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张一鸣告诉我关于沈天行的那些过往,是在向我传递一个信号——如果沈天行找我麻烦,郑老板绝不会出手帮忙。
所以,想要避免跟沈天行之间的冲突,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我从他那里直接进货。
跟谁进货,对我来讲都一样。
前提是,必须让我赊账。
当然,这话我没有跟张一鸣说,只是说了一句我会认真考虑,然后就离开左海。
告别张一鸣后,我载着苏伊人直奔市场,采购一批产品回家加工。
吃完饭,又接着忙到下午一点半。
筋疲力尽的我,又锻炼了一会,然后满身大汗地躺在草席上,吹着头顶吊扇洒落的阵阵凉风,渐渐入睡。
……
下午四点,苏伊人叫我起床。
她已经做好了晚饭。
等我吃完出门,她轻声叮嘱我,在后厨那种炉火轰鸣、热火朝天的地方做事,一定要记得多喝水。
她就像小妻子一样叨叨絮絮,可我并不觉得烦,甚至倍感温馨。
我从没谈过恋爱,所以,我也不懂得什么是爱。
但我能够感受到,她好像开始在乎我了。
只不过,这种在乎,是出自于内心喜欢……又或者,仅仅只是出自合伙人的关怀?
我无法确定,所以只能默默接受,不敢有半点回应。
……
来到左海酒店后厨,张一鸣今晚让我练刀功,切的是豆腐。
先切片,再切丝。
什么时候可以做到,切丝不断,才算达标。
从晚上五点,到晚上九点。
我站在角落那块砧板,足足练了四小时刀功。浪费了不知道多少豆腐,才勉强让张一鸣满意。
这并不是我天赋有多高,全是因为我有之前的底子在。
所以,重新拿起这门手艺后,才可以快速入门。
离开之前,张一鸣把酒店明天要采购的冻品货单给了我,又叮嘱了我几句,这才让我先回去。
走出酒店后门,找到我那辆三轮自行车,蹬着它离开了左海酒店。
华灯初上的城市,夜生活正式开始。
然而,这些与我无关。
……
三轮车穿过华林路的时候,在一条岔路口,我看到一个衣着性感的女人,快速向我奔来,然后跳上了我的三轮车后斗。
“快走!他们追来了。”
我刚想质问,就看到一群人从几十米外的小巷口冲出来,张望片刻,接着朝我这里冲过来。
一边跑,还有人一边骂着:“甘霖娘,给老子站住!”
我一直在竭尽全力的避开麻烦,可有些时候,越是恐惧的事,它来的就更为猛烈。
看到对方十几人,气势汹汹的样子,我真想把车后斗那个女人踹下去。
然而,局势不允许我这样做。
就算我这会儿把她轰走,那群人也未必会放过我。
我唯一能够做的,只有压着恼火,蹬着三轮车,飞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扑你姆……”身后传来女人的叫骂声。
“你们这群狗东西,一个个都给老娘等着!嫖完我家小妹不给钱,老娘非弄死你们不可!”
那股嚣张劲,听得我牙疼。
回头一看,那群人越追越近,我使劲蹬着三轮车在公路穿梭,在十字路口遇上红灯,直接拐向五四北,这才把身后那群人甩掉。
“谢了,哥们……”
车后斗的女人,在我肩膀拍了下,然后坐在车沿边。
我放慢速度,控制着扶把,拐到路边停下,然后跳下车,瞪了一眼这个身穿超短裙的女人。
她有着一头酒红波浪长发,鹅蛋脸上红妆淡抹,显得惟妙惟俏。
一双杏仁眼的睫毛弯曲浓墨,眨动间,像是两只蝴蝶翩翩起舞。
挺翘的鼻梁下,是一张火红小嘴,像是樱桃般诱人。
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左右,靓丽的容颜,配上穿着的这件黑色超短裙,就像是一朵在黑夜绽放的玫瑰,妖艳妖娆。
最为惹我注目的,要数她的那对凶器……
再看女人那双裹着黑丝、穿着白色高跟的大长腿,我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小弟弟,你这样直勾勾盯着我看,是不是打算照顾一下姐姐的生意呀?”
她挑起我下巴,脸上绽放着迷人微笑,“我可以给你优惠一点哟。”
我连忙拍开她的手:“说归说,别动手动脚的……还有,你这是几个意思?”
“要不,我让你睡一次?全当报答你的救命之恩了。”
那种豪爽,看得我着实有些心动。
不过,一想到苏伊人,我压下了心中那股蠢动,没好气地白了女人一眼。
“事情解决了,赶紧下车走人,我还要回家呢。”
“小帅哥,别急嘛。”女人娇滴滴地拍了拍胸口。
“我陈阿娇,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今晚你帮了我,以后我一定报答你。”
“要是你愿意,今晚以身相许也行。”
我有些受不了她这股劲:“不用了,我不需要你回报。”
“那可不一定哟。”陈阿娇红唇微抿,一脸饶有深意。
“姐姐我手底下,有一大群漂亮的妹妹哟。”
“你呢,又是个男人。而且还处于年轻气盛的年龄,保不齐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你突然来兴趣了,那可咋整呀?”
“找姐姐喽,你一个电话过来,我立马带着场子里最漂亮的那个,给你送货上门。”
我皱起眉头:“你是鸡头?”
“这称呼难听了,以后喊我一声阿娇姐。”陈阿娇从她那个挎包,拿出一张名片塞进我手里。
“拿着,以后有需要就联系姐。或者,到宝龙夜总会找姐。”
说完,她跳下三轮车,挥了挥手,拦下一辆刚好路过的出租车。
上车前,她向我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
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车流中,我低头看向手中这张名片,沉思几秒,还是把它揣兜里。
或许我自己不需要。
但是,在这生意场上混,跟那些形形色色的人交往,保不齐哪天就会需要用上陈阿娇。
翻身上三轮车,脚下一蹬,我继续往晋安区方向奔去。
……
回到出租屋。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我就看到坐在沙发翻阅书籍的苏伊人。
“回来啦……”她连忙放下手中书籍,抓起茶几桌哪壶凉白开,倒满半个玻璃杯,端着向我走来。
“累吧?先喝杯水。”
轻柔的语气,贤惠的举动,暖化了我那颗疲倦的心。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身体好似被注入一股力量,疲软的身体也变得充实。
“谢谢……”接过她手里那杯水,我一口饮尽,然后问她,怎么这会还没休息?
她说在等我,也在等聚园春酒店的电话。
我看了一眼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十点多了,聚园春酒店还没报货单吗?”
苏伊人摇头:“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咱们这家店的供货权被人截了。”
她说,之前聚园春基本是临近九点,就会打电话过来,最晚也不会超过九点半。
可现在,已经十点多了,她还没接到电话。
隐隐觉得,这家店的供货权,已经被别人夺走了。
听完她这个推测,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百分之九十的概率吧。不过你也别想太多,明早咱们过去一趟,找厨师长聊聊。”
做这行就这样,要么今天我抢别人的,要么明天别人抢我的。
就像打乒乓球一样,你来我往,谁先接不住球,谁就输了!
人生好比一场角逐战。
商场更是一个竞技场。
在根基不稳、酒店内部关系不够深的情况下,每一家店的供货权,都很容易易主。
“你不着急?”苏伊人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几分诧异。
“我应该着急吗?”
我反问她一句,随后放下手里的水杯,接着说道,“我虽然还没达到那种宠辱不惊的层次,但却深知一个道理……”
“碰上麻烦事,自己必须先稳住。”
“只有心不慌,才不会做出错误的决策。”
人,遇事一旦惊慌失措,不仅很容易做出误判,甚至会导致事情演变的更糟糕。
刚来福州的那一阵,我在火车站给人擦鞋,因为动摇了其他人利益,他们把我的擦鞋盒给砸了。
血气方刚的我,当场跟他们打了起来。
十几个人围攻之下,我虽然放倒了对方七八人,但也被揍得遍体鳞伤,最后还闹进派出所。
事后,我还要赔钱,给那几个被我打断手脚的人。
那一天,我从派出所出来后,坐在马路边沉思良久。
渐渐从愤怒中明白一个道理——野兽要捕食猎物,从不会正面跟猎物起冲突。
只有趁其不备,才可以一击毙命,同时省心省力。
之前那件事,我完全可以先忍着,然后等他们落单,再挨个敲闷棍的。
到时候,谁能知道是我干的?
从那之后,我开始学会反省,也学会忍。
“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岁吗?”苏伊人坐在沙发上,短裤下的那双白皙大长腿盘坐着。
她的右手支撑在大腿上,手掌托着下巴,闪烁着疑惑地大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我总觉得,你这年轻的外表下,栖息着一个苍老的灵魂。”
“这种老气横秋的睿智与沉稳,还有你遇事后的果决狠戾,跟你现在的年纪完全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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