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贪婪的人。
就像昨晚,我抢走了刘清鸿的一批货,问清楚价值后,我直接要走了六成。
郑老板愿意吗?
他自然是不答应。
可他拒绝不了。
我明确的告诉他,昨晚这场争夺战之所以能成功,全靠大虎拦住了刘清鸿的人马。
今后,若还想在这方面压刘清鸿一筹,他就必须让我吃大头。
郑老板最后妥协了。
他的这种妥协,是因为他同样是个极度贪婪的人。
同时,他内心比谁都清楚,现阶段需要依靠到我的武力,所以才会忍痛割肉。
五万块钱拿到手,我转身就用大虎的身份证办了张卡,然后给他存进去,打算等过年,连同工资在内,一起把这张卡给他。
当天晚上忙完所有事,回到公寓后,我把这事告诉苏伊人。
她听完后,笑着说道:“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不等我回应,她继续讲,“你像个人。”
这叫什么话?
“该贪的时候贪,该舍的时候舍。”苏伊人抱住我脑袋,连亲几口,然后把脸贴在我脸上。
“我就喜欢你这种俗气到极致的本质……人如果想贪不敢,想舍也不愿,注定这辈子成不了大事。”
“一个失去人味的人,就会变得不够纯粹,也就不是人喽。”
这还是我头一次听到,人这个字,还能这样解释。
虽然有些偏颇,不过却深得我心。
“那你是赞同我这样做喽?”
“肯定呀……”苏伊人笑眼弯弯,“虎子帮咱们这么多,别说是五万,给他五十万都不过分。”
“以后像这种事,你就不用跟我讲了,你自己做主就行。”
我见过很多女子,但却没见过有一个像她这般善解人意,落落大方的。
她的美,已经不仅仅局限于外在。
内在的美,更让我赏心悦目。
我这一刻也总算明白,为什么书上会这样写:一个人的外在,不如内在品质珍贵。
这句话,我以前不能理解。
而苏伊人的出现,为我完美诠释了它的含义。
我很喜欢这种品格,它出淤泥而不染,贵而不俗。
这一晚,我紧紧抱着这个老天爷赐给我的珍宝入眠。
……
第二天凌晨三点,我准时到市场。
短短几天时间,江记这块招牌,已经响彻整个嘢味行业。
我跟几个来店里进货的打探过消息,得知昨天开始,已经有不少批发商已经开始下调价格。
刘清林虽然没有开拓批发业务,但是他供货的酒店,却因我受到不小的影响。
也正是这样,他才会联合其它嘢味批发商,一同商定降价的事情。
从这可以看得出,他们已经联手,且开始针对我。
刘彬跟我讲,刘清鸿前天举办了一场聚会,所有在福州的老乡,九成参加了这场聚会。
这个聚会的主题是,老乡团结协作挣大钱。
立意确实挺不错,乍一听,还真让人热血沸腾,以为他们要带人挣大钱呢。
可实际上呢,却是让那些供货商老乡,全都到刘清鸿他们这些批发商那里进货。
如果说,价格方面有优惠,倒也无所谓。
问题的关键是,冻品这一块,刘清鸿的价格跟其他冻品商差不多,而且他那些产品,全部都有加工过的痕迹。
嘢味这边也一样,以刘清林为首的批发商们,虽然在聚会上说了会降价。
但却降到跟我这边同样价格,另外,他们那些货也同样有加工过。
这种表面上一套,暗地里另一套的行为,简直是把所有人当傻子一样耍。
贪的不够纯粹。
舍的不够大度。
或者说,这个所谓的老乡聚会,完全就是一盘散沙,根本难以凝聚。
可我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很有效果。
他们这一联手,今天我店里的生意少了三成。
一群人联手针对我一个,讲句实在话,我还真感到有点受宠若惊,这分量太重了。
从这也可以看得出,我这只站在阳光下的老鼠,把嘢味这块搬到明面上后,给予这些人的压力不小啊!
“兄弟,刘清林他们那些人,个个都不是善茬,你自己一人可要多加小心,尤其你这店铺……”刘彬离开前,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是他们最嫉妒、也最想打击的对象。”
老话说得好,嫉妒会使人疯狂。人一旦疯狂,会做出一些平常不敢做的事。
对于这话,我深信不疑。
我比谁都清楚,这个世道有多阴暗。
别说是毁掉我这家店……如果有必要,他们甚至有可能连我这个人也一并处理掉。
“多谢兄弟提醒。”我把刘彬送到门口,笑着拍了拍他肩膀。
“以后来我这儿,给你的货永远比市场价低五块。”
刘彬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因为交情?
别说笑了,我跟刘彬才认识多久?除了生意伙伴这层身份以外,我俩连朋友都算不上。
他之所以亲近我,只有一个目的——从我身上获取利益。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其他批发商?
因为,我是整个嘢味行业中,第一个敢开店卖嘢味的人。
只要不是傻子,谁都能看得出这里头的内情。
所以他选择跟我交好,除了货源这块的利益之外,还想借用我手里的关系。
没有谁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所有的热情背后,全都是有目的性的。
刘彬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转身走进店里,看着正在整理货物的大虎:“虎子,能联系到你那群师兄弟吗?”
大虎放下手里的半袋菜花蛇:“可以,他们全在福建这边,有一个就在仓山区那里。”
认识大虎几年来,我是初次听他一次性讲这么多话。
“下午我看店,你先把仓山的这位师兄弟找来。”
“好。”
我跟大虎的对话方式,一向简单明了。
吃完苏伊人带来的午饭,大虎出门前往仓山。
“雨燕姐自己在餐馆?”
“没……”苏伊人摇头一笑,“她今天一早就出门见朋友了。”
不等我回应,她又说,“我觉得,你这次的愿望要落空了。”
“这位雨燕姐的野心很大,她绝不会在福州开店的。”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江雨燕确实是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没有野心的人,离婚后,会跟她前夫索要新源市场两个档口?
一个女人,能在那个形势比西营里市场还要复杂十倍的新源市场立足,足以说明她这人的野心和能力。
“不管她选择在哪开店,对于咱们来讲,都没有坏处。”我笑了笑。
她如果把店开在西营里这边,我立马能以此为跳板,直接进入冻品这个行业。
可她要是选择回广州,我无非就是多积累一段时间的本钱,然后再跟她合作。
人是一个复变的多元函数,今天可以做在一起同桌吃饭,明天可能就会互捅刀子。
所以,我并不担心所谓的联手。
因为今天对方可以为了利益结合,那么,我明天就可以用更多的利益拆散他们。
只要可以不断为别人带去利益,拥有满足别人所需的实力,永远不需要担心会被人联手针对。
因为我们只要有实力,就可以用相同的方法,进行人性博弈。
苏伊人显然是听懂我话里的意思,没有继续江雨燕这个话题。
她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我大致方向没有出问题,一般情况下,她是不会提建议的。
只有等到我方向出问题,她才会给我分析原因,阐明方向。
“赵叔家里那位,开了间茶馆……”苏伊人语气温婉,透着几分意味。
“他昨晚让我转告你,有时间过去坐坐。”
坐坐?
我眯了眯双眼,一想到赵叔寄存在我这里的八十万,我扬起一抹微笑。
“一斤茶多少钱?一万?十万?五十万?”
我看向苏伊人,“接下来,咱们家可能要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用买茶了。”
贿。
这个字的存在,让很多本不应该有交集的人,产生了交集。
很多人会觉得,它是一个肮脏的词。
可我认为,这个字的出现,推动了这个社会的发展,扩大了人与人之间的能力。
“潮汕人饮茶很挑嘴。”苏伊人笑眼弯弯,眼神里饱含深意。
“鲜少有一款茶,值得我们喝一辈子。”
这话很有道理。
合作要想长久,取决于双方的价值。
但凡有一方失去价值,合作自然就会随之中断。
苏伊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是在提醒我,不要跟赵叔太过深交。
也没这个必要。
毕竟,我们半年后就要转型,这个时候投入太多,将来未必能用得上。
另外还有一点——
他是官。
我们是商。
相交越深,隐患越大。
居安思危,这四个字一直都在我心里面。
不管处于哪个环境,做什么事,我会先想好事情的结局。
尽可能把它定性在最坏的情况下,然后按照这个结局,思考各种对策,以及变数。
我可以挑战规则,但却没有左右它的实力。
因此,自从认识赵叔后,并且决定跟他交易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身陷囫囵的心理准备。
我给自己设定的结局是——东窗事发之后的牢狱之灾。
这是结局。
但却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在努力改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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