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的突然闯入,打破了和煦的氛围。
白首少年站在院落门前,手扶着墙壁,累的气喘吁吁:“大寺,县衙的人来了。”
林子深看向王僧,老人冲他一笑,对身后少年说道:“你先去候着,我随后就到。”
“是。”少年离开。
林子深说:“还是第一次见县衙对神寺的事情这么上心。”
“他们也不想惹上麻烦。”王僧冲李弱三人嘱托:“公孙负的死过几天一定会传遍流星寺,甚至是整个秋瓶县,无论外界有任何的流言蜚语,我们都要牢记自己的使命,千万不能被旁观人扰乱了视线,寺里的神子随你们调用,前提是不能让他们涉入危难境地,他们是我们寺里的宝贝疙瘩,绝对不能再损失任何一个。”
陈坤拍着胸脯道:“大寺放心,只要我们三个人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王僧点头:“王梦,你去帮林子深收拾一间干净屋子...”
“不用了,我在城里租了一间房,住在外面,更方便调查。”林子深婉拒。
王僧没有继续邀请:“也好,敌在暗,我们在明,你住在外面,可以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王梦,陈坤,你们先去整顿神子,把公孙负的事情告诉他们,先不要透露林子深的身份。李弱,你随我来一趟。”
李弱随王僧离开后,林子深将自己居住的客栈名字告诉给了王梦,陈坤两人,随后在寺里独自游逛了起来。
王僧边走便嘱托李弱:“虽说你们肃清小队和林子深是合作关系,但公孙负说到底是我们流星寺的人,他的死是我们流星寺的事情,人家好心来帮我们,可不能折了他的面子,我会好好嘱托陈坤,让他这段时间别去找林子深的麻烦,王梦那丫头,就需要你去多交代交代了,她可不能在这件事情上犯任何糊涂。”
李弱为难道:“大寺,你也知道小梦她...,要不咱俩换一换,我去找陈坤,你去说服她。”
“应付小姑娘这种事,还是让你们这些帅哥做吧,我已经老了,而且陈坤把你视作他一生的死敌,你的话他会听?”
“陈坤这家伙还是很明事理的,他绝不会在这种事上混淆黑白。”
“你们三个都一样,否则也不会几十年了没分开,误会是可以解开的,大道至简的道理,还需要我教你。”
“有劳大寺费心了。”李弱苦着一张脸。
王僧满意的点点头:“除了公孙负的事,林子深想做什么,会做什么,要做什么,你们都不要询问,都不要暗中调查,只要他和公孙负的死没有关系,对我们流星寺而言,任何事就都不重要。”
李弱皱眉,快一步跟上王僧:“大寺,林子深到底什么来历,值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做,他认识公孙负?”
“如果有可靠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两人来到待客厅,门口站了两队县衙官兵,披甲带刀,表情严肃,目光炯炯。
天大亮,有薄雾,风冷得很。
李弱笑道:“王乾大人是把这当自己家了。”
王僧说道:“能理解。”
李弱问道:“大寺,需不需要我陪您一起上去。”
王僧摆手,让他先离开:“你去忙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剩下的我来解决。”
“那您小心。”
李弱多留意了一下台阶之上的官兵,其中一位膀大腰圆,嘴角下垂的圆眼汉子让他感到很不安。
王僧自然也是注意到了那位官兵,只不过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应对,再者说,朝廷也没有明令禁止县衙不能有修道者当差。
立在门口,王僧点着烟杆,轻咳一声,在房间里原地打转的中年男人听到声音,一抬头,便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出现,顾不得身上还穿着官服,向王僧小跑过去,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大寺,可算是见到您了。”
“王大人,咱们不是清晨才见过面嘛,才过了不到一个时辰,您就想我了。”王僧迈进待客厅,拂袖,风将门从外面关上。
那圆眼汉子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王乾是凡人,根本没察觉发生了什么,关上门也好,他接下来要找大寺商量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王僧将烟杆递给王乾,笑呵呵的:“王大人,抽两口,安神助眠。”
王乾轻轻推开:“大寺,火都要烧到屁股了,我哪还有闲心抽这个。”
王僧收回,环顾四周,流星寺一年到头都来不了几次客人,待客厅他也是不常来,都快忘了这里布置了什么东西。
他左看右看,静静等着,王乾突然没了声音。
王僧扭头一看,谁知王乾也学他摇头晃脑,对着房间上下打量,他一巴掌拍在王乾屁股上:“王大人,屁股要烧着了。”
王乾老脸一红,幽怨的瞪了王僧一眼:“大寺,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唉,我是看王大人心神不宁,印堂发黑,替你缓解缓解心情,别因为一件事坏了自己十几年的养气功夫,别人会说你外强中干。”
“大寺教训的是。”果然,王乾立在原地,深吸几口气,稳定情绪后继续说:“我此次前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王大人但说无妨,咱们可是本家。”王僧冲王乾神秘一笑。
王乾用手摸了一下鼻子,老脸更红了:“我想带走公孙负的尸体。”
此话一出,房间里就只剩下王乾的呼吸声和王僧的叹气。
“王大人,你这又是何必呢。”王僧闭眼摇头,言语中多是无奈。
按照规矩,公孙负是神子,他的事应交由神寺全权负责,让县衙插手已经是犯了禁忌,事情结束之后需要在朝廷那边留下口供备案。要是再让他们把尸体带走,定会让其他神寺抓住话柄,成为以后阻拦流星寺壮大的由头,这是其一,其二便是县衙人多口杂,不似神寺般,凡人很难进入,要是尸体受到损伤,公孙家那边又会不好交代,这两个隐患,其中某某,王乾当了十几年县太爷,不会不清楚。
但看他今天的架势,誓有不带走尸体不罢休的意思。
王乾连忙解释:“大寺您不会不知道公孙家在渔阳郡的势力有多大,公孙家主早些年闯过江湖,在州牧大人面前都有三分薄面,公孙负死在秋瓶县,已经是我们的失职,要是我们再没有一点作为,不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日后我就只能提着脑袋去见郡守大人了,神寺毕竟不是凡人可以长期踏足侵扰的地方,将尸体带回去,县衙还能落一个看管尸体的美名不是。”
王乾的声音越来越小,其中掺杂了些啜泣声。
王僧不悦,面有愠色:“看守尸体就算是有所作为了,现在是夏天,尸体放不了几天就会发臭腐烂,到那时抓不到凶手,你们又能如何交代,难不成你们县衙也有黑冰石?还是王大人有信心三天能抓到凶手?”
面对王僧的接连询问,王乾说不出话来,只能不断鞠躬后退,求饶道:“大寺,您就体谅体谅我们吧,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被郡守怪罪下来,在下的乌纱帽丢了不要紧,你让我手底下这些当差的兄弟们怎么活?”
“大寺,我知道朝廷有法令,凡人,尤其是当差的凡人,不可轻易接触神鬼界的事情,否则事出有责,生死有命,我...,我王乾豁出去了,我现在就签写灵契,但凡尸体出现一点差池,我就自刎在流星寺前,以示你们的清白。”
王乾一副英雄就义的标志性悲壮表情,目光坚定,嘴唇紧闭,身体绷直。
王僧冷笑:“王大人,灵契需要魂魄力,你有吗?”
王乾差点没绷住,叫喊出来:“大寺,难道真让我当场死给你看,你才信,你刚才还说我们是本家,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王大人,我就是要救你,才不能让你们带走尸体...,罢了,既然你这么有诚心,我也懒得再和你争辩,尸体你可以带走,但是需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王乾一听到答应两个字,顿时喜出望外,喜极而泣,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水和泪水:“大寺,有什么条件只管提,我尽量答应你。”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我要你答应我,无论你遇到怎样的指示,都不能阻拦我们流星寺的人去看尸体,就算是有人把刀架到你脖子上都不行。”
王乾眼神瞬间凝重起来:“大寺,可是有什么隐情,但讲无妨。”
“这些你不需要管,你只需要答应我就行,反正你这条命也值不了多少钱,你说呢。”王僧阴恻恻的看向王乾,活像个幕后主使,要算计死所有与事情有关的人的模样。
王乾先是一愣,被王僧的表情吓到,随后又拿出一副放心将后背交给兄弟的架势:“我相信大寺不会让我白白去死,我答应你。”
“这就够了,来,签写灵契吧。”
“啊?”王乾愣在原地。
王僧却早已从袖子里拿出了文房四宝,铺在桌子上,招呼王乾:“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过来。”
“大寺,我没有魂魄力啊。”
灵契是神鬼界的契约,以魂魄力为纸墨,在上面写下约定双方各自要遵守完成的承诺,然后将其一分为二,种在各自的丹田魂种之上,如果在规定时间内,有人违反了承诺,便会受到惩罚,魂种受创,费命半条,更有甚者,当场暴毙,尸骨不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有人贸然签定。
“没关系,我们这次的灵契和以往不同,就是凡人界的签字画押,口头承诺随时都可以更改,而写在纸上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容易反悔了。”
“你要是不敢就算了。”看王乾站立不动,王僧作势就要收起四宝。
“且慢,既然大寺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我又怎能怯懦,不就是一张纸,我签。”
说罢,王乾在纸上写上了自己的名字,连纸上的内容都没看,放下笔,王乾拿起纸,交还给王僧:“大寺,还需要麻烦你一件事,这块可以在夏天保存尸体的黑冰石,也需要一起抬到县衙去。”
王僧看了王乾一眼,低眉笑道:“王大人真是好算计啊,黑冰石来之不易,整个流星寺也就才只有三块,而且黑冰石这种矿石脾气倔的很,每迁移一次,功效都会大打折扣,到了你们县衙还能再给我搬回来?”
“大寺,咱们刚才可是说好了的,我字都签了,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得,你要是想搬走,那就搬走吧,但是切记动作要轻点,别磕坏了,这石头可是不轻哦。”王僧闭上一只眼睛,抚须道。
“大寺放心,我们县衙有的是力气。”
王乾拍拍手,从门外走来一位官兵。
正是那位让李弱和王僧留心的圆眼汉子。
汉子冲王乾和王僧点头示意之后,走到被打造成床的黑冰石前,双手攀住床沿,手腕用力,嘿呦一声,将床连带上面的公孙负一起抬了起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了待客厅。
王乾告退一声,跟在后面,所有官兵围成一个圈,保护尸体,离开了流星寺。
一路上,官兵们的举动引起了骚动,所有神子和讲师全都驻足观望,事出紧急,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林子深站在观望的队伍后面,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悄悄的离开了流星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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