时有期挑选领带的augus站在座椅后,闻言耸了耸肩:“小乖乖,你早该告诉我叫我来格斯是做电灯泡的,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听到这话,江司霖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抱歉,augus,我忘记你还在这儿了。”
augus瞪大了漂亮的眼睛,末了撇了撇嘴:“江少将,这句话你还不如不说。”
时有期轻笑,歪头送过耳垂让江司霖替自己戴上,说道:“是请你来帮我设计造型的,顺便也替你扩大一下在格斯的知名度。”
“好吧。”augus抬了抬眉:“jean还在等我去帮他弄头发,你只剩戴上耳钉就可以出门了。顺便说一句,我觉得那个白钻耳钉也不错。”
江司霖无奈地笑了笑:“怀远就在门口,augus,如果找不到jean的房间,可以让他带你去。”
augus优雅又高傲地点了点头,打开门出去了。
时有期问道:“他来了吗?”
“来了。”江司霖点点头:“他不会放过这个把你抓回去的机会,大概率是想搏一把鱼死网破。军警已经伪装好混入了人群,只等着他一出现就把人拿下。”
半个月前,江司霖将搜集到的全部证据都交予了军方调查局,其中包括聂秉文绑架流浪汉,偷走弃婴腺体,私自进行变异体融合腺体等对星球具有恶劣危害的实验,还有聂秉文当初雇佣的肇事司机儿子的证词,证明文慕之确实是被聂秉文设计杀害的。调查局与江司霖达成共识,将在今夜的晚会上对聂秉文进行抓捕。
江司霖把augus选出的那条领带给时有期系上:“到时间了,我们走吧。”
时有期站了起来,挽上alpha的手臂,两人一同朝大厅走去。
·
一位面相和善的中年alpha端着酒杯,和身旁的爱人低语:“听说江老先生是被害去世的。”
温柔的omega一脸震惊,纤细的手捂住了唇:“是谁?”
“破产的那位。”alpha揽过他的肩,低声说道:“今晚江少将应该会为江老先生讨回公道。一会儿和其他太太敬酒交际的时候,记得多帮江少将说话,我也会在旁边提醒你的。”
“好,我明白。”omega细眉微蹙,不敢过多思考大家庭中的尔虞我诈:“真是太残忍了。”
还未说完,omega便看到了芝兰玉树的两个人。江司霖正带着时有期应酬交际,每说两句话都要偏头确认一下时有期的状态,眼神中满是宠溺。
“刘董,这是我的妻子时有期,slin的集团董事。”
那位被称为刘董的alpha恍然,绅士地伸出了右手:“是为腺体未觉醒ao保护协会捐款三个亿的那家企业,时董,久仰久仰。”
“不敢当,不敢当。”时有期回握他,语气里满是于年轻董事不符的成熟与谦逊。
江司霖笑了笑:“我爱人的公司主营军火,和您主营安保的公司刚好契合。如果需要合作或者帮助,刘董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力帮忙。”
刘董举起酒杯与他相碰,笑得宽和:“我一直信得过江董的为人,能用那么多收入来做慈善,说明时董的心地也是一样的善良。如果能和slin合作,我也能放一百个心。”
敬过一圈后下来,时有期没说多少话,却积攒了不少人脉。有着江山集团的董事长老公在一旁为他开道,omega并不用像从前一般费心交际,顿觉身心轻松。
将要到被捐助者的演讲时间,江司霖牵着时有期上到二楼,进了一间走廊尽头的休息室。一个侍应生见他们进了屋子,轻拽白衬衫的领口:“聂总,他们进了屋子,需要带人进去把时有期抢出来吗?”
耳机里带着电流的声音传来:“我和尤金带着人马上赶到,有情况即刻通知我。”
六个武装严密的人攀上墙壁,三人翻进了走廊,另外三人扒上了休息室的窗户,打算等破门的三人行动后再翻过窗来支援。
聂秉文向另外两个副官比了手势,三人将手中的枪对准了门锁,倒计时三秒后将门打穿,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
意想中时有期被拿枪威胁的画面并未出现,迎接聂秉文的是数十个武装严整的格斯军警。十几杆枪直指三人额头,聂秉文冷笑一声,啐了口吐沫。
“好啊,我那好儿子如今也学会演戏了。”
·
与此同时宴会演讲厅
江司霖和时有期一同坐在主位,观看着演讲厅大屏幕上从舟安医院离职的一位医生的供词录像。
会场一片唏嘘声,座上的宾客交头接耳,似是意料之外,更是十分愤然。
“卑劣!简直卑劣!”
“江老当初肯把爱女嫁给他,还给予了众多生意上的帮助,聂秉文竟然就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
“太可怕了害死岳父后还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哄骗着妻子。怪不得江夫人抑郁自杀,一定也是他害的!”
耳机里传来聂秉文成功落网的消息,江司霖面色凝重,抬手帮时有期戴正胸前的钻石胸针,低声说:“我马上回来。”
时有期握了握他的手,轻轻点头。
江司霖整理了一下袖口,走上了演讲台。
“感谢各位的莅临,对于大家的支持,江某无比感激就像大家看到的那样,祖父的死是由我父亲一手造成的。作为祖父的外孙与父亲的儿子,我感到无比愤怒,也无比痛心我已经上报军方调查局,联合军警对聂秉文进行抓捕,不日后,聂秉文将被送往星际法庭接受审判。”
时桑的案件涉及到的限制颇多,不能在短时间内让人们尽然明白,因此江司霖和时有期商讨后决定,只将最有力的证据展现在世人面前,这样既瓦解了聂秉文这些年苦心经营的形象,也避免了他落网后人们的猜测。
座下众人无不哀叹惋惜,有几位曾经接受过江云起帮助的企业家甚至低头抹着眼泪。江司霖努力克制住悲伤的情绪,声音低沉:“祖父仁慈一生,不成想竟引狼入室养虎为患。我相信,星际法庭将会给出最为公正的裁决,祖父泉下有知,也一定会安心的。”
有位omega站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问:“小江总,请问有什么是我们可以帮忙的吗?”
另一位alpha也站了起来:“未能在江老在世的时候回报一二,也只能在此略尽绵力,希望小江总成全。”
江司霖看着台下真诚的众人,祖父那慈爱又宽厚的面孔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alpha极力忍耐着情绪,却骤然湿了眼眶。
冷峻的脸上再也掩盖不住思念与哀伤,一滴清泪自那双深情的眼眸中滑落,似乎砸在了时有期心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响。
“江某别无所求,只望各位能为祖父在心中祝祷一二,让他老人家能够安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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