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烟头碾灭在桌上,起身打算离开。
还没走到门口,便碰上了刚回来的孙余跟李尧两人。
两人一进门就见到厉成殷也明显愣住了。
李尧舔舔嘴唇,有些不自在,“殷哥。你这么快就要走了吗?要不先留下来吃饭,我刚刚去买了”
“不必了。”
厉成殷目视前方,冷声打断他,“让开。”
闻言,两人走了进来,都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脸上还挂了彩的陆止行。
陆止行表情阴沉,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低头独自喝着酒。
待厉成殷走后,满屋都陷入了一阵寂静之中,三个人都没说话。
孙余看着陆止行脸上的伤,怕说错话欲言又止。
李尧平静的问道:“他还是不肯?”
陆止行没说话便是默认了,见状,孙余一直以来心中本就不爽快,他不屑的撇撇嘴,“看他那清高劲儿。”
“来来来,陆哥,先吃饭吧!”
孙余也不想看到大家都这副病恹恹的样子,扯起嗓子拍手说道。
他把从外面打包回来的菜都摆在桌子上,先开动了起来。
很显然,这顿饭吃的并不愉快,三个人味同嚼蜡。
吃到一半,陆止行突然重重放下筷子,咬牙切齿道:“周国全,真是只老狐狸。”
明明说好了搞定那几批货后就把东三省的生意给他,没想到他居然跟他狮子大开口要厉成殷在东山的那块地。
他还妄想着能通过自己搭上厉成殷,谁又会知道他跟厉成殷早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李尧凝重的看着陆止行,“陆哥,接下来怎么办?”
既然现在这个办法行不通,只有想办法从厉成殷的公司想办法了。
陆止行拧着眉头问道:“现在成盛是谁在暂代总经理?”
李尧之前在成盛旗下的互联网公司任职,对成盛十分熟悉。他想也不想就说道:“目前是他弟弟厉成民在管。”
“厉成民?”
陆止行默念着这个名字,这么多年,他跟厉成民总共见面也没有几次,对他并不熟悉,厉成殷将这个弟弟保护的很好。
李尧点点头,“是啊,怎么了?据我所知,厉成民一直在国外进修,才回国不到一年。”
也许是察觉到了陆止行的想法,李尧忍不住劝道:“陆哥,咱们还是别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那块地对成盛来说很重要,一直都是重点项目,厉成民是管不了的。”
言下之意,还是得要厉成殷点头。
陆止行摆摆手,“我知道他管不了。但是眼下”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喃喃道:“有多少年了?我想想,得有十年了,那个时候成盛发生了件事情,你应该知道。”
他看向李尧,李尧这时也开始回想,十年前正好是他在成盛工作的第二年。
“十年前?”
“对,当时厉霆还在世,他投资在藏盖的寺庙,施工的时候有两个民工发生事故死了。”
李尧若有所思,他也不确定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毕竟按照厉家的做事风格,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他们一定会处理的十分低调并且滴水不漏。
孙余十分不解的问道:“这怎么了?这跟咱们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陆止行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并不直面回答孙余的问题,“这两个民工是夫妻,他们有个女儿,你们猜是谁?”
不等他们两人开口,陆止行说道:“这个女人现在就在拉萨,这倒没什么,但现在我觉得有意思的是厉成殷貌似跟这个女孩关系不简单,从他来这里开始,他们经常见面。”
从厉成殷单独离开京城时,他就有暗中叫人跟踪他。
起初他的人告诉他,厉成殷经常跟个女人待在一起时,他并不感到意外,男人身边有个女人再正常不过。
可当他对这个女人稍微深入调查了一下才发现,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李尧还是非常疑惑,他问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
“是啊,陆哥,这可能是巧合吧,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陆止行生性多疑,他也知道不能说明什么,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准备回一趟京城,好好调查一下这件事”
他思考再三,还是这么决定了。
孙余不赞同道:“我觉得完全没必要,就算查到他们有什么关系,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呢?”
李尧心中浮现出一个不好的想法,他隐隐猜到陆止行将要做什么,尽管他也知道风险很大,但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他们是随时都要准备好破釜沉舟的人。
心下一沉,李尧转头看向陆止行,“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孙余皱眉,“老尧,你说什么?”
“很快,我买最早的机票走,大概三四天左右回来。你们就先在这里等我。”
在一个清晨,厉成殷又来到了他之前单独来过的那座荒凉的寺庙。
还是那位老僧人,一如往常的坐在大殿里诵经。
走到菩萨像面前,厉成殷对菩萨做了三拜礼后,开始念起金刚经。
不知过了多久,厉成殷听到有人在轻轻唤他。
“仁者。”
厉成殷抬起头,是老僧人。
“法师。”
僧人笑道:“我好像听见你在念金刚经。”
厉成殷微微皱眉,很快便反应过来,“抱歉,法师,我是外地人,并不会藏语,所以”
不料僧人却不以为然,他摆摆手道:“南无阿弥陀佛。仁者,只要恭敬真诚,不论念的是甘珠尔还是金刚经,佛祖都会庇佑你。”
“我明白了。”
“但要诵经也是有讲究的,净手洁案、主敬存诚、如面佛天、如临师保,则无边利益自可亲得。”
厉成殷虔诚道:“我受教了。”
厉成殷很喜欢在这座寺庙待着,每当身在这座大殿之内,就会感到身心无比的净洁,放松。
寺庙里的每一天,晨钟暮鼓,安之若素,都引得人们向往。
结束的时候,厉成殷看了一眼手机,上面有几条来自季月发的讯息。他原本想着将她的号码拉黑的,一时间竟忘记了。
迟疑了片刻,厉成殷还是点击查看了她传来的短信。
——你现在在哪里?
——我想问你一个事
——喂,干嘛不回消息,快回我消息!
厉成殷猜到她大概想要问些什么,便直接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在哪?我来找你。”
厉成殷富有磁性喑哑的声音响起。
季月不禁屏住了呼吸,几天没听到他的声音,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我在酒馆,还是我来找你吧。”
“你等着。”
不等她回答,厉成殷直接挂断了电话。
越野车一路行驶抵达月亮酒馆,厉成殷拨开门帘,一眼望去,正好对上了季月的眼睛,她正在店里等着他。
季月先冲他笑了笑,“你这几天去哪儿玩了。”
厉成殷顺手边脱下外套边说:“待在寺里。”
“寺庙里?”
季月顿了顿,沉吟片刻后才点点头。
季月让厉成殷随便找个位置坐下,便去吧台料理台上拿了那张名片过来。
“喏,这是一个陌生人给我的。”
厉成殷只淡淡督了一眼那张名片,并没有开口说话。
季月轻咬下唇,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他来问我你去哪儿了你认识他吗?”
“认识。”
简短,有力,是他一贯的说话风格,尽管他们相识不久,但季月竟然已经开始慢慢习惯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季月还在等着他继续说,但厉成殷说完这两个字就没了。
她有些纠结,轻咬下唇,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毕竟看样子他好像不太想跟她解释什么。
过了几秒,厉成殷才说道:“这是我以前的一个生意伙伴。”
“他是我爸妈以前出事时的律师,怎么会这么巧?”
巧吗?
厉成殷讽刺的笑了笑,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从来没有巧合一说,有的只是蓄谋已久。
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可怜,她真的被她父母的事深深苦恼住了。
厉成殷再三思忖,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个事实。
“嗯,不仅如此,我也知道当年你爸妈的事。”
酒馆的灯光打在墙上,觥筹交错间,厉成殷把玩着桌上的酒杯。
他轻启檀口:“你爸妈出事的那座工地,当年就是我父亲出资修建的。”
季月双眉紧蹙,半晌过后才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巧?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从一开始就知道,对不对?”
她抬起头对上厉成殷的眼睛,他的眼睛真深邃,有些一些倦意,幽幽的像一口古井。
正如他脸上的云淡风轻…可这也让季月越来越看不懂。
她不喜欢什么事都被蒙在鼓里的感觉。
厉成殷深深叹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跟她感同身受,放柔和了语气安慰道:
“对,我一开始就知道,但一切都是巧合。那场事故是意外,谁也不愿它发生的,对吗?”
厉成殷撇开她耳边的鬓发,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随后将她虚抱在怀里。
他将下颚抵住季月的头顶,喃喃低语着:“包括我们的相遇,我愿相信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瞬间,一滴滴泪从季月的脸庞滑落,爸爸妈妈是她此生最大的痛楚,只要一想起便抑制不住内心深处的悲伤。
但她已经做的很好了,从他们离世之后,一个人照顾奶奶,一个人长大。
她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很好,从来不让人发现自己的秘密。
“你是个好孩子。”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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